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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燕宁·蝶恋花

一、

“小姐,你别太难过了……”丫鬟春枝伏在范依蝶身后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提醒道。

今天是范府老爷也是范依蝶的太爷爷的丧礼,范家上下现在都聚在这四方灵堂里,为一会儿接待将要来祭拜的客人做准备。

范依蝶只有七岁,什么都还不懂,就跪在一边默默地哭。最疼爱她的太爷爷走了,她以后再也不能拉着太爷爷撒娇;再也不能惹了太奶奶之后躲在太爷爷身后吐舌头;再也不能在打碎了父亲最爱的花草之后跑到太爷爷面前求庇护了。

“小姐,我知道你很难过,但客人马上就要进来了,你这样太难看了……”春枝还在拉着范依蝶说道着。

“难看就难看了,反正没人看啦……”范依蝶现在才没有心情顾忌自己的形象,哭花了脸又怎样?怎样?

“小姐啊,这来的客人都是名门望族,太奶奶和老爷、夫人说不定想要为你找个人家……”春枝毕竟比范依蝶年长不少又在府中待了这么多年,这家族之间的那点交际她也听姐妹们私底下说过不少。

“那我更得难看点了,这样就没人会看上我了……”范依蝶还没有那么傻,她听得明白春枝的话。

“小姐……”春枝无奈,范依蝶还是年纪太小了,还不懂这出嫁的重要。

“小姐,快看,李家公子。”春枝在范依蝶身后略带惊喜地呼唤。

“什么李家公子啊?”范依蝶未出闺阁,平日见不到其他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这李家公子是哪位。

“哎呀,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我路过正厅时候和太奶奶说话的那位俊美小公子,原来他是李家的公子。”春枝急不可耐地说道。

范依蝶抬眼去看,堂下正走上来一个挺拔的少年,翩翩公子,如踏春英。范依蝶不自觉地抹了把眼泪,春枝忙趋身向前掏出手帕给自己的小姐整理面容。

少年跟随着父亲走到灵前,恭恭敬敬地上香叩头,安稳地跪在父亲身后聆听父亲的吊唁。

范依蝶低着头,眼睛的余光极尽可能地想要看到就跪在她身前的少年的脸。可纵使少年也低着头,范依蝶还是看不到少年的肩膀,少年似乎要比她想象的还要高。

“华儿,来,见过太奶奶。”李老爷带着李华来到后园的暖亭拜见范家的太奶奶。

“晚辈李华,拜见太奶奶。”李华恭恭敬敬地上前叩拜。

“起来起来,地上凉。数月不见,这孩子又长高了不少啊!”

范依蝶此时正躲在亭子旁边的假山后,通过石洞偷看亭子里的人。昨天才下过一场雪,地上假山上树上都还留着一层薄薄的雪,虽然这样的景象很难见到,但是范依蝶此时只一心一意关注亭子里的那个人。

“依蝶,出来吧。”太奶奶忽然叫出范依蝶的名字。

范依蝶吓了一跳,不得不畏畏缩缩地从假山后走出来,走进了暖亭。

“太奶奶。”范依蝶乖乖地叩拜。

“这是李家的伯伯和他的孩子。”太奶奶示意。

范依蝶回过头行礼,静待太奶奶的下一步指示。

“你李伯伯要在这儿暂住两月,李华也要同住,你可不要欺负了客人。”太奶奶叮嘱道。

“太奶奶,”范依蝶小脸红通通地鼓着,“依蝶才不会欺负人呢!”

二、

“李华!李华!”

“哎,小姐,你别叫了,这是在别人府上,一会儿夫人该说你了!”春枝追在范依蝶后面想要阻止她这样没礼貌的大呼小叫。

“没事没事,春枝,你回去别跟我娘说就行。”范依蝶毫无惧色,嗓门依旧。

这次范家来吴郡置办年货,范依蝶听说,不依不饶地也要跟来,一进郡城就直奔李府而来。

两个人跑着说着已经来到了后园,一道劲冷的寒风刺斜扑来,范依蝶一个激灵仰面擦过,差点撞上廊柱。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迅速奔跑过来,“蝶儿?怎么是你?你不是应该在会稽吗?”

