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撒腿飞跑,又不敢离他们太远,怕他们再回去找华枫。突然,一道银光闪过,半月跌倒在地,背上中了一刀,所幸没伤到要害。她马上扶着洞壁站起,看到越来越近的教众,她忍痛纵身一跃,瞬间飞离他们的视线……
众人追至前,只看到地上一滴滴鲜红的血迹。“还是让她跑了!”一教众愤愤地说。“不用担心,她一身侍女打扮,我们只需去查看各侍女的房间,只要背上有伤的,那准错不了!”发射飞刀的那人说。“好!马上召集侍女回房!”
半月跌跌撞撞回到了住处,屁股还未挨到床,就听得外面脚步嘈杂,人声喧哗,“所有侍女立即回房,接受检查!”半月一下跳起来,扯动了伤口,龇牙咧嘴。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头火,一头急。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人侧身闪了进来,竟是一个蒙面侍女。半月大惊,差点栽倒地上。
那个侍女大步上前,那双细长的眼睛竟分外熟悉:“你是?”来人揭开面纱。“枫老……枫少爷,你怎么又扮成一个女人?”半月又惊又喜。“又?你怎么知道我扮过一次?”华枫探究的眼神盯着半月。“呃,嗯,是夏虫儿告诉我的。”半月说话有些支吾。“你跟夏虫儿不是十几年没见了吗?”华枫歪头问她。半月沉默,无法回答。
突然,华枫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半月吓了一跳,刚要挣扎,“给你止血。”华枫在她耳边轻轻说,伸手点住她的大穴。接着,他从怀中拿出止血丹,给半月塞进嘴里。
“下一间就是半月了,仔细检查!”门外传来教众领头无昊的声音。华枫迅速扯过衣架上的旧衣,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四下一看,将那旧衣往床下一扔。
“怎么办?”半月急问。“你躲到被子后面出声,我在前面,我们来演一出双簧。”华枫按着半月的肩膀,看着她说。“哦。”半月依言马上行动。华枫嘴角一扬,蒙上面纱……门“咣”地一声被撞开了。额上一条长疤的无昊带着六七个人闯了进来。
“半月,你还在?”无昊对端坐床上的华枫说。“那我应该去哪?”华枫的嘴形,半月的声音。“哼。”无昊冷冷一笑,“我们要查一个背上有刀伤的人,五毒教所有侍女都必须接受检查!”“你应该记得,我并不是五毒教的人!”“哼!大小姐吩咐,重点查你!”无昊语气很硬。“上!”
“等等!”华枫伸手止住他们上前,“那两个女的可以留下,其他人——出去!”“装什么清高,我们不出去又怎样?”瞥见华枫拳头一握,半月赶忙说:“那你后果自负!”
“后果?”无昊笑笑,毫不在意。“你知道我是你们大小姐请回来的人,我对她来说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要是你提前把我逼死,你说你会付出什么代价呢!”半月加重语气说。听言,无昊眉头拧紧,长疤一缩,转头冲那两个女教众重重吩咐道:“仔细检查!”接着带着其余几人关门退去。
“半月,请你……”女教众还未说完,两粒药丸准确无误地弹进二人嘴里,她们顿时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华枫马上转头对半月说:“快告诉她们,检查完毕,你背上没伤!”“哦。”半月答应一声,看着她们,依言说了。接着华枫给她们吃了解药,两个女教众怔怔地转身,开门离去。
半月在华枫的搀扶下从被后爬了出来,连惊带吓出了一头汗。“你给他们吃了什么?”她问。“幻觉丹,只会记得自己听到的话。”“很厉害!”半月竖起大拇指赞道。“趴在床上,我给你治伤。”华枫说。“不……不用了!我自己能治,你先走吧。”半月连连摆手。
华枫手指一动,半月登时动不了了,成了哑巴。她瞪眼看着华枫把自己抱到床上,脱掉外衣,撕开伤口边的衣服。“可能有点疼,忍着点。”华枫轻声说。转瞬银光一闪,刀已拔掉,血溅出很少,半月只皱了一下眉头。华枫麻利地为她擦了伤口,细心地涂了药,包扎起来,然后,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穿上。
诸事毕,华枫给半月解了穴,嘱咐道:“虫儿,伤口不要碰水,十天就能结痂了。”“知道。”半月扶着华枫,有些难为情地坐起来。
“夏虫儿,现在可以把你的面纱揭下来了吧?”华枫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我不是夏虫儿!”半月狡辩。“那你至少要隐藏得好一点啊。”华枫突然凑近半月的脸,笑道。半月吓得往后一仰,伤口差点撞到床栏上,所幸华枫及时拉住她。
华枫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道:“第一,你会无踪步,世上只有四人会,南无二老,凌君华,还有——夏虫儿。第二,你知道我以前扮过女人,但这件事除了肥宝,也只有夏虫儿知道。第三,刚才我叫你虫儿,你答应了。简单三条,现在你还不承认吗?”
