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找了,却有些痴傻了,愣愣地,不言不语,像是一具会眨眼睛的木头,被抬回了太子府。
太子府内。
萧统烦躁地走来走去,太子的病榻前,只有太子妃哭哭啼啼,床幔低垂,影影绰绰之中,小皇子躺在床榻之上。
“我的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说完,太子妃就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被眼疾手快的宫女慌忙给拦住。
掌事宫女轻声安慰道:“小皇子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娘娘小心身体!”
听见掌事宫女的话,太子妃这才惨白着脸庞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更为悲戚,身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浑身冰冷地坐在地上,浑身似乎被抽走了力气似的,站不起身来。
萧统不耐烦地看着太子妃,说道:“你还年轻,还能生养,哭什么哭!哭得本王心都乱了!”
“他是我的儿子,我的命根子!我的!做娘的怎么可能不心痛!”太子妃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的小宫女抬眼瞟了一眼床上的小皇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小皇子既然回来了,太子妃怎么不喜反而哭哭啼啼的。
“太子殿下,怡亲王求见!”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进入太子府,跪地禀告。
“不见,不见!”萧统不耐烦地说道,一甩袖袍,似乎满肚子的火气,他心烦得要死,看着太子妃几欲昏厥,心里格外的烦躁。
“怎么可以不见呢?”萧统的娘亲熙贵妃缓步走进了太子府,她想进太子府没人敢拦着。
萧统看见熙贵妇走进来,慌忙跪下迎接。
洛云熙一身华服,缓步走到大殿中央,瞥了一眼梨花带雨的太子妃,走向了卧榻,素手一伸,将床幔给撩开,用手缓缓地摸了摸小皇子的脸,说道:“小皇子好好的,受了过度惊吓,只需要再好好调理些日子,必定能康复,你这样哭哭啼啼的,知道的人以为你是心疼小皇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皇子到底怎么了,实在没有一点儿体统!”
太子妃目露绝望,掂起衣袍,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三摇晃地往床榻走去,中间几次险些摔倒。
“贵妃娘娘,别人不知道……”太子妃刚刚说话。
“其他人都退下去吧!”熙贵妃抬了抬手,声音高冷地说道,及时地阻止了已经进入癫狂,丝毫不顾及有没有外人在场的太子妃。
“是!”小宫女和小太监得到命令,后退着走出了太子府。
太子妃满脸泪痕,扑到了床边,看着眼睛眨动,脸色蜡黄的小皇子,一腔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了,说道:“熙贵妃,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不知道吗?我的儿子……你们,你们还要继续装下去!”
“啪!”一声,熙贵妃的手就打在了太子妃的脸上,怒斥道:“说你没一点体统,你越发张狂了,竟然敢训斥起我来,没大没小,萧统是我的儿子,小皇子是我的孙儿,我怎能不知道一个当娘的心情,事情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你让我怎么办?萧展麒如日中天,如今他就在太子府的候客厅等着来看笑话,如果现在告诉了他实情,你就等着他把萧统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你见过程振楠没有?此刻,他就关在大理寺的监牢里,暗无天日,只要圣上一句命令,立即就要了他的小命!什么一手撑天,什么权倾朝野,都是假的!”
熙贵妃站起身来,昂然之间,就像一个权力女王,冷冷地在操控着这一切。
“萧统能有今日,全是从血里换过来的,你想一朝就将所有这一切都送出去?送给那个萧展麒,让他骑在你们头上拉屎?就算你同意,太子不会答应,本宫也不会答应!”
熙贵妃缓步走下台阶,全然无视身后泪痕已干,微微发愣的太子妃,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子萧统说道:“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本宫已经和顾明川达成条件,只要他辅助太子走上大统,那么,除了圣上,他就是大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如果两人不构成联盟,那么接下来,顾明川和萧统会一个一个地被萧展麒给吞噬掉!谁也跑不掉!”
萧统额头流着汗,对着熙贵妃点头称是,说道:“娘亲说教的是!她是哭晕了头,不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为了防止万一,我这就安排宫里人看住她,不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
“闹?”熙贵妃冷笑一声,说道:“随便她闹,她闹就能改变一切吗?小皇子的命就是这样,作为皇家子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小皇子的归宿就是为了父亲更好地在这个位置上走下去,由着她闹吧,有朝一日,闹得她自己也进入大理寺的监牢,落到被砍头的命运,我看她还有什么好闹的,既然没有风范做以后大齐的皇后,就由着她闹吧!”