“嘿嘿,吓了一跳吧!我这是突袭!看你有没有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干坏事!”范依蝶看见李华,早已将刚才的惊险抛至脑后,调皮地笑嘻嘻地说。

“蝶儿,你看,我正在练剑,可没有干别的事。”李华摊开双手,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柄长剑。

范依蝶煞有其事地绕着李华转了一圈,“听说李家的剑法在吴越地区也是数一数二的,我范家的拳法也不差,不如我们比试一下?”

范依蝶说着,不等李华反应,一拳已朝他的后背打去。

李华当时回过身来,手肘护在胸口,刚好硬生生接下范依蝶的这一拳,禁不住后退了两步。

“蝶儿你这一拳用了几分力道啊?”李华呲着牙甩着手肘问道。

“三分!”范依蝶自信满满,又是一拳已招呼而上。

李华只能边躲边与范依蝶商量,“蝶儿,要是你用拳我用剑这明显是在欺负你,更何况你还是姑娘,与我有五岁之差,我要是赢了就是以大欺小,要是输了你也肯定会说我是在让着你,这样的话我输赢都不是。”

“你只管拿出真本事来就行,陪我打个尽兴就好,我范家拳可不管面对的是什么刀枪剑戟。”范依蝶大气不喘地说道。

“成何体统!真是成何体统!我范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范夫人在堂上怒不可遏,“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你还知道你是女孩子吗?竟然公然与人斗殴!你爹让你跟你叔公学拳是让你防身用的,你可倒好,都用来丢人现眼了!”

范依蝶跪在堂下别着头,一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死倔样子。范夫人看着她,都差点要气得背过气去。

“夫人,这不是范妹妹的错,是我好奇范家拳法,硬要拉着她与我比试的,要责怪就责怪我吧。”李华在一边趁机为范依蝶承担道。

“不是他的错,是我拉着他比试的。”范依蝶当场回绝道。

“你这孩子!”范夫人几乎晕厥。

“弟妹莫气坏了身子。”李老爷赶忙打圆场,暗地里挥了挥手,让李华先带着范依蝶离开。

“弟妹啊,你这次突然来吴郡,可是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李老爷一眼就看出范夫人独自前来定然是范老爷那里出了什么事。

范夫人定了定神,缓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说:“李老爷真是好眼力,五年前你来会稽与我家商谈合并整个吴越的渔盐市场,两家合并之后你管生产,我管走货,我们各占半璧。”

李老爷点了点头,范夫人说的不错,两家正是因此才中五年之内一举成为吴越地区最大的富商世家。

“可如今北边不稳,盗匪四起,有不少人都盯上了你我两家,我家老爷为此不少操心。说实话,这次我来,是因为我家老爷被会稽太守软禁,太守想借老爷控制吴越钱粮命脉,割据一方。老爷不想两家的不易的辛劳毁于一旦,这才想办法把我送了出来求助于你。”范夫人说着说着几乎要哭了出来。

李老爷跪坐在上位,想了很久,摇了摇头,叹道:“这会稽太守是想要一石二鸟啊。”

三、

“李华,听说你要北上了?”范依蝶叫住走在前面的李华。

李华停下脚步,顿了一下才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当今天下动荡,正是男儿出门闯荡、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我记得五年前你就说过,你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一白袍少年将,万军丛中任来往。”范依蝶望着廊外的天空,天边残阳如火,染红了层层薄云。

“哈哈哈,原来你还记得。”李华有些惊喜地笑道,“不过现在很难想象那样骄傲轻狂的话会是自己说出来的。”

“不,一点也不难想象,我觉得就应该是李华你这样的人才能说出来的,也只有你这样的人说出来才会让人觉得那不是在说笑,而是认真的。”范依蝶转头,直视着李华的眼睛郑重说道。

“啊?哈哈……”李华对范依蝶突如其来的较真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是战场就必然会有生死,我不愿做杀人魔,也不容许他人践踏同伴的性命,我现在只想保家卫国,保护我们这一方和平的家园。”

范依蝶呆呆地看着他。

“对我失望了吗?”李华问。

“不,不,只是……”范依蝶思考着该如何措辞,“只是觉得你更像大人了。”

“哈哈,蝶儿,你还是这么让人喜欢。”李华想去摸范依蝶的头,却被范依蝶躲开了。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范依蝶倔强道,别着身子扔给李华一块轻飘飘的东西。

