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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记得,要乖一点

江彩云和江小蝶回到公司后,休息了三天,仍旧申请回去上班。两人购置了一大堆口罩,有实用型的,也有卡通型的,戴在脸上,给沉闷的街头增添了不少亮色。每天都有清洁工来回地打扫各个角落,社区的退休老人们也不在公园打太极了,扛着扫帚走上了街头。一时间,广州变成了一个很有爱心的城市,只是大家仍旧只用眼神交流,说话总是有些忌讳。有一天,江小蝶躺在宿舍的大床上嘀咕:“彩云,我发现一个很好玩的东西,腾讯QQ,你要去申请一个吗?”

“干嘛的?”

“聊天啊,可以和许多陌生人聊天,还可以找到以前的朋友,我前几天和一个老同学联系,他告诉我的,还告诉我一个非常好的网址,5460。”

“5460?什么东东?”

“对啊,你没有听错,就是5460,我思念你。来来,你去网吧,我告诉你如何上网,有了这个,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寂寞。”

互联网的普及让每一个人走得更近。江彩云找到林子建的主页,给他发了一个信息:你好吗?

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面对那一大串的联系方式,江彩云唯一想打声招呼的就只有林子建。

一个星期后,林子建给江彩云打来了电话。当时江彩云正在前台和一个客户说话,她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就将那个客户落在了大厅,等她挂断电话回到大厅的时候,那个客户已经走远。

江彩云很快就接到了投诉。不过经理很宽容地笑了笑,说:“这年头,能活着就不容易。彩云,下不为例。”

每天,江彩云都要收到林子建的信息若干条。后来,他们就说到了非典。江彩云说:“我很害怕,在这里,我害怕再也回不去。”

林子建说:“我星期五过来看你。”

“你?我发现我们更像是网友,见光死。”

“彩云,你是在怪我上次走后一直没给你电话吗?我回学校以后,忙着各种考试,然后等到我打你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找不到你。”

“别解释了,我都知道。我们都是同一类人,容不得感情里有一点点瑕疵。是我们太过追求完美,所以才会有我今天的难堪。”

“不,彩云,我想来看看你,你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你。”

“你来了,可能回不去,现在火车站管理相当严格,体温超了一点点就不让乘车。我听说有一个人就是喝了点酒,也没有通过。”

“彩云,千山万水也不能隔阻我对你的爱,这算不得什么。”

“林子建,你是在说电视剧的台词吗?我的生活不需要煽情。”

“那你需要什么?你说,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要去摘一摘。”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聊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岂是你可以哄骗得了的。”

“我知道,但是,彩云,你想过没有,我们的生活,是不是太过呆板,你就不需要一些虚幻的东西吗?比如梦想,比如浪漫。”

“我不需要,真的,梦想与我早已绝缘了。子建,现在对于我来说,能活着简直就是一种奢望。我要能活着走出这个城市,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

“你等着我,我一定来看你。”

三天后,林子建来到了广州火车站。他在走出车厢的那一刹那,就被紧张的气氛给震慑住了。江彩云来接他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递给他一个口罩。两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驱车前往江彩云的落脚点。司机戴着厚厚的口罩,只剩下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江彩云说:“去客村。”

“客村?能换个地方吗?”

“为什么?”

“听说第一个非典病人就是那儿的,我害怕。”出租车司机在口罩里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天天住那儿都没有什么事,再说,你可以指望一江被污染的水哪儿还有纯净的吗?”

“姑娘,你别激动,我只是觉得那儿的危险系数更高。”

“那我们换辆车吧。”江彩云打开了门,对林子建说,“我们下去。”

江彩云在街边的花坛上坐下来,对林子建说:“你太傻了,子建,你知道现在这个城市意味着什么吗?你看,我们甚至找不到车回去那里。”

“是那人太夸张,要不坐公交车吧。没有过不去的坎,彩云,你要相信这总有结束的一天。”

“为什么我会看不到希望,我总是觉得我就是下一个倒下去的人。”

“不要这样想,彩云,如果你的希望已经破灭,那么,我愿意我是那个重新给你希望的人。来,伸出你的手。”

江彩云诧异地看着他说道:“干什么?”

