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楠接到贾公子的盛情邀请之后,还以为贾公子想明白了,要和他谈生意,带着几个随从就过来了,刚一进门就看见钱宣和兰泽坐在花厅的椅子上,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气氛诡异得很!
但是,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步伐有些迟疑,很快就谈笑风生地朝着花厅走了进来。
“贾公子,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他敞亮地笑着。
贾公子没有回答,晦涩难懂地看着他,待他走近了,周围忽然涌出数十个家丁,拿着冰冷的火铳对准了程振楠,程振楠的随从用身子护卫住了他,准备拿肉身堵住火铳。
花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得一触即发。
贾公子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花厅中央,面色如水地看着程振楠说道:“程二慢?你的思路果真是比别人慢一大截儿,不得不说,你敢单枪匹马地接受我的邀请?也不想象上一次吓得屁滚尿流的情形,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发现,你在打我的主意,你在想我肯定知道吴国的宝藏,所以,我每次出海,你都会悄悄地跟踪我,以前,你精得如同兔子一般,我没有抓到你的把柄,这次有了人证物证,就再也逃不脱了!”
贾公子的视线淡淡地扫过兰泽和钱宣。
“你们俩还活着?”程振楠终于反应过来哪点儿不对劲儿了,看着稳稳地坐在一旁的钱宣和走出来的兰泽。
贾公子将手中的玳瑁扇放到案几上,说道:“你想追查吴国的宝藏,几乎达到了痴心的地步,终于,你跟踪了我很久,终于你发现了我的出行规律,每个月我都会悄悄地带着几个随从,乘着一叶扁舟,秘密地从码头离开……你以为,那里就是我发现的吴国宝藏的地点?”
“好,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程振楠扭了扭脖子,居高临下地继续说道:“对,我一直都在跟踪你,但从来没有想过对你下黑手。”
“没有想过?”贾公子潋滟长目一寒,骤然发出两道冷冷地光芒,说道:“不要替自己开脱了,在你的渔船出事的时候,我恰好没有出海,而是派了我的手下去的,恰好那一次,你就动手了,可惜我不在船上,你的计划落空了,为了在我面前掩盖事实真相,你就弄起了天火烧渔船的鬼把戏,你以为真能瞒天过海?”
“贾公子,误会,绝对是个误会,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下三滥的把戏?”程振楠脸色有些红,有些着急忙慌地辩解:“这件事是海大运干的,那晚,他听说我要出海,跟着你去寻找吴国遗留下来的宝藏,可是那天晚上,他财迷心窍,为了吴国宝藏,什么都顾不上了,竟然带着船员杀了您的人,上岛之后,什么也没有找到,回来之后我听说了这件事儿,怕您生气,我就连海大运还有十几个船员多杀了,就是怕你生我的气!”
程振楠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贾公子的脸色看,他看见贾公子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也略略地放缓了心情。
“你,真的以为岛上真有吴国的宝藏?”贾公子凝眉看着程振楠。
程振楠呵呵地一笑说道:“若说不信,那是假的,江湖上盛传你膳厅的那副字画的秘密已经被你破解了,吴国遗留下来这么多的宝藏,你就不动心?那么多宝藏,即便你是大齐第一首富银子恐怕也没有吴国宝藏多吧?”
贾公子嘴角扯了扯,意味深长地看着程振楠说道:“我这么多钱,再花上几辈子都花不完,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不敢兴趣,只是不知道你为何对吴国的宝藏这么痴心,你在朝为官,想要钱,只要你开口,想要多少有多少,干嘛这么费劲力气地来这里找宝藏,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程振楠脸色一沉,说道:“你这样说就不地道了,能找到吴国宝藏对大齐是一件好事儿,大齐连年国库亏空,又发生旱灾水患,这些年民不聊生……”
贾公子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最不耐烦听程振楠打着官腔说着表面的话,于是,走到程振楠身边,眉梢一挑,说道:“来,让我告诉你,岛上都有什么?”
程振楠立即停止了官腔,极为感兴趣地问道:“贾公子,愿闻其详!”
