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杉的目光之中闪过一道深意，那张清冷的面容上，划过一道淡淡的杀机。
云倾娆闭上双眼，仔细的琢磨了一下，也明白了他话语之中的含义。
这么说来，那个裕亲王根本就没有死，他也许一直都隐藏在暗中，默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那个老裕亲王还是宫琉煜的养父。
虽然这么多年两人的感情都已经平淡，而且老裕亲王还留下了不知道多少势力……
等等……老裕亲王留下来的势力……第一楼……
突然想到了什么，云倾娆看也没有去看程云杉，而是转过身直接将房门推开。
宫琉煜正背对着房门站在门外，在大的风雪，好似都不能让他动容。
听到声音，宫琉煜转身看向云倾娆，见到云倾娆慌慌张张的，连忙走上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阿娆，你怎么了？”
“阿煜，师父说，老裕亲王是南疆圣宫当年的大长老，这一切都是他伪装的！”
“什么？”
宫琉煜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状况，他眉目深沉了几分，低声说道：“娆儿，你慢慢说！”
云倾娆点点头，抓着他袖子的手，缓缓收紧了些。
“阿煜，现在以前裕亲王留下来的人你都要小心一些，如果他没死的话，这些人应该还都是听他的！”
宫琉煜眯了眯双眼：“嗯，朕知道！”
见到她满心都在关心自己，宫琉煜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他垂下眸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阿娆，你想知道的，都已经问完了吗！”
云倾娆深深吸了口气，“问完了！”
她侧头，看到程云杉已经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白色的雪景倒映着他的身影，让他显得更加不真实了。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仰起头注视着宫琉煜：“我都知道了，是宫辙……是他害死了我父母！”
就算程云杉没有明说，她也都猜到了这事情的起因。
宫辙为了拿到石头，一开始对她母亲下了手，当初她母亲会离开南疆，恐怕也是被逼无奈。
宫琉煜眼底的色彩，仿佛寒潭一样幽深，他微微低下头，摸了摸她的发髻：“你父亲的死，不要怪罪你师父！”
云倾娆没说话。
沉默了片刻，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说全然不怪罪，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对方怎么忍心看着她父亲送死。
而且，那个宫辙有什么好怕的，为何非要牺牲她父亲的性命不可。
虽然这里面有众多内情，可她还是很不甘心，有一种气堵在心口，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更何况，程云杉说是他杀了她父亲。
云倾娆悄悄抬起头，看到程云杉还是背着手站在宫殿大门前一动未动，心中不由得颤了颤。
她怎么没有注意到，他好像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苍老。
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多少年容貌都没有什么变化的人，怎么会在这短短时间内，衰弱那么多。
云倾娆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预感，仿佛这次如果和程云杉告别，从此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阿煜，等等，我还有话说！”
她松开手，再次来到程云杉面前，微微仰起头，看着那张在记忆之中十分熟悉的容颜：“师父你……你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
程云杉微微愣了愣：“还好，无妨！”
每次他都这么说，仿佛将自己的命都不看在眼里。云倾娆凝视着那张冰冷的，仿佛永远都透不过灵魂的双眼，心也跟着冷了起来。
程云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追忆的光芒，他看着云倾娆，将手轻轻抬起，落在她的脸颊上。
有些冰冷的掌心一碰触到她的肌肤，云倾娆的心就紧跟着跳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她熟悉的很，小时候她在山上的时候，师父都会这么和她说话。
只是那时候她还很小，很矮，师父摸着她脸颊的时候都会弯下腰，然后那张清冷如仙的容颜上会露出一抹笑容。
果然，她见到了和当初一模一样的温暖表情。
只要看到这一幕，云倾娆就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充实起来，仿佛风雨过后。
“以后，你自己小心！”
他微微动了动唇角，却只说了这一句话。
多余的嘱咐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的，恐怕在程云杉的眼里，她早就不是那个会撒娇捣乱的小丫头了。
“你师兄的事情，为师也会想办法，你也不用太懆心！”
“想办法，师父有什么办法，那返魂丹如今在谁的手中？”
云倾娆的心中有些紧张，看着程云杉平静至极的面容，心中突然有些难受。
只是程云杉却没有给她答案：“为师会亲自去找，陵儿交给你，你代替为师好好照顾她！”
事到如今，云倾娆也只能答应下来。