“来嘛,你的手。”

江彩云顺从地伸出手递给了林子建,林子建给了她一个平安符。

“这符是我特意到红霞山上求来的,好多年都没有去过那地方了,感觉你已经离开了一个世纪。”

“那本来就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不是吗?”

“对对,我们是跨世纪的一代。彩云,跨世纪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别提过去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走吧,我今天还是请假出来的呢。”

“请假多少天?”

“一天啊。”

“那怎么行,至少得陪着我。”

“陪你干什么?”江彩云故意拉长了声调,用无限柔情的眼光看着他。

“陪我看星星,看月亮,看花开花谢,潮涨潮落,行吗?”

“有钱吗?”

“你怎么这么俗,陪我还要钱,这不是相互的吗?你陪我了,我也陪你了。”

“那不一样,我现在上班时间,来陪你,就意味着没有全勤奖,没有绩效奖,总之,会损失掉很多金钱。”

“好吧,我给你我的所有,这可以了吗?”

“你有什么?林子建,我只发现了你的贫瘠,还有你的油嘴滑舌。”

“不,我还有一颗心,一颗火热的跳动的红心。”

“红心,一颗红心向着党吗?”

“不,向着你。你就是我的党,甚至,我的整个世界。”

“林子建,你花言巧语从哪里学来,为什么上学那时候那么木讷寡言?”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人都是会变的,你喜欢哪个样子的我,我就可以变成哪个样子。”

“不,你要真这样,我就不会喜欢你。我喜欢那个真实的林子建,不做作,不逢迎,没有欺骗,任何时候我都可以不费心机地将他看个透彻,而不用我去猜他心里想的什么。”

“彩云,你终于承认你喜欢我了?”林子建惊喜地说道。

“嘿嘿,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怕我再不承认,就没有机会了。”江彩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苦笑了一下说道,“你看看,这是一座无声的城市。只有我们两个****,还在这喋喋不休,你知道吗?这样唠叨的后果就是有可能吸入更多的病毒。如果我是一个感染者,那么这样的后果就是让更多的人吸入我的唾沫,然后更多的人为我陪葬。”

林子建说:“我们不说这非典了行吗?我们当它不存在,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些时光。我记得有位伟大的作家说过,要把每一天看作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这样会更加恐怖,不这样看,我还想着我可以活得长久一点,可能一个月,或是两个月,但绝对不是一天。子建,你来这个城市,是最大的冒险,这与生命休戚相关,你意识到了吗?”

“我当然意识到,我也总在思考生命的意义。有时候,我坐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对着那一堆堆的数据,数着那令人手发软的人民币的时候,我总是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我今生不能和一个心爱的女人在一起,那么所有的存在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我爸为我铺好了我的人生路,我没得选择,也许是因为我的懦弱,我的懒惰,我走不出自己的一条路。所以,我就在那里上着班,数着别人的钱,我爸说,我要能这样干到退休,就是我的福气。有时候我想,我的人生没有未来,那未来几十年的日子,不过是今天的机械重复。”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子建,在别人眼里,你的工作就是值得炫耀的。你这样觉得吗,那工作也像是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呵呵,围城,对于我来说,是太遥远的事情。”

“为什么,你都成年人了。”

“我还不想被婚姻困住,我还小,想过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

“谁会像个管家婆似的整天拴着你呢?”江彩云看着林子建,眼睛里有一种近乎怨恨的表情。女人总比男人快一步,她想爱的年纪,他还在说着喜欢。她想走入围城的时候,他却渴望着自由的单身日子。

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和爱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江彩云曾想过逃避,那不过是她不自信的表现,并不代表她的心里就没有渴望。林子建是个结婚的好对象,家境殷实,一辈子会不愁吃喝。重要的是,他爱她,怜惜她。

