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演心知杨昭是在报复他,央声求道:“你看你比我小这么多,我都叫你哥哥了。你就当做可怜可怜我,别吊我胃口了。”
杨昭干咳了两声,说道:“你该知道,我在入宫之初是在太医院里的。这医术虽然不精明,可也足够对付些小毛小病。”
在救出杜演之后,杨昭偷偷的见了燕家小姐,这远远望见了面色就知道她身子不好,稍微吹点风就会生病。杨昭便借机收买了燕家常用的大夫,将燕家小姐的病情夸大了些,需要休养个一年。
杜家父子听闻这消息,就是再想办婚事也是不能了。一是燕家小姐身子抱恙,二也是因为谁也不想娶个病秧子老婆回家,对于商家这可是犯了忌讳的。
杜演听了抚掌大笑,站起身来朝着杨昭深深的鞠躬,如同拜佛一样,笑道:“我一直抱怨上天对我杜演不公平,看来上天对我简直就是太眷顾了,居然让我遇到了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杨昭皱眉,不悦道:“你这是算夸我?”这不过是小聪明,真正的狡猾可还在后头呢。
杜演心下安定了下来,这一年的时间很短,可有了八万两银子的资本。想要将已经有了名气的不醉楼发展起来,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杜演瞧着一桌的好菜,说道:“唉,我们家族做生意可有个讲究,就是第一个月赚的银子要用来请客喝酒。”坏坏的笑了笑,怪声说道。“怎么样,不如这个月之后,我们到舞凤楼去喝一杯?”
杨昭心下怀疑,什么家族做生意还会有这种奇怪的讲究?
杜演拍着胸膛,指着天说道:“我可没有说谎,这真是我杜家的规矩。祖宗有训,这做生意大多都是先赔钱的。要是头月就赚了,那就是菩萨保佑,需要杀猪宰羊的拜祭。若是有好友协助的就需要答谢好友,没了你哪有这不醉楼。”
杨昭见杜演说得真诚,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说道:“那好吧,那我下月初一能出宫的话就出来。”顺便去探一探绮雪的底细也好。
杜演嘿嘿笑了,他对绮雪也是久仰大名,只是一直囊中羞涩去不起这等地方。官员之中的邀约他又不想应承下来,这厚着脸皮去看美人,他可还拉不下这个脸。
“不跟你说了,我这出来了一整天也该回去了。”从吴为康的酒楼里出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昨夜的喧闹一直持续到了很晚,吴为康作为宴请的主人,少不了被多灌酒。杨昭见他的身体还算不错,人又年轻气盛,这日上三竿只怕早就酒醒了。
杨昭本不想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可不辞而别终究是不礼貌。那间酒楼的远比不上不醉楼,但两间酒楼的距离还算是很近。
在回去的途中,杨昭向路边的小贩买了一块便宜的玉坠,用通俗的小木盒子装了起来。这手上的白玉戒指没了,还须来一招瞒天过海之计才行。
步上台阶,只见吴为康背着手,面带着惬意的笑容站在栏杆前,俯瞰着楼下的一派景象。那姿态就好像一个帝王,在看着他的千秋大业。
杨昭心中感叹,又是一个要在官场上尔虞我诈,最终死于非命的傻子。吴为康比颜临聪明,可在朝廷里若没有老臣协助,就凭这佳贵妃是保不住他的。
“吴大人真是好雅兴,晨间的风吹起来可是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杨昭大方的走了上去,也是一派精神抖擞。
吴为康听得杨昭的声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是啊,我大梁如今国力日渐昌盛,看看这些百姓,有没有这清风都已让人心神舒畅了!”
杨昭冷笑,回了几句客套话。这等话只怕是虚伪之词罢了,说给老百姓听还能相信,其余但凡有点脑袋的人,只怕都知道吴为康的虚假。
吴为康上下望了一眼杨昭,说道:“杨大人看起来气色真好,这一大早是去哪了?”
