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吉的话并没有起到控制场面的作用，房间里沉寂的片刻，再次如同火山爆发一样的喷涌起来：
“你之前没有说债务的事情啊！”
“就是，你不是骗人呢嘛，这么有钱的人，怎么可能有债务呢？”
“……”
激动的人们已经将胡律师团团围堵在中央，也有稍微稳重一些的人担心的追问：
“顾总的债务有多少啊，总不会超过他的资产吧，否则不是资不抵债，早就应该破产了么？”
嗯，说这话的好像还多了解一些法律常识，至少知道资不抵债这样高深的词汇。只不过在称呼上，已经从老爸变成顾总了。
胡律师还是等到众人安静下来，才接着说道：
“谁说富翁就不能有债务了？实际上表面的富翁，实际是负数的负翁大有人在！至于资不抵债，呵呵，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顾总之前大部分公司只是占有股份，而不是他实际操控的公司，不存在破产这个说法。更何况，如果银行认定顾总有偿还能力，没有让他偿还本金，只是按时偿还了利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啊！”
这一下，所有人都冷静下来。
继承大笔遗产没问题，谁也不会担心自己钱多了花不了。但是如果继承过来的是大额的债务，那就没人愿意了。从天上掉馅饼，变成了飞来的横祸，谁也不能坦然接受吧！
“欠债的又不是我们，凭什么要我们帮着他偿还啊！”
顾总也不叫了，直接降格为“他”，看来距离到称呼之为老混蛋的时间也不远了！
“是啊，欠债的不是你们。继承遗产的时候怎么不说？好像赚钱的也不是你们吧？”
律师的伶牙俐齿只是稍微发挥了一小下，立刻让众人哑口无言。
“那个，胡律师，他到底有多少债务啊，您给我们公布一下，我总觉着欠债总不会能欠了一个多亿吧！”
“呵呵，欠债一个多亿算什么，我还见过欠了好几个亿的呢！”
说完，胡律师把桌子上的文件拿起来，举在半空：
“这个是顾总所有财产的清单和债务的清单，都是有顾总和律师事务，还有几家银行负责人签字的。对于顾总债务，双方都认可。如果不相信的，复印件可以自己拿去看看！”
随手就将文件递给了距离他最近的梁彪。
这哥们现在可傻眼了，按照之前发下的豪言壮语，他还琢磨着今天把寻花问柳一条街上的某一家“窑子”拿下呢，现在看来，这个梦想长了翅膀一样，越飞越远。
终于所有人都有了点儿兄弟姐妹的意思了，十来个人聚拢在一起，看着手上的一份文件。我根本用不着凑上去看热闹，捣蛋鬼就站在撑起的阴阳伞下面，幸灾乐祸的看着众人。
“顾总到底欠了多少钱？”
“银行贷款、私人借贷、企业间资本往来等等加起来，绝对超过一个多亿了！”
“卧槽，那么多？那岂不是说这些人不但继承不到一毛钱，反而还要承担高额的债务？”
“差不多，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现在想想我之前捉弄人的那一套，和人家顾老爷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嘛，真是没有一点儿挑战性！”
果然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还以为这家伙感叹顾同知为什么欠了这么多钱仍旧能够活的风风光光的呢，没想到竟然是赞叹他捉弄人的手笔。
“这不公平，你之前没有把事情说明白，这是欺骗！”
“对，对，我们有知情权！”
“欺骗，太卑鄙了！”
群情激奋啊，我刚刚明白这个词汇是什么意思。一个个捶胸顿足的指责着胡律师，瞬间众人眼中的财神爷就变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这家伙此刻的罪孽俨然到了罄竹难书的程度。一个个被害者都变成了法律专家，而且还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那种。
“呵呵，各位，这可怪不到我们律师事务所的身上。顾总留下的遗嘱中，可特意交代了这一点儿。一定要在他的儿女们确定接受他的遗产之后，再公布他的所有财产和债务。用不用我当着众位的面儿，把遗嘱给大家念一遍？顾总亲自执笔，我们两家律师事务所作为见证，给予担保。另外还有两个企业知名负责人作为证人签字画押！”
高高扬起手里的遗嘱，胡律师义正言辞。嚣张的气焰立刻就被扑灭了。
“那个，胡律师，我能不能放弃遗产的继承啊？”
——这时候才想起来打退堂鼓，早干嘛了。从胡律师不置可否的眼神就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咳咳，之前我们来这里讨论过遗产继承的问题，小吉还说不能确定我是不是他老爸的儿子，要做DNA验证的。这个程序还没进行呢，要不，现在去做个鉴定？”
——这个高明一些，试图从另外一个途径脱身。
“没钱，我特么自己还债台高筑呢，哪有能力帮着老头偿还债务啊。遗产可以继承，债务反正也一直欠着呢，就继续欠着吧！”
——这就是典型的不讲理耍无赖了。钱我要，欠的债我不还！
乱糟糟的房间中，演绎着人间百态。至于掉落在地上的顾总的遗像早没一个儿女理会了。只有白叔佝偻着后背将遗像从地上捡起来，轻轻擦拭着照片表面的玻璃碎末。顾吉站在白叔的身边，低头不语。仿佛房间中的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她们完全是生活在另外一个空间中。
收起阴阳伞，我走到顾吉的身边。虽然我一直没有觊觎顾同知遗产的想法，但是之前毕竟还是十分积极的帮着小静出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局。现在看到顾吉和白叔，脸上仍旧难免的有点儿发烧。张口结舌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张口。反倒是顾吉轻笑了一下，从白叔的手里接过顾同知的遗像：
“我之前就说过了嘛，事情很快就能够得到解决了，回头我们就去买票，去山城看看小静去，哎，一晃好几年没见到她了。白叔，您不是也总是念叨她么，咱一起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