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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边城(一)

“1944为胜利干杯……”

临近高速公路附近的房屋墙壁上,刷着显眼的白酒广告。是的,我们可以为历史干杯吗?而那场战役的主角——他们属于胜利与荣耀。时光总是会抹化记忆,更可况历史通常被书写。

作为后来者,我们试图追问那些被书写的故事,却只看见年过古稀的老兵们,一天天老去,一天天丧失作为在场的言语。

出发的时候是山,睡了长长的一觉后还是山。彩云之南,是山与山的世界,山里山外总是显得路途遥远。

巴士车宽敞舒适,有些空余的位置,也听不见吵闹声。可不要打搅他,让他继续甜睡,在茂密无尽的森林峡谷,在温柔的光影交错中,在想念她的梦里……

偶然间睁开眼,望见坡地,村寨,碧绿的江水,山脉以及峡谷……意味着生态掠夺的大卡车,从深山老林中搜猎出粗大的树木,大概没有人能保护的了,这些历经了几百年的森林元老。它们将会被运送到加工厂,制造出满足中式传统审美的丑陋家具。

高速公路上,土豪们的汽车横冲直撞,他们通常被视作粗鲁而缺乏内涵、只有钱的一种人。而小镇的街道上,一块块粗糙的商店广告招牌,底色配着大字体,与之周围的山水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与土豪友人一同出游,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说吃的很好,每餐都是好酒好菜随意吃,住的也好,坚决不住青年旅社三十块钱的床位。但是我却不太习惯这样的好处,更习惯一个人的轻松自在。愿意去找当地人闲聊上几句,而不是去泡温泉。

尤其是到了腾冲这样的小城,适宜一个人闲情雅致,四处细细品味。腾冲之美称不上有多惊艳,但却足够缓慢和清淡,最好适合你亲我抱的亲密二人世界。几万人的小城,街道上绿树成荫,人车稀少,玉石翡翠店,一间挨着一间。难得一眼望过去,到处整洁干净。

我们在不少影视作品当中,知道了腾冲这座城市,比如《北京爱情故事》。知道它是座小城,在南方的最南方,仿佛很遥远。腾冲位于云南省西南部,其名始于《旧唐书》,自西汉起几经更迭,1913年设腾冲县。作为历史上古西南丝绸之路的要冲,腾冲也是著名的侨乡、文化之邦,以翡翠之城而闻名。由于地理位置重要,历代都派重兵驻守,明代还建造了石头城,称之为“极边第一城”。

到达县城稍作停留后,前往几公里远的和顺古镇,因为过了工作时间的缘故,门票也就没有人来收取。老远就看见“佑启人文”的牌坊,河流绕村而淌,双虹桥跨连接着村里镇外。置身其中,我便体味到了清新的季风、闲适而惬意的步伐、和她淡雅流芳的韵美。

和顺虽深处云南,却是一座历史悠久,始建于明朝的汉族古镇,祖先居民大多自中原迁徙而来。“有女莫嫁和顺郎,才当新娘便成孀,异国黄土埋骨肉,门口巷子立牌坊。”仿佛便是在诉说侨民先辈们的传统与苦衷。

和顺多牌坊,过去有九座,文革期间被损毁,后来又修复或重建。这些牌坊大体上有三类,一类是体现民族特色与文化底蕴的,一类是体现道德贞操的牌坊,还有一类的是体现孝道的“百岁牌坊”。随处可见的贞节牌坊和守志楼,无论它的过去和现在,都呈现出浓烈的儒家礼教色彩。

它封闭而传统,精致而蕴美,成百上千栋民居,巷道七零八拐。那些活色生香,或者斑驳残存的古旧老房子,有着徽派建筑粉墙黛瓦的味道。山清水秀,垂柳拂案,精致的像是到了江南。和顺有着浓郁的本土生活风貌与深厚的人文历史积淀,除此之外,它同样有着大多数以古城镇为名义所包含的表象冲动——酒吧街、饰品和打碟店。

村落建在一处山坡上,有着遮天蔽日的古树与茂盛的竹林,走在七零八拐的巷道中,处处能感受到当地人闲适的生活步伐。资深的屋外玩家老刘,来自河南,也是一名退伍军人。他以四万多的年租金在当地经营着一家民宿客栈,这个投资显然要比丽江低的多。他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陪客人闲聊,外出遛一遛那两只腾冲唯一的柯基犬,又或者外出长途徒步旅行。在湿地边的酒吧街,人们早早地在门口架起了火盆,烧着木柴和通红的炭火,暧昧与忧伤的音乐,正等待着入夜后的酒色生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淡季的缘故,古镇内甚至不容易找到一家合适的餐厅,只有那么几家当地人开的餐馆在接待客人。他们热情,并不介意向你推荐来一份当地的知名小吃“大救架”。腾冲饵丝、饵块吃法多样,可炒、可烤、可煮:“大救驾”即是先将卷轴饵块薄片切成三角形或棱形小片,配以鲜肉片、火腿片、鸡蛋、香菇、胡萝卜、西红柿、豌豆尖等辅料及各种香辣作料在辣锅中爆炒而成,其色五彩斑斓,其味满口流香,滑嫩不腻,令人食而不知餍足。

据传,清初,吴三桂率清军打进昆明,明朝永历皇帝逃往滇西,清军紧追不舍。农民起义军大西军领袖李定国命大将靳统武护送永历皇帝至腾冲,当时天色已晚,此一行人走了一天山路,疲惫不堪,饥饿难忍。找到一户农家,主人把家里认为最好的食品炒在一起,做成了由饵块、火腿、鸡蛋,青菜组合的一盘菜。永历皇帝吃后赞不绝口地说:“炒饵块救了朕的大驾。”从此,腾冲炒饵快便有了一个别名——“大救驾”。而腾冲人将大米精加工为饵丝、饵块,已至少有三五百年历史。

99座火山、88处温泉,侨乡与翡翠,火山与地热并存……海拔4000米的高黎贡山,与横断山脉一道,连接着亚洲与印度大陆。尽管元人把腾冲视作军事重地,惧大理国时“腾冲府”一名中“腾冲”二字力度太大,便蔑称之为“软化府”。但大街上腾冲人的眼神中,流露出和善与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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