贾公子俯下身子,凑到程振楠耳边,用极轻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程振楠一阵,几乎是发疯似的往外冲。
家丁拿着火铳想冲着程振楠的后背打两下,被贾公子给制止了,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贾公子脸上始终挂着风轻云淡的笑意,看着程振楠消失在贾府,转过身来,看着兰泽和钱宣。
“两位,多谢你们带来的人证物证,他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会继续带人处理他的!”
“别介,贾公子,咱们之间可是有言在先的,你负责分程振楠的这一代的生意,我负责收拾他!”兰泽不干了,跳下椅子,抱着双臂,桀骜不驯的气息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贾公子寡淡地看着她说道:“丫头,你真能对付程振楠?若是你真能,早就收拾他了,何至于等到今天,不要逞能,一切听哥哥的!”
兰泽又想说什么,又语塞,只得恨恨地一跺脚,说道:“你等着,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钱宣看着两人,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俩到底做什么,但是,我愿意留下来,帮你你们出一份薄力!”
“这里凶险!”兰泽直直地抛过去一句。
“你在哪里,我就留在哪里!”钱宣俊朗的脸庞微微一红。
兰泽看着贾公子眉眼之间尽是挑衅之意,看吧,本姑娘就是受欢迎。
贾公子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好,随后你跟着管家找个地方住下!顺便,今晚,你们也一起上船吧,毕竟,你们也很好奇,岛上究竟有什么,我一连几个月都要秘密出海上岛!”
深夜的扈渎格外的宁静,他们踏上了一条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月光将贾公子的面色照得柔和。
“丫头,你知道我的身世,但是你知道我为何走到了今天吗?”贾公子的声音很平静,和平静的大海混为了一体。
兰泽微微一愣。
“丫头,我成为贾府的人之后,贾母对我很好,不用整天过着过街老鼠的日子,她是个好人,也是个可怜人,人也很要强,贾父在去世之前对我也很好,我觉得自己很幸运,”他说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他继续说道:“贾府的家业在姑苏城也算可以的,我名义上是贾府的嫡子,但是两个哥哥私下里一直你争我斗,想将我从贾府给赶出去,我对这个倒不在意,直到,两位哥哥为了钱财和外人勾结,贾父突然暴毙死亡!”
“贾夫人很伤心,为了独揽大权,她将我从京城叫了回去,让我给她压阵,后来有一次,我听贾府的下人在私下里聊天,说贾父死根本就是个阴谋,我这两个哥哥勾结了扈渎的一些地头蛇,将贾父给毒杀了!”
“下人说的话,你也相信?”兰泽低声顶了一句。
“是啊,这个世道,因为一句话就可能要了人的命,丫头,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我听说了这件事,自然不会放过这两个哥哥,来到了扈渎,荡平了这些所谓的地头蛇们,将所有的生意都归到贾府,算是了了贾夫人的一桩心愿!”
船已经靠近小岛,贾公子下船,走到一片小岛的中央,对着一片衣冠冢进行叩拜,接过来随从递过来的香。
“你这是做什么?”兰泽愣愣地看着贾公子。
“我是在祭奠一些人而已,在大齐只有这片孤岛才有他们的栖身之地!”贾公子跪下来,双手合十,将香举过头顶,然后,一一上再香炉里,最后叩拜了几下。
“要上香吗,丫头?”贾公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道。
“和我有关系吗?”兰泽挑了挑眉头,自己早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什么人都让自己下跪?贾公子是疯了吗?
贾公子倒是未知可否,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说起这个道,兰先生,可否记得说完的话?”
“什么话?”
“关于膳厅内吴国宝藏的卦象!我记得有个风水先生也说过这样的话,我照着风水先生的话找到这个小岛,这个小岛要说也很神奇,每当海面上刮起大风,这个小岛就像是长了脚一般地行走,更像帆船一般滑行,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找到这个小岛。”
海面上风平浪静。
贾公子的话刚刚落下,只听见一阵靠岸的声响,几个兵卒拿着刀冲了过来,贾公子带来的两名随从瞬间被砍杀在地,众人惊愕转身,看见程振楠对着甲士步步逼近。
甲士身上的铠甲在月光下显现着瘆人的光芒。
显然来者不善,程振楠是带着人有备而来,估计秘密跟踪了贾公子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