“这是……”李华抓在手中的是一块手帕,绣着蝶与花。

“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范依蝶别着头问。

“我第一次见你时送你的手帕。”李华摩挲着柔软的手帕说,“我记得那是半夜,你躲在你太爷爷的灵堂角落哭诉太奶奶又责罚你了……”

“好了,你别说了!”范依蝶迅速打断了李华的回忆,“这手帕现在还给你了,你马上就要走了,我不想欠你东西。”

“你本来就不欠我的。”李华说。

“好了好了,你北上一路小心,别忘了要常给李伯伯写信。”范依蝶转身背对着李华说。

李华犹豫了一下,“我会尽量的。”

“什么叫‘我会尽量’?你现在应该说‘我一定会做到的’才对!”范依蝶转身打了李华一拳说道。

“蝶儿,你知道,现在的局势,通信怕是很难的。”李华扶着范依蝶的肩说。

“你总是这么实在!”范依蝶气道,“这一去不要让我们担心就好。”

“不会的,如今幼弟已经出生,我已不是家中独子,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李华说道。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笨了!”范依蝶气急,“你要想想你自己啊!”

“我现在不就是在为了自己才选择北上吗?”李华抬起头说,“以前我是家中独子,一切都要以家族为先,我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命运,所以我必须把自己锁起来,听凭家人的摆布,但是现在我终于可以打开那把锁了。蝶儿,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五年给我带来的欢乐,我很高兴。”

范依蝶原本还想为他误解自己的意思而发怒,可听到他这最后一句话,顿时放下了憋在心中的所有话,只默默地说了一句,“我也很开心。”

四、

“小姐,你快下来,你这样跑出去,老爷夫人会打死我的。”春枝压着嗓门叫喊道。

已经翻上院墙的范依蝶回头对春枝说:“那你就跟我一起走!”

“小姐,江北正在打仗,去不得啊!”春枝还在试图劝说。

“他们说李华死在了入侵辽东的匈奴手中,我不信,我要去找他!”

“小姐,你不能这么任性啊!就算你去了,又怎么才能找到李华少爷呢?更何况这一路北上不知会遇到多少乱军,万一出了什么事不是会更遗憾吗?小姐,我们再等一等,等打完了仗我们再去辽东好不好?那时老爷夫人也不会阻止你的!”

“这仗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说不定李华现在正需要帮助呢?错过了我才会遗憾终生呢!”范依蝶不为所动。

“小姐!”春枝还欲再劝,范依蝶已经跳下了院墙。春枝没办法,只好也翻墙追了上去。

“春枝,我就知道你会跟我一起走的。”范依蝶排着春枝的肩膀说。

“小姐……”春枝软肩,卸下了范依蝶手上的力道,娇嗔道,“小姐你想想,我把你弄丢了,回去还不得被老爷夫人扒了皮,索性不如跟着小姐好了。”

“春枝,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范依蝶说。

“小姐,你还是想想咱们该怎么渡江吧!如今江北大乱,没人愿意往江北去的,而且我听说这江上还有水匪呢!”

“不怕,你我都是习武之人,区区水匪算什么!”范依蝶豪情壮志道。

“小姐,这毕竟是在外,您也该收一收您那颗大小姐的心了。”春枝有些无奈地提醒道。

“两位小姐要去江北吗?”停船在江边的中年渔夫问道。

范依蝶正要回答,却被春枝拉住,“小姐,在外需多加小心。咱们一路沿江问来,都无人敢去江北,这人却突然这么问,肯定别有心思。”

渔夫仿佛看出两人的想法,说道:“如今江北战乱,无人敢去,我家中老母生病,兄弟受伤,这才提着性命来冒险赚点草药钱。”

“我们正是要去江北。”范依蝶毫无戒备地直接回答道。

“小姐,”春枝再次拦住范依蝶,“这人既然敢以命赚钱,也说不准他敢杀人越货。”

“春枝,不怕,他一个人,咱们两个,他打不过咱们的。”范依蝶宽慰春枝道。

“一金如何?”范依蝶豪爽开价。

“好,好。”渔夫一听这个价钱,忙不置迭地点头答应,再三感谢两位小姐的慷慨。

就在即将开船之时,一个壮汉一脚踏住船首,“我也要上船!”