半月哑口无言,她笑了一声,抬手揭下面纱,赫然就是那调皮古怪的夏虫儿。她笑道:“枫老弟,你还是那么厉害!”
华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轻抚上她的脸,她的眉,她的眼,还有……她的笑,暖暖的软软的。一刹那间,他只觉整个世界都亮了,心跳似乎也停止了,“你还在……夏虫儿……”他笑得眼睛潮湿了,情不自禁地把她紧紧拥入怀中:“你终于回来了!”“枫老弟,好久不见。”夏虫儿一笑,眼泪哗哗顺颊而下,她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肩头,牢牢地抱着他。
良久,夏虫儿拍拍华枫的肩头,附耳说:“枫老弟,答应我,帮我救出小五小七,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到底怎么回事?”华枫放开夏虫儿,看着她问。
原来,当日夏虫儿被河水冲到岸上,奄奄一息,小五小七的家离那不远,他们捕鱼的时候发现了夏虫儿,并救了她。可两个小人儿没钱求医买药,万般无法,小五当即把夏虫儿随身的枫叶荷包破开,取出里面的药草,熬了给夏虫儿服下,没想到倒延了夏虫儿的命数。可惜的是,小七去河边洗那个枫叶荷包时,一不小心,枫叶荷包让河水给冲走了。夏虫儿恢复之后,为了让小五小七生活好,又开始帮官府抓人。不久,竟打出了一个“神捕”的名号……
“等等,难道我找的那个神捕就是你?”华枫愕然道,夏虫儿笑笑,点点头。早知道……华枫心中后悔不已。“不管怎样,先离开这。”华枫拉起夏虫儿的手。夏虫儿忙按住他:“我不能跟你走,你先救了小五小七,我自有法子离开,还有,在人前你要装作不认识我……”“我管你要做什么,小五小七我自然会救,你先跟我走。”华枫不听她啰嗦,就是不放手。
夏虫儿突然耳朵一动,急忙推着他:“赶,赶快走,又有人要来了。枫老弟,你要先知道怎么出去才行啊,要不然我们上哪走?”听到了核心问题,华枫冷静下来。“放心,枫老弟,我对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们现在绝不能打惊蛇,要不然不但我必死无疑,药王宝典龙血丹都拿不到!”夏虫儿安抚他说。
华枫深深地看了夏虫儿一眼,不舍地松开了手,他迅速收拾好夏虫儿带血的外衣:“这些我替你处理掉。”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握到了夏虫儿手里:“听我的话!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好!剩下的我来做。要是再自作主张,我绝饶不了你!”他轻轻地揉揉她的头发,顿了一下,抽身而去。
夏虫儿紧握着那个小瓶,眼泪哗得又流了下来,像止不住的小溪。半年来的孤独,恐惧,思念,担忧全在那一刹那间释放了出来。她的脸深深地埋在臂弯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着华枫的外衣,无比依赖地缩在里面。
“半月,小姐找你。”一侍女敲门唤道。夏虫儿目光一寒,难道雪莲觉察出了什么?她立马应了一声,又加了几件衣服,随那名侍女而去。
“什么事?”一见雪莲,夏虫儿劈头就问。“这是一个侍女应有的态度吗?”雪莲正拿着几枝杏花往瓶里插。夏虫儿沉了口气,马上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五毒小姐,有什么奴婢可效劳的?”
雪莲款款走近夏虫儿,手中的杏花轻轻在夏虫儿脸上一扫,一股青涩而浓郁的花香扑入鼻中。“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的笑。”雪莲幽声道。“彼此彼此。”夏虫儿嘴巴默念。雪莲两指一捏她的胳膊:“呵,穿得够多的!”
“当然,成天呆在这么一个不是人呆的地方。”夏虫儿又嘀咕了一句。“你说什么?”雪莲凤眼一瞪。夏虫儿换了个站姿,笑道:“启禀五毒小姐,奴婢说的是成天呆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阴森森的地方,当然会寒气侵体,要多穿衣服了。像你这不是一般人的早就习惯了,我们这些一般人哪比得过。”
“夏虫儿,你嘴巴还是不老实,别忘了,小五小七、还有你那救命的半颗解药都在我手上。”雪莲手一扬,杏花枝重重地打在夏虫儿的脸上。夏虫儿摘掉肩上的落花,冷眉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已经做了你的侍女,伺候了你半年,你还想要什么?”
