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武现在很震惊，非常的震惊。
在秦英武的脚下，堆满了第六波骷髅兵的残骸。只不过，相比于前几波，这一次的骷髅兵实在是没有资格能被称为残骸。因为，现在堆在秦英武脚下的，是一层厚厚的粉末……
在面对这一波攻击的时候，秦英武释放出了传承自金毛犼血脉的天赋神通——震天吼。
霎时间，天坼地陷，地动山摇，足以令人肝胆俱裂甚至形神俱灭的剧烈咆哮声响彻云霄。嘶吼声散去之后，这一批堪比金仙的傀儡们，居然就这么被吼声发出的冲击波震成了一地的粉末。
但秦英武并不是被自家这“家传神功”的威力给震惊到了，他为之震惊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白痴！”一直在后方观战全程划水的杨戬忽然站起了身，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在他身前的案几连同放在上面的茶具尽皆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而一同消失的，还有在秦英武的视线里，神识外放的感知里的那不知还有多少波的骷髅浪潮。
看到这一幕，秦英武瞬间觉得自己的下巴可能脱臼了……
“还不走？”杨戬的声音将徒弟的思绪又拉回了现实。
“哦！”秦英武应着，连忙跟上了早已走远的杨戬。
然而，随着二人在长廊中的逐渐深入，秦英武内心的震惊就越来越大了。
这一路走来，所有还未被摧毁的骷髅兵傀儡们——这在秦英武的神识探测中还有着足以再发动七轮进攻的兵力——居然全都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如被秦英武的震天吼震碎留下的骨粉了，他们甚至连倒地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仿佛，他们本就不存在于这世间一般。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做法很白痴吗？”秦英武正在思索着，杨戬的声音却传入了他的大脑。
“哈？”很明显，秦英武本来就很是捉鸡的智商因为极度震惊的缘由并没有能够及时上线。
“……”杨戬见此，也并未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身后的秦英武见此情形连忙跟上师尊的脚步。
一路无言。身为师父的杨戬没再说话，大脑还未从震惊的余波中恢复的秦英武自然也不敢多嘴，只能默默低头跟在杨戬的身后。在清理掉了所有的骷髅之后，这条长廊就再也没有其余的“路障”了，一时间，气氛沉默的有些可怕。
长廊很长，身为北欧神话中神王奥丁所属的统治阶级阿萨神族的“战利品博物馆”，这条长廊必须要有足够的长度来向外族展示阿萨神们的煌煌荣耀、文治武功，即便如今此地已是一片废墟，所有的一切都已归为土灰，但这条长廊却依旧幸存了下来，它的长度也并不会因为缺少了战利品的点缀而缩短几分。是以，即便以杨戬与秦英武这两位真仙纯靠步行也能日行千里的速度也走了将近十分钟。
终于，在经过了好一阵沉默的赶路之后，杨戬终于在长廊的出口处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的做法很白痴吗？”站在出口的大门前，杨戬又一次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这……师尊是觉得我还有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些傀儡兵？”秦英武沉吟了一阵，小心翼翼开口道，语气中，带着不确定的犹豫。
“说得对，然后呢？”
“……不知。”
杨戬微微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的母亲是佛修之中的那位大能，但能够以无上神通与佛门慈悲封印了你的凶兽血脉以及血脉深处蕴含着的源于凶兽的野性，想来也绝不会是默默无名之人。”杨戬感受着秦英武体内残留的佛门气息，眉宇间少见的露出了一丝思索。
“但是，你如今既然已经开启了血脉中的传承，那么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震天吼的效果吧？”
“这我当然知道！”好不容易聊到了自己比较有把握的话题，秦英武立马拍着胸脯信心十足地肯定道，“毕竟我们一族之所以会被称为‘犼’就是因为我们的这一天赋神通啊！我们的这招天赋神通那可是法力攻击与精神攻击相结合的双属性神通，要是练到极致那可是单凭吼声就能将敌人震得魂飞魄散啊！”
“我们一族……看来你是早就不把自己当人类看了啊。”听着秦英武自信满满的回答，杨戬先是忍不住吐了个槽才继续说道，“道理你都明白，可为什么你还要明知故问呢？”
“哈？”本来充满自信的秦英武此刻却露出了好像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那神情，简直就像是一个考了一百分的孩子在自己父母面前带着满脸的“快夸我快夸我”来邀功请赏，却被自家父母教训道“你看隔壁的小明也考了一百分可人家却比你早交卷了一分钟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一样的坑。
看着一脸蔫儿相的秦英武，杨戬决定还是直接告诉他问题的关键所在：“既然你都说这震天吼具有精神攻击的效果，那你为什还要对着一帮傀儡施展？”
“这……”
“据我所知这震天吼恐怕有七成的效力是在精神上的吧？”
“……好像是。”
“那莫非你是觉得傀儡这种与现代机器人类似的玩意儿还有灵魂吗？”
“卧槽！”秦英武当场大腿一拍，恍然大悟。
“你使了一招消耗如此之巨大的大招，到最后却只是拿它三成的威力去攻击敌人，你是嫌自己的仙力太多死太慢吗？”
此时已经基本了解了的秦英武有些不甘心地反抗道：“可是我的恢复力还……”
杨戬一直微微合拢的天眼忽然发出了柔和的光。
“什么感觉？”光满散去之后，杨戬问道。
“很爽，非常爽。”受到了光芒直接照射的秦英武的回答十分斩钉截铁，“有一种走出考场一样的解脱感。”
“……比喻的还真是挺形象啊哈！”杨戬有些尴尬，“所以说，用掉的法力可以恢复，消耗的精神力也可以补满，但你在心神灵魂层面的疲态却是很难恢复……这就像，咳，怎么说呢，就像你没完没了地刷卷子，刷久了就算不累死你也能烦死你一样。”
“我去师尊为毛你的画风也跑偏了？”
“别打岔，这是很严肃的事，战场拼杀，能多省下一丝法力，那就能多出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这一刻，秦英武又一次惊了，但这一次，他却不是因为当前杨戬的话。而是因为，他猛然想起，十多分钟前，在杨戬起身的刹那，他曾下意识回了一下头。就在回头的那一瞬间，秦英武曾看见杨戬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略过秦英武身侧，又在秦英武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下一个瞬间鸿飞冥冥，消失无踪。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存在于秦英武神识感知当中的那些骷髅……
那些媲美神明的傀儡啊，居然仅凭瞳孔收缩时放出的法力就……彻底抹去了？
回想起那一瞬间的恐怖，在联合历史上那数次神战中陨落的神祇，以及眼下他们所在的名为神域实为神墟的阿斯加德，秦英武终于体会到了令神明都为之颤抖的残酷。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就是……”秦英武的声音有些发抖。“所谓的‘诸神黄昏’吗？”
“不，”杨戬轻声道，“这是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