“不行!”春枝率先拦住他,她们俩恐怕是敌不过两个男人的。

这时范依蝶也有些犹豫了,她并没有把春枝的话当耳旁风,只不过那时她觉得凭她俩的力量是可以应付的,但若再加个男人,她也没把握了。

“这位壮士,这条船我们已经包了,您等下一次吧。”范依蝶说。

“不行,我急着去江北,你给多少钱,我加倍!”壮汉铁了心要上船。

“这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范依蝶变了颜色,“船家,开船!”

壮汉还想强上,被春枝拦住,两人过了几招,壮汉没想到春枝还会功夫,一时疏忽,让春枝钻了空子,将他摆脱了。

五、

船行入江中许久,却迟迟到不了对岸。

春枝原本就警惕,这下心中更是不安起来。

“喂!船家,怎么还不到对岸啊?”春枝喝问道。

“姑娘别着急,今夏江水急,要到对岸还需费点时间。”船家说。

“你可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春枝警告道。

“花样倒是不敢,但……”

船家话音未落,两侧船舷已经迸起一人高的水花,两个水鬼已经翻身上船了。

“什么时候埋伏在这里的?”春枝一下子有些慌乱。

“小心这两位还会点功夫。”船家提醒道。

两个水鬼一前一后包围了范依蝶和春枝,两个人也背对背地防范着敌人。在船上这么近的距离一对一,她们俩还真没什么把握,水鬼可是最难缠的匪徒了,更何况还不知道那个船家会不会帮忙。

就在这时,他们后面又飞速而来三只草船,船上各有五六个大汉。为首那个壮汉一马当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这条船。

剧烈的晃动让所有人都站不稳,两个靠近船舷的水鬼被甩下了水,船家跪在船首拼命抓牢才幸免落水。

范依蝶和春枝都是范家拳出身,基本功自不必说,下盘很是扎实,又是女子,身轻体柔,只是随之左右摇晃了几下就又站住了脚跟。

“你是什么人!”开口询问的不是范依蝶和春枝,而是船家,他抢在两个姑娘前面问话,明显是对这壮汉搅了自己的好事而恼羞成怒。

“仝虎。”壮汉俯视着跪在船首的船家,报出了自己的大名。

“霸王堰的大当家!”船家暗暗吃了一惊,“哼,算我倒霉,这庄让给你了。”

说完,船家就跳入了水中,消失不见了。

“怎么,你打不过我还叫了人来吗?”春枝挡在前面问道,她们俩依旧不敢放下防备。

“两位姑娘误会了。”仝虎抱拳以礼,“刚才在江边我是为了救两位姑娘才硬要上船,哪知二位并不领情,这才带了人过来搭救。这船家是什么人两位也看到了,我确实是来救二位的。”

“那他刚才说你是霸王堰的大当家,你也是水匪吧!怎么解释?”春枝反问。

“不错,我是霸王堰的大当家,这后面的也都是我兄弟……”仝虎话还没说完,春枝就紧绷了起来,仝虎赶忙摆手说道,“姑娘先别误会,我在江边也说过我有急事,这确实是真的,我们要往寿春去投诚,已不打算再做水匪了。”

“去寿春投诚?北边不是正打仗吗?你去投谁?”范依蝶上前问道,刚刚春枝一直挡在她前面,让她不要随便说话,现在见情势缓和,她终于忍不住了。

“看来姑娘还有所不知,”仝虎干脆坐在船尾,打算慢慢说话,“自神星陨落,天降异象以来,各地动乱频发,北方匈奴入侵,趁此时机诸侯并起,想要逐鹿中原。但当朝之中仍有忠勇之士,以太尉刘衍为首,护帝出走东都,而后定两京,收西凉,平巴蜀,下荆州,安半璧江山。如今江东闻风献城以降,为保安定,各郡太守又纷纷招安匪盗以表其功,我等便是收了寿春太守的招安令才至此地的。”