这是一个沉闷的季节,清爽的风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然后携带着每个人的唾沫四处乱窜。大街上的清洁工忘我的劳动着,天桥上的栏杆每天都要用消毒水抹好几遍。那些长年累月生活在天桥上的流浪汉此刻也不见了踪影,可能是被这可怕的瘟风给吓跑了吧。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可能被好心的治保会的工作人员送去了收容所。

收容所是个让人害怕的地方,听说那里实施军事化管理,走路的姿势不对就有可能挨上几脚,说话的口音不对也要随时准备挨几个巴掌。这些当然都只是小菜一碟,主菜还没有给各位看官呈现呢。为了反对血腥与暴力,在这里就三缄其口了,只是我们应该不会忘记,来年的春天,有一条鲜活的生命结束在收容所。

每一点自由的取得,都是用血换来的。时至今日,我们不再战战兢兢地走在大街上,一定得向那位殒命于收容所的烈士心存感激。

是的,他是烈士,就算不能封他为真的烈士,那么就他的性格来讲,他也是一个性子刚烈的男人。可能就是因为他的不老实,招致了死亡。或许,谁都应该唯唯诺诺,任宰任割。或许,这样的软弱,能够换来最后一丝怜悯,不然,只会招致百般的摧残。

收容所当然不是渣滓洞,唯一的相同之处便是可以结束人的生命。

每一个没有本市户口的人,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被收容所接纳的危险。江彩云和林子建下车后,谈笑风生地踏上了坚实的水泥地面。江彩云噔噔作响的高跟鞋的声音像冬天里一首明媚的的曲子,激荡着林子建青春的胸膛。忽然江彩云像遇到天外飞仙一样小声地惊呼:“不好啦,来,咱们绕道吧。”

林子建说:“干什么呀,神经兮兮的。”

“前面有治保会的,你没有暂住证啊。本来火车票可以管几天,可是你没坐火车。”

“那我坐汽车不是一样?”

“坐汽车肯定不一样,没有证据啊。”

“要什么证据,又没有犯罪,还得为自己开脱吗?”

江彩云一跺脚,着急地说:“跟你说不清楚,来,往这边小巷子里穿过去。”

“唉。”林子建说,“这个城市不欢迎外来人员吗?相当初,不是邓老爷子别出心裁,这里还不是一个荒郊?”

“别扯远了,这年头,你得适应这个社会,适者生存,不适者滚蛋,明白吗?”

“什么论调,每个人都有迁徙的自由,从这里去到那里,天马行空。”

“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话没说完,江彩云又低呼了一声,“糟了,你看那儿。”

林子建顺着江彩云手指的方向,一大排男女青年男女挤在墙角,神色凝重。

林子建说:“还要不要绕道。”

江彩云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不用了,绕来绕去就这么几条巷子,这是必经之地。而且,好几双狼一样的眼睛已经看见了我,正朝我招手呢,跑不掉了。”

“我短跑冠军呢,你要相信我。”林子建说。

“你是飞毛腿也是白搭,他们许多人,都是练过的,再说有武器在手呢。”

“啊?这么恐怖啊,这是对付人民群众呢,还是对付侵略分子呢?”

“唉,再说,可能就要倒大霉了,你看,我们在这儿徘徊,人家就不淡定了,他们已经过来了,请咱们过去。记得,要乖一点啊。”

话刚说完,那位衣冠楚楚的治保会工作人员就英姿飒爽地走了过来,手上还夹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上了许多名字,估计都是些落网之鱼。

“查暂停证的,带了没?”