听着这种仿佛交代后事的话，云倾娆心中越来越不安。
“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程云杉轻轻一笑，这一笑，仿佛冰雪初融，将他身上所有的冷意和距离感都驱散了。
“你都已经是大人了，以后自己自然能照顾好自己，至于以前的事情和师父，都忘了吧！”
都忘了吧，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抹杀了原本属于云倾娆的一切。
她没有开口，依旧轻轻的盯着他。
“师父，你为何说我父亲是死在你手中的？”
程云杉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云倾娆低头，轻轻笑道：“虽然师父和阿煜都这么说，可我还是不相信，我在想，你们是不是在掩饰什么，我又不是傻瓜，这么多年来，还不知道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吗？”
程云杉虽然性情清冷，可绝对不是个会杀人的人。
程云杉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是不是……我猜对了！”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她知道宫琉煜不会骗她，可是当时的情况如此混乱，宫琉煜也不一定是知道真相的人。
而真正知道真相的，就只有程云杉了。
他直接将杀人的罪名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还没给她一点儿解释，这才是让她最怀疑的。
“师父，你刚才答应我，要将一切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现在我这个问题，你可有解释吗？”
程云杉静默不语，三人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沉寂一瞬间蔓延开来。
云倾娆也倔了起来，好似程云杉若是不给她一个答案，她就绝不善罢甘休。
“娆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云杉才重新动了动唇角，只是他脸色看上去更苍白了。
“娆儿，你现在追究这些，没什么意义！”
云倾娆见到他还是没说实话，心中有些失望。
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才让他这样遮遮掩掩的：“当然有意义，我如果连真正的杀父仇人都不知道，我怎么还配为人子女？”
她仰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程云杉。
“阿煜说，一切都是我父亲自愿的，师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倾娆终于将心中隐藏的疑惑给问了出来，更做好了接受答案的准备。
程云杉忽然笑了。
他眯着双眼，轻轻摸了摸云倾娆的头：“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他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寒风吹在了云倾娆的脸颊上，让她心里也跟着变成冰川。
宫琉煜将身上的衣服披在云倾娆的身上，将她半抱在怀里。
“阿娆，他若是不想说，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宫琉煜低声安慰，看着程云杉的背影目光连闪。
他虽然听到了一些话，可具体状况却还是不明白。
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程云杉隐忍不说，才让晏淮奕死于非命。
既然程云杉不愿意让云倾娆知道，那他，应该有这个资格代替阿娆知道。
“累了就先去休息！”
云倾娆没有拒绝，她这次是真的累了。
将她送回房间，宫琉煜没有闲着，立刻去见程云杉。
他还没有放人，对方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离开，他一推开前殿的大门，就看到程云杉坐在里面等着他。
他垂着眸子，正在喝着小太监送上来的茶水。
那张清冷的容颜上，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丝毫情绪的波动，看着就好像一副假象。
“既然你不方便将实情和阿娆说，那朕呢？”
程云杉仿佛早就知道宫琉煜会这么问，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波澜不惊。
“我记得你，当时我和晏淮奕在房间之中说话，你就躲在靠近窗户处的屋顶。”
当时的宫琉煜，轻功还没有如今这般卓绝深厚。
就算是那时候被人发现了，宫琉煜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长老又没有吃下忘忧，怎么会忘了我呢？”
听到宫琉煜这样说，程云杉缓缓弯了弯唇角。
“是，可你还是活着离开了不是吗，我并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他这话说的倒是真的，他当时只是不想让他将看到的说出去罢了，而并没有想要杀人灭口。
不然，他当时肯定逃不过他的手心。
“那朕，是不是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程云杉眯了眯眸子，轻轻眯了眯：“我和你父亲是故交，自然不会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