“原来如此,那北方现在都已经安定了吗?”范依蝶积极问道。

“尚有河北未定,太尉正整军备战,准备过河呢!”仝虎说。

“太好了春枝,等我们到河北的时候,说不定那里已经被平定了。”范依蝶兴高采烈地摇着春枝说。

“小姐,别傻了,从这儿到辽东千余里,我们才出门就遇见水鬼……还有江匪,这往后只会越发艰难。”春枝适时地给范依蝶浇凉水道。

“两位姑娘要去辽东?去那里干什么?听说那边正遭匈奴肆虐,民不聊生啊!”仝虎问道。

“家兄在辽东遭逢不测,我想尽早赶去,说不定还帮到他。”范依蝶措辞道。

“若是别的姑娘,我定会劝其回家,但换了二位,你们若是真的非要去辽东不可,可与我们一道先去寿春。”仝虎好心出主意道。

“去寿春?干什么?”春枝不解地问。

“这太守招安的匪盗有两个选择,一是加入城防兵,干苦力;二是编为一部,送往濮阳,加入征北军中。”仝虎解释道。

“你不会是要我们参军吧!”春枝难以置信地说出自己的猜想。

仝虎点了点头。

“有意思!”范依蝶反倒觉得有趣。

“小姐!你怎么又犯傻了,我们都是女子,怎么能参军呢?”春枝几乎要觉得自家小姐没救了。

“姑娘这一点不必担心,你们和我们一道,我说你们是我寨中人,他们是不会查验的,这之后我们又独立为一部,没人会发现二位的身份的。”仝虎说。

“你也要去北边?”范依蝶总算正经了一些。

“在城防营干苦力还不如上阵杀敌,立了军功大富大贵不说,还能流芳百世,何乐不为!”仝虎说道。

“好!”范依蝶大加赞赏,转而就对春枝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就跟着仝虎去寿春,大家一起杀往辽东。

六、

范依蝶是十六岁离开家的,离开家的时候她只想着去找李华,可是吴越距辽东千余里,她一个女子,如何才能平安到达?

范依蝶平定辽东的时候刚好是在二十岁那年,也是在这一年,在她从吴越到辽东这一路上照顾她和春枝的义士仝虎被匈奴所杀,她继承了仝虎一路带起来的部队,驻军辽东。

范依蝶从未停止过去找寻李华的下落,但在军中的这四年,范依蝶看到了许多生离死别的画面,包括她身边亲近的人,最初的那群战友早已死伤离散,如今还留在身边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范依蝶知道,越来越清晰地知道,她已经离李华越来越远,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了。

范依蝶第一次得知有关李华的消息的时候是在她初入辽东的时候,她从匈奴俘虏那里得知,匈奴入侵辽东时遭到辽东守军顽强抵抗,匈奴单于一怒之下攻破城池,屠尽一城之人。匈奴俘虏还没有说完,范依蝶已经手起刀落,让匈奴俘虏身首异处了。

范依蝶第二次得知李华的消息是在太常卿司马青云前来辽东督军时,从他那里得知的。司马青云与李华有一面之缘,但相投甚合,司马青云便收了李华做弟子,教他兵法。那之后李华便去辽东做了校尉。

范依蝶第三次得知李华的消息是在辽水泮,司马青云在那里找到了李华的遗物——一片绣着蝶与花的染血残布,有明显的箭痕,应该是被箭射中,深深地插进土里才被保存了下来的,并确认了李华的生死。李华并没有死在屠城中,而是在冲出围城前往辽西求援的途中,在辽水边遭遇了匈奴的埋伏,中箭身亡,尸体被辽水冲走,已寻不到了。

范依蝶在李华中箭的地方站了一日,没有哭,也没有说任何话,抓着那一角残帕,就盯着地面,仿佛李华就躺在那里,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他。

等到春枝赶来的时候,范依蝶已经是一碰就倒的虚弱状态了。范依蝶睡了三日,起来后又连吃了三碗饭,她再次回到李华的墓前时,已经完全褪去了最后一点女子的娇弱,支撑她还怀抱当初那颗眷恋之心的柔弱力量已经完全消逝,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一刻,范依蝶削断了自己的长发,丢入墓后的辽水,对着李华,对着辽水发誓:此生绝不让匈奴再踏入大汉一步,从此以后,再没有范依蝶,只有燕宁。

词曰:

花开之时蝶初遇,芳心微颤,化作浓情酒。瓣蕊无言情不留,留情只是空暗付。

一方情深深几许,十年眷恋,千里不觉苦。从军但为再相顾,相顾之时已作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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