熙贵妃缓步走向太子府正殿的门口,太子妃突然醒悟了过来,双膝跪在地上,声音黯哑地冲着熙贵妃的背影说道:“贵妃娘娘,臣妾知道错了!请贵妃娘娘责罚!”
熙贵妃的步伐一顿,没有回头,嘴角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说道:“罢了!你明白就好,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就是你最大的本分,你身无长物,安心地做好太子妃,为太子多绵延子嗣,开枝散叶!”
“是!”太子妃跪在地上,一躬到底,不敢抬头。
“娘亲,儿臣见了展麒如何说?”萧统望着门口处的熙贵妃,有些茫然地问道。
熙贵妃叹了一口气,眼睛闭了闭,说道:“你要有萧展麒一半的聪明,为娘的也不至于替你操心到这个地步,你已经长大了,日后就是大齐的国君,难道什么事情都要为娘操心吗?罢了,萧展麒就在外面,为娘以后在训斥你,在他面前,最重要的是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小皇子还活得好好的,没有一点儿问题,你知道吗?”
“儿臣知道!”萧统垂首而立,对熙贵妃的命令言听计从。
“既然你知道,就这样办吧!”熙贵妃没有回头,抬步迈出大殿,站在殿门前等候的宫女和小太监立即就紧跟了过去,扶持着熙贵妃沿着偏门走了过去。
不是她要走偏门,这个时候和怡亲王萧展麒迎面碰上总归是不合时宜的,是她故意躲开怡亲王。
怡亲王走上殿门的时候,萧统已经走出大殿亲自去迎接了,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像是极为亲密的兄弟一般。
“听说小皇子平安归来了,作为皇叔我不来看看总归心里不安宁!”
“只是受了点儿惊吓,一直昏睡中,太医说了,调养一段时间久好了,这孩子总是闹腾着出宫去玩儿,这下子彻底给治住了,恐怕以后再也不会出去玩儿了!”萧统客客气气地让着萧展麒往店内走。
“那就好,小孩子玩儿心大,我们小时候不也是整天出去,凶手有没有找到?”萧展麒热心地问道。
“似乎有一些眉目,待水落石出之后,皇兄自然知晓!”萧统眼神不经意地飘向了萧展麒,目光略微停顿,不经意地一变,再度恢复了如常。
“那好,如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尽我之力查找真凶!”
床幔后的小皇子似乎没有醒来的迹象,太子妃一直在用手帕擦着小皇子额头上的汗,一切如常,看不出任何不一样的迹象。
走出太子府,兰泽带着萱草正在外等候萧展麒。
见到萧展麒,兰泽福了一福,见过了怡亲王之后,说道:“怡亲王,此事恐怕是冲着你来的,你要小心!”
萧展麒微微一愣,迈向轿门的右脚微微一顿,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看向了兰泽,说道:“先生,何出此言?”
兰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萧展麒坐上轿子,自己随后也坐上了轿子,在一起一伏的轿子中,兰泽将自己看到的情形一一告诉了萧展麒,然后说道:“树大招风,任谁也会想到你有登上太子位的野心,萧统有子嗣,你无子嗣,这个小皇子是萧统当太子的其中一个筹码,如今,筹码突然出了问题,自然你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会有人将矛头指向了你,王爷,你要小心行事,最近必定会有大事发生!”
“大事?”萧展麒眉头微微一皱,他相信兰泽的分析,会有什么样的大事呢?但是,无论怎样,既然事情已经奔着自己来了,自己只能迎难而上了。
“兰某也只是推测,让怡亲王小心而已,山雨欲来风满楼!接下来太子应该有所动作!”
“嗯!”怡亲王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提醒的是,昨日,我带人抄了程王府,发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先生,可否感兴趣?”
“不知道,怡亲王所指何物?”兰泽目光闪了闪。
“当然是关于赤林军案子的证物!”
兰泽心里微微一震,抬眼望去,正对着萧展麒一双冷凝的目光,目光宛如一把利剑直达她的内心。
“哦!怡亲王身处高位,对这种圣上都芥蒂的事情还是不要参与其中,以免自己受到了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