杨昭笑笑,答道:“昨夜我并没有多饮,可这酒楼的酒当真是后劲足。这一大早头就有些疼,找了个药铺弄了点解酒茶喝。”
吴为康皱起了眉头,不悦说道:“杨大人为何不吩咐这酒楼的小厮去做,还亲自跑一趟。这个掌柜的,我一定要好好的说他一顿!”面色微怒,似是自己的儿子做错了事一样。
杨昭摆摆手,无所谓道:“这又何必,不过是一碗解酒茶罢了,其实这酒楼的菜色招待都还不错。就说这卧室吧,昨夜我是睡得真心舒服。”说话间,杨昭有意的观察着吴为康的神色。
只见吴为康自然的点点头,说道:“是啊,若不是看中这里的卧室还不错,我定将这宴席设在不醉楼。”
这就是不醉楼稍逊一筹的原因,不醉楼的几层楼皆是摆设宴席的地方,并不提供给醉酒之人过夜。起初的老板就是想着这来的人都是富贵人家,就是醉了也有人送回去,哪里还需要过夜的道理。
可这官员虽富贵,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想回家。在这外面过夜,有时候还可以换换枕边人。对于男人来说,这可是个假公济私的好机会。
言语间,杨昭见吴为康神色并无异常,看来对昨夜绮雪来访的事情一无所知。吴为康的衣服上,杨昭嗅到了很浓厚的脂粉味,即使吴为康已经清理过了,可在杨昭这里还是很刺鼻。这昨天晚上,吴为康一定也过得不错。
杨昭干咳了两声,揉了揉脑袋,说道:“哎呀,杨昭这酒量真是叫人笑话了。这头疼得厉害,这可要先行回宫了。吴大人可别见怪,杨昭多谢款待了。”
吴为康对杨昭酒量丝毫不惊奇,一个半大的人还能承受多少酒,抱拳说道:“许多大人还未起身,吴某作为主人可不能提前离席。就恕不远送了,楼下已为杨大人备好了马车,杨大人慢走。”
“唉!杨大人且留步!”就在杨昭转身之际,吴为康忽然叫住了杨昭。
杨昭回身对上了吴为康一双惊奇而又带着怀疑的目光,只听吴为康说道:“杨大人,你这白玉戒指哪去了?”
果真是细致入微,杨昭心中微微冷笑,若是吴为康观察不到她没了戒指的手,她反倒还要失望了,回答道:“哦,这不是东西太过贵重,怕遭歹人留心吗。”从怀中取出那在回来的路上买来的小木盒子,晃了晃说道。“这喝茶回来的途中,顺手就买了个盒子装起来。这民间可比不上皇宫,我杨昭这把软骨头可架不住绿林好汉。”
吴为康听见盒子里传来碰撞的声音,心觉杨昭说得有道理,可还是盯着杨昭不说话。这羊脂白玉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劫匪强盗并不是傻子,就算贪财也会看看目标是什么人。一个有着白玉周玉等稀罕宝物的人,他们往往是不会下手的。因为这等物品,拥有之人不是位极人臣就是富可敌国,就算他们抢夺到了也没有几天命好活。
再说这是京都,天子脚下随时都有卫兵在巡视,尤其是在这早晨集市最热闹的时候。在最安全的时候做出了提防,这有防备之心虽没错,可吴为康就是觉得有一丝不妥。
杨昭见他怀疑,将木盒子递到了他的面前,说道:“吴大人莫不是后悔了,舍不得这玉。那我这就完璧归赵好了,这等物品能戴在手上,哪怕只有一个晚上,杨昭也心满意足了。”
吴为康视线低下,看着那递到跟前的木盒子,半响才咧开嘴笑了,将木盒推了回去,笑说道:“这送人的东西,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只是杨大人这心思太过谨慎了,让吴某有些惭愧罢了。”
杨昭坦然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只不过是一块玉,再值钱也终究是一块玉而已,丢了也就丢了。命可不一样,没有谁不小心自己的命。”语调诡异,吴为康也为之变了脸色。
杨昭将手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又是轻松说道:“亡命之徒天下皆有,将财看得比命还重要。可我杨昭可不想像那些人一样,财跟命之间,我选择保命。”
话锋一转,这似是就又回到了怕遭受抢劫的问题上。杨昭朝着眼神闪烁的吴为康做了个揖,说道:“此礼杨昭就笑纳了,礼尚往来,杨昭择日定当回礼。虽拿不出这么贵重的礼物,但到底礼轻情意重,到时吴大人可千万别见怪。”
吴为康似是还未回神,喃喃说道:“不见怪,当然不见怪。”
留下惊愕的吴为康,杨昭带着邪气的笑容闪身离去。
她的这番话可不是乱说的,早在杨昭出门去找杜演之时,就已然发现身边有一丝异动。大清早的除了商贩之外,不会有什么人起这么早。
可杨昭就是发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走在她的身后,穿着普通可举动怎么看都不似平民,步履沉稳一看就是练过武的人。他们大约有四五人,眼神四处乱看,可目光在一个地方从不多停留。
杨昭刻意的带着这几个人转了几圈,果然他们就是在跟着自己。这些人是谁,杨昭不敢肯定。不是跟苏青叶一案有关,就是吴为康派来的。
就刚才吴为康的神色来看,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人。佳贵妃的家族势力,也是在她封了贵妃之后才有些起色。没想到这羽翼未丰,就已经做起了这番举动。
这马车杨昭是坐不得了,可若是驳回了吴为康的好意。不但有些无礼,更是惹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