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枫妻子的娘家姓谭,谭家世代种茶,这一代主人育有七个子女,大女儿便是谭筝。
谭筝与翛翛是同期,因为谭筝先认识老师,又大翛翛四岁,便心安理得地受了大师姐这个衔头。她性情沉稳,心思细腻,将琴社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颇受众人拥戴。
谭筝在祝城经营一间茶馆。如今房价日涨,茶馆腾挪数番,最后安于城中翠微路南浦巷某栋居民楼的一层。虽略显偏僻,但却清静无比。门前还有一大蓬翠竹,在日光下静耀生烟。这处地方很快被同门师弟妹爱上,至此每日琴画茶书,推杯换盏,往来不绝。
老师那时身体已大不如前,只来过两次,尧月更是从未到过。
此后又过了若干日月。有那么一日,尧月被小孙女哄着去买糕点,小孙女点了名:“一定要爷爷最爱去的那家面包干。”
儿子在一旁也劝,多出去散散心,别成天闷在家里。
于是尧月便出了门,依着旧日印象坐上巴士,到站下车,顿时在红绿灯的交汇中,湍急的人流中,迷失了去路。
这一栋富丽堂皇的大楼是何时立起?平日里的街道为何凭空消失?要过马路天桥又为何不见?
惶惶中她循着脑中残存的印象左顾右盼,亦步亦趋,不知走了多久,抛离了马路人声,欢声笑语,七绕八拐地走进了一个居民小区。
映入眼帘的,是绿竹猗猗,旁边一个小茶馆,檐角铜铃叮当。尧月远远瞅着馆名觉得眼熟,便信步走了过去。
那一刻,谭筝正和徐立枫在茶馆里饮茶,也不知怎么,谭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挂念,便走到门口望了望,没想一踏出门便对上了正在竹下怅然四顾的尧月。
凝视良久,尧月方艰难扯出一丝笑意:“一定是他带我来的。”话音未落便流下泪。
二人紧紧拥抱。
那天正是先生百日。千年前祝城此日即有花节风俗,人们身着盛装,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花会。一时人山人海,载歌载舞,百花争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