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的那个中年妇女乃周遇吉的原配夫人刘氏,从小在宁武关长大,见惯了血雨腥风,极为泼辣强悍,组织了一支二十来人的“娘子军”,保家护院。
此刻,刘氏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紧握铁棍,冷眼注视着刘宗敏,大声吆喝指挥着娘子军,排成两人一组的尖锥阵型,将刘宗敏紧紧围住,从不同的方位发起猛烈进攻。
刘宗敏急忙挥舞日月双刀,左右开弓,迎击娘子军。未及,他就发现,这群女子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极为强悍不怕死。在刘氏的指挥下,个个拿出拼命的架势,和刘宗敏搏杀。
一个红衣女子趁刘宗敏转身之际,高高跃起,挥刀斜劈向其脖颈,另一个绿衣女子则挥舞钢鞭,狠命地抽向其双腿。两人一上一下,配合得极为默契,天衣无缝。
刘宗敏用右手刀隔开红衣女子的钢刀,旋即纵身跃起,躲开横扫而来的钢鞭,趁绿衣女子滑步近身之机,左手微微一扬,轻沙走马,将刀掷出,不偏不倚地插中其前胸。
随即,绿衣女子惨叫一声,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双眼圆睁,紧盯着刘宗敏,片刻之间,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红衣女子见状,惊叫一声,急忙撤步后移,同时,将钢刀抛向刘宗敏,俯身抱起绿衣女子,跳出阵外。
刘宗敏挥刀隔开迎面飞来的钢刀,大吼数声,惊天动地,一时杀得性起,施展平身武艺,不一时,就将娘子军杀得死的死,伤的伤,溃不成军。
刘氏见对方狠下毒手,娘子军死伤殆尽,不由得怒上心头,从台阶上高高跃起,一记“泰山压顶”,力贯双臂,手中铁棍狠狠地砸向刘宗敏的脑袋。
刘宗敏飞身后退,闪过铁棍,大笑着说:“贼婆娘,就你也敢向老子叫板?看我不将你碎尸万段?”
刘氏冷冷地说:“流贼,别以为大明朝的军民,都是软骨头,好欺负。老娘今日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和你这千刀万剐的流贼,见个高低胜负。”
刘宗敏见刘氏的棍法极为奇特,忽而上挑,忽而下劈,不一时,又蟒蛇缠身,江水东流,拦腰横扫而来,虎虎生风,力道之大,不逊于任何一个成年男子,不由得惊奇万分,小心应付。
就在两人大战之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大声喊道:“夫人,快上马,我送你出城。”
刘氏认得这人乃总兵府谋士李荣,隔开刘宗敏的双刀,一边挥棍还击,一边大声叫道:“李先生,你快走,不要管我,我要和这流贼拼一死战。”
李荣知道这刘氏的犟脾气,也不答话,紧催战马冲向刘宗敏,将其逼得连连退,而后,大声说:“夫人,周将军正在城外等你,快走。”
刘氏一听周遇吉正在等自己,瞬间心底涌出一股暖流,飞身跃上马背,紧紧抱住李荣的腰身,任凭他纵马跃出总兵府,来到大街上。
李荣避开厮杀的要道,捡僻静的小巷,直奔西城门,同时,回头对刘氏说:“周将军在西门外,我们去西门。”
不一时,两人催马来到西城门,闪开厮杀的两军将士,远远地就见周遇吉和一员白袍小将紧紧厮杀在一起。
见状,刘氏心中暗暗发急紧张,担心周遇吉的安危,不由得舞动铁棍,疾声催促李荣道:“快一点儿,我们快去帮他。”
离周遇吉还有数十米之远,未等李荣勒住战马,刘氏就急不可耐地飞身跃下战马,大叫一声,向周遇吉飞奔而去。
此刻,周遇吉正和张鼐杀得难分难解,忙里偷闲,见自己的夫人挥舞着铁棍,如同一只下山猛虎,气势汹汹地扑来,不觉心中大喜,疾声叫道:“夫人,快来助我。”
张鼐猛不丁地看见一个健壮妇女,手挥一根铁棍,大步流星地扑将过来,心中暗暗吃了一惊,急忙架开对方长枪,一磕脚蹬,闪过横飞而来的铁棍,厉声喝道:“哪里来的贼婆娘,找死来了?”
刘氏怒吼道:“小子,竟敢骂老娘?老娘学武的时候,你还在你妈的脚脖子里转筋呢。”
当下,周遇吉夫妻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马战,一个步战,将张鼐紧紧围在中间,前后上下,枪棍交加,狠命地杀来。
本来,张鼐的武艺和周遇吉不相上下,但两人久战不下,耗费了不少体力,再者,这刘氏确实力大无穷,救夫心切,一根铁棍舞得滴水不漏,棍棍打向其要命之处。
不一时,在周遇吉刘氏两人的夹击下,张鼐觉得非常吃力,左躲右闪,手忙脚乱,差一点儿被周遇吉的长枪刺中胸窝,吓得他冒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关键时刻,张鼐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暴喝:“张将军不要惊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张鼐听得出,这是制将军李岩的声音,当下心中不由大喜,高声喊道:“将军来的正好,你我两人合力杀了这贼夫妻。”
李岩伸出长枪,隔开刘氏的铁棍,随即,遥岚破月悬,晨雾凝天际,枪头幻化出数个枪尖,从上中下三个方向,恶狠狠地刺向刘氏的咽喉胸口腹部。
刘氏尽管经过不少生死厮杀,但还没有见过像李岩这样的勇猛之将,当下急忙挥动铁棍,将长枪硬生生隔开,反手横扫对方腰部。
李岩见这个牛高马大的婆娘,竟不顾自身的安全,手中铁棍挟着凌厉的寒风声,打向自己腰部。当即心中一惊,如果被其击中,那自己就彻底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岩用脚跟轻轻一磕坐下战马,同时,急忙伏身于马背,一招镫里藏身,一杆长枪倏地从马肚子下用力刺出,正正刺中刘氏的心窝,而后,借着战马前跃的力道,将带血的长枪猛地抽出来。
刘氏惨声大叫,胸口瞬间喷射出一股鲜血,犹如喷泉一般,射出数米之远,而其摇晃着庞大健硕的身躯,一头栽倒于地,面向周遇吉,发出了最后的叫声:“夫君,你快跑。”
见状,周遇吉嘶声竭力地大叫一声,瞬间心神慌乱,枪法散乱,被张鼐紧紧抓住时机,一刀劈在右肩,当场栽落马下,死于刘氏身边。
站在远处观战的李荣,见周遇吉刘氏双方血洒疆场,惨不忍睹,不禁胆颤心惊魂飞魄散,赶紧拨转马头,蹿出西城门,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