雪莲慢步转到夏虫儿背后,手突然拂到夏虫儿的伤处,用力一按,夏虫儿脸一白,她使劲掐着大腿,全身憋劲。
“不是?”雪莲默语,“跟我去一个地方。”雪莲扔掉杏花枝,抬脚出门。夏虫儿用手不经意地一抿下唇,迅速将那一指鲜红揉到手心里,跟着出去了。
七拐八转,穿门走洞,夏虫儿跟着雪莲来到一块山石边。雪莲纤手一抬,在石壁上一顿乱敲。忽然,山石动了,慢慢向旁移去,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雪莲看了夏虫儿一眼,信步踏入。
夏虫儿脚刚往前一挪,突然心跳得很快,感到莫名的巨大恐惧。雪莲转身向她一招手,露出一个神秘又心寒的笑。“没有什么比雪莲更可怕的了!”夏虫儿不畏地对上雪莲的眼睛,走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夏虫儿全身哆嗦起来,她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熔熔的怒火代替了恐惧。她脸色惨白,冲雪莲大喊:“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两个孩子正被悬吊在半空中,正是小五小七。他们身下是一个十几米深的万蛇窟,大小不一,颜色乌黑的蛇或堆或叠,或缠或爬,嗞嗞地向小五小七吐着鲜红的芯子。
“哦,已经吓晕了。”雪莲饶有兴味地观看着这一幕,笑道。夏虫儿拳头紧握,胸口起伏不定。“嘴巴终于老实了。”雪莲坐到一把椅子上。“你到底要我干什么?”夏虫儿咬牙切齿地说。
“终于有脑子了。”雪莲身子前倾,握着下巴笑道,“听好!第一,让华枫娶灵芝。第二,阻止华枫灭五毒教。第三嘛……”雪莲阴柔一笑,凑到夏虫儿耳边轻轻说:“第三,让华枫讨厌你,甚至恨你!”
夏虫儿咬唇听完,拳头攥得颤抖起来,她冷笑一声,道:“你太抬举我了,我怎么能支配华枫的意志,办不到。”雪莲眼神一冷:“夏虫儿,不知是你低估了自己的能力,还是当我们都是傻瓜,如果你不答应,那就……”她忽地反手一扬,两道银光一闪,吊着两个孩子的绳子断了!夏虫儿大惊大骇,飞扑上前,死死地抓住小五小七的胳膊。
“我答应。”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帮帮她吧。”雪莲招招手,满意地一笑。几个侍女帮托着把小五小七拉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夏虫儿紧紧抱着小五小七,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雪莲凑到她耳边说:“摆布你还真好玩!”她一招手,两个孩子立马从夏虫儿怀中被带走。
“等等,我有三个条件。”夏虫儿缓缓站起身来。“你?”雪莲轻轻一哼,“你有那个资格吗?”“我这三个条件你很容易办到,你也不希望我带着顾虑办事吧。”夏虫儿说。
“好,你说。”雪莲转过身来。“第一,不要用阴招对付华枫。”雪莲一抬眼皮:“好。”“第二,不能亏待那两个孩子,他们一定要毫发无损。”“好。”雪莲答应。“第三,我在办那三件事的时候不希望有人干涉。”“没问……”雪莲刚一张嘴,一颗圆形小丸弹进了她的喉咙,她猝不及防,竟咽了下去。
雪莲对夏虫儿怒目而视:“你给我吃了什么?”夏虫儿一笑:“那是华枫的毒药,你应该了解他的本事吧。如果你不履行承诺,后果自负!”雪莲阴狠一笑:“算你能耐,不过从现在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中,不要耍什么花招!”……
夏虫儿疾步回到住处,关上门,脱下外衣一瞧:“好险!”伤口已经裂开了,血已经晕红了第三层衣服,差点就露馅了。突然,敲门声起。夏虫儿急忙穿上衣服,定了定气:“谁?”“我!”一个轻沉的男声。“枫老弟!”夏虫儿唰地站起。
“怎么这么慢?”华枫看着夏虫儿。“呃……”夏虫儿傻傻一笑,“什么事?”华枫坐下,说:“你说的那个石门我进去了,可那两个孩子不在。”“哦。”夏虫儿一点也不讶异。
“你知道?”华枫一扬眉。夏虫儿马上站起身,背对着华枫笑说:“我是在考验你,看你在不在乎我说的话,根本没那两个孩子,只是一个玩笑。”她一抬头,吓得一激灵,华枫正站在她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玩笑?”
华枫伸手去摸夏虫儿的额头,夏虫儿“蹬”地往后一跳,一下撞到了床栏上,“啊!”正好撞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怎么了?”华枫急上前。“没,没事。”夏虫儿使劲控制脸上抽动的肌肉,挤出一个笑容。
“半月!”门外传来唤声,夏虫儿忙把华枫推到床后,整整衣衫,出了门。之后,再没回来……华枫从床后走出,轻轻自语道:“夏虫儿,你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