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曦。后山上。
东方耀长长吐出一口气,打坐了一夜,内伤已调理恢复了大半。他深深呼吸,检视体内,不禁露出苦笑。
这丹药效力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久前还霸道无比的丹气,此刻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东方耀发现,他的体质,似乎并不适合丹药之道。
普通修士服用丹药后,往往能收到很好的效果,可是,他却不一样。
不管多么珍贵的灵药,他每次服用之后,根本都没有一丝灵力能留存在体内,即便这次冒着生命危险服下了十多粒丹药,痛苦过后,体内仍然感受不到一分灵力残留的波动。
他的身体,就像是天地间的弃儿,像是被完全隔绝开来,不容与这天地万物有一丝的沾染。
不能召唤灵气,不能服食丹药,这些修士最基本的修炼方法,竟全都对他关上了大门。
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大锁,紧紧的禁锢住了他的命运!
仙道一途,到底适不适合自己?
为什么吸收灵力如此困难?
为什么天地好像会排斥自己?
我的路,为什么走起来那么艰难?
一切,构成了巨大的谜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方耀没有答案,现在的自己,如此弱小,没有力量去解开这个谜。
远处,是一层又一层的大山,重峦叠嶂,一直延伸到天边。也许,山的那一头,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忽地一道闪电传来,抬眼望去,不知何时开始,天空已是乌云密布,一阵急促的雨点骤然洒落。少年嘴角露出苦笑,就连这风雨,也来欺负自己么?
雨势渐大,狂风吹过,雨雾笼罩一切,草木摇曳着。苍茫的天地间,万物都似震慑于这天地之威,低头匍匐于地。
只剩那个孤单而又倔强的身影,挺立在雨中,默默握紧了双拳。
天地枷锁又如何?你锁得了我的身,锁不了我的意!
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哪怕渺茫,我也绝不会放弃!
受尽轻视羞辱又如何?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为愚蠢复出代价!
我会让你们看到,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光彩夺目的人!
一连串的打击,不但没有摧垮他的心智,反而让这少年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痛苦与磨难,正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谁说不是呢?
狂风暴雨中,他反而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一场大雨,淋透全身,却仿佛将愁绪也都荡涤去了。
还有十天,便是展现外门弟子能力的第一次月考了,由于没法凝聚灵力,他连日来一直为此忧心忡忡。此刻,他却蓦地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成也罢,败也罢,重要的是轰轰烈烈拼一把,活出自己的风采!
东方耀伸手摘下一片叶子,卷成一个口哨,含在口中朝山下走去。叶子青青的味道渗在嘴里,仿佛回到了童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天才少年。
还剩十天么?
那我就在这十天内突破好了。
想到这前所未有的挑战,他反而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回到武馆,天色已然亮透,偌大的广场上早已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对于冲霄武馆的外门弟子而言,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每月初六,武馆都会举行一次弟子交流活动,由高阶的师兄,为低阶的弟子进行答疑解惑。
平日里,修士们都是自顾自修行,难得有机会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交流切磋修炼心得,更可以向师兄提出修行上的疑惑,故而大家都是异常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广场上,三三两两的弟子们盘膝而坐,各自围绕着一名师兄,请教着各种问题。
“记得传功阁的公告墙上所示,是由麻纬师兄负责指点我和陶茂材,”东方耀回忆着宋武师所介绍的帮扶制度,在人群中穿行而过,看到了古昂天,正坐在一个蒲团上,满面傲色的给几个弟子讲解着。
“请问,哪一位是麻纬师兄?”东方耀拉住一名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弟子,问道。
“麻纬?那边的不就是吗?”
东方耀循声望去,远远看见一个高瘦的青年,正双手比划,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什么。在他身前,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认真聆听,时不时提出各种疑问,这少年想必就是陶茂材了。
“这麻师兄看起来很热情,很平易近人啊。”东方耀见二人相谈甚欢,心中也是颇为欢喜。他走近前去,拱了供手,恭敬道:
“小弟东方耀,冒昧打扰,求见麻纬师兄。”
麻纬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目光最后落在了东方耀破旧的衣服上。
“何事?”麻纬面无表情应道,声音显得颇为冷淡。
东方耀一怔,这麻师兄刚才明明还在有说有笑,此刻马上就换成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东方耀强压住内心的不爽,仍然语气恭敬的将自己修行遇到的困难说了一遍,不料麻纬还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道:“修仙一途,自古艰难。你的资质不够,当然要付出更多时间了,三个月后再看看吧。”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陶茂材也凑了过来,幸灾乐祸地道:
“凝聚不出灵力?怎么会呢?不应该啊!”
“以东方兄的资质,应该轻易突破才是。前几天测灵根的时候,可是让我们都大开眼界啊。”
听着句句讥讽之声,东方耀心中愠怒,心道我是穷,我是修行不顺,但那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惹你们了还是怎么的?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真是狗眼看人低!
忽然之间,粮店门口麻衣少年那高深莫测的神情,此刻不知为何,格外清晰地从脑海中冉冉升起。
“装,就是借势的不二法门!”东方耀心中默念着上回领悟的这句箴言,目光中闪过一道寒芒。
“既然这样,今天就拿你们来小试牛刀!”
想到此处,东方耀不再多言,转过头默默离去。他一边走,嘴里一边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唉,没办法,看来只好去请教易馆主了。”
“馆主让我随时去找他,可他平时那么忙,还真不想去打扰他老人家。”
“他……能直接见易馆主?”麻纬脸色一变,联想到灵根测试那天,易馆主对东方耀所表现出来的喜爱,心道还真有几分可能。
身为外门弟子,平日里能得到内门弟子的指点,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更何况被馆主亲自指点?这是连内门弟子也无法享受到的待遇啊。
这新晋弟子,居然可以随时向馆主请教?
若是他在馆主面前告自己一状,说上几句坏话,那岂不是完了?还好刚才自己只是态度有些冷淡,还不算太得罪了他。
只是这陶茂材句句讥讽,简直要把对方羞辱得体无完肤,东方耀会不会怀恨在心?会不会迁怒于自己?麻纬越想越是害怕,也越是愤怒,不由得转过头去,狠狠瞪了一眼陶茂材。
陶茂材望着东方耀的背影,得意非凡,正要继续向麻纬请教修行之事,忽然迎面碰上他恶狠狠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凛,浑身打了个哆嗦。
“东方兄弟,请等一等!”
只听麻纬大声喊道,语气热情,跟方才的冷淡简直判若两人。
东方耀心中暗暗发笑,却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淡淡应道:“何事?”。
“东方兄弟,我刚刚认真想了一下,关于你所说的无法凝聚灵力之事,我觉得是这样的……”麻纬脸上尴尬未消,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热心地分析了起来。
“我当初突破炼气二层的时候,也遇到过灵气不够的情况,当时……”麻纬越说越是起劲,比之前指点陶茂材时不知热情了多少倍。
此刻陶茂材已完全被晾在了一边,尴尬地看着二人交谈,完全插不上一句话。不远处,几名弟子疑惑的看着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陶茂材只觉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了。好不容易听完麻纬滔滔不绝的分析,东方耀却总觉得不太靠谱,自己的情况跟他分析的完全不一样。
“若还是没法凝聚灵力,只好修习武技了”,东方耀一声轻叹,无奈地离开广场,走到传功阁,在一处积满灰尘的书架上,左看右看,挑走了一本《武技入门篇》。
回到住处,他继续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苦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