江彩云拿出了工作证和身份证,恭敬地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看过了两眼,说:“我说的是暂住证,没有,去那里,很多人的那里。”

江彩云看了看林子建,没有动。那人就皱起了眉头,大声地说:“去啊,还得我请你吗?以为拐个弯就可以逃避,今天特大行动,所有人都出来了,不放过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林子建冷不丁给他接上这么一句,江彩云听得脸都绿了。

“你说什么?”那人却并不追究,只说,“你的呢?你们一起的吧。”

“我刚从老家来,不用办暂住证吧,我刚下车呢?哪有时间去办。”林子建据理力争。

“车票呢?身份证也拿出来。”

林子建就解下背包,找了半天,终于将身份证给摸索了出来。那人看了一会,登记在册,然后仍旧面无表情地说:“暂住证没有,也去,免得你女朋友孤单。”

林子建说:“这是哪条国法规定的?我坐汽车来,刚下车,没有车票。”

“汽车也有车票,你自己不拿,怪不得我们。我们只是按规定办事。”

“这是什么破规定,广州,就是这么欢迎外来工的吗?”林子建指着街道两旁被风吹起来的横幅,果然,那上面写着大大的“欢迎外来务工人员”。

“小伙子,你说的话太多了,信不信我……”

“你怎么样?还想暴力怎么的?”

江彩云一个劲地朝林子建使眼色,林子建只当是没有看见,直到江彩云来拖他走,他还用几乎仇恨的目光将那治保会的瞪了两眼。

江彩云埋怨地说:“我跟你说过了,要乖点,就是要老实点,你怎么就不老实了呢?那样会吃亏的。”

“唉,我总以为我说的都是道理,我只是说清楚我的真实情况。”

“不说了,真实情况就是你没有暂停证,没多大事,等下交点钱就可以出来。无非就是抓收入,快要过年了,他们也想过个热闹丰盛的新年的。”

林子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说:“这是什么道理,他们不是有薪水的吗?”

“薪水还不够养活他们自己,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没有这些外来收入,他们还不如去工厂干个保安,那样钱还要多些。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虽说他们听不懂,可在这儿出声就是一大罪过。”

不多时,就有一辆运货的小卡车过来,然后有人将他们一个个赶上了车。当然,没有用鞭子或是棍棒,只是说了声“上车”,大家就很听话地陆续钻进了车厢,虽说没有争先恐后,却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所有没有暂停证的都挤到那个黑暗的只有两个透气窗的铁皮车里了。

根据车管所的规定,货车车厢不得载人,怎么他们就能不遵守这规定呢?

到了治保会之后,一个个被叫去谈话,说的些什么也无关紧要,无非就是打电话让人来赎之类的,如果没有亲属来赎的话,就要被当作三无人员移交上一级机关。

江彩云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招招手让林子建靠了过来。她看着屋内昏暗的日光灯说:“对不起,光天化日的,让你蹲在这黑屋子里。”

“别说对不起,我只是愤怒。”林子建轻轻地说着,拿过江彩云的手,“彩云,你好像变了。”

“嗯,我明白。”

“你软弱了,不像过去那个懂得抗争,永远不屈服命运的江彩云。”

“你并不了解我,子建,从我从家乡走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屈服了,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我知道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对抗天灾,更不足以对抗人祸。”

“彩云,我记得你为了你妹的事来找我,你的眼神那么坚定,我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一股永不服输的东西。所以我竭尽全力帮助你,因为我知道,你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我不帮你,你自会找别的人帮你。我害怕我失去能够帮你的机会。”

“子建,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真的,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没固定工作,没未来,没现在。”

“别说这些了,彩云,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谁,赎我们出去,你看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气味,令人作呕。”

“别嫌弃了,我告诉你,我也不是第一次来,现在要价是最高的,等到半夜,就只要一点点钱了,我们一天的工资才几十块,在这儿呆到晚上,可以赚差不多一千块,你看划得来不?”

“那不饿啊,这么久时间,会饿得不行的。”

“你包里有东西吗?来,打开看看。”

“有是有的,都是些零食。按你的意思,要到半夜才出去,那得熬多长时间。”

“别怕,有你在,我随遇而安。等会吃点东西,就在这耗着吧。”

“彩云,我真是没想到,你现在是这么乐观的一个人。我以为你被捕了,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跳来跳去。”

“被捕?这也太夸张了。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内心,我是不是变得强大了,这种走到哪里都能生存,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可以让许多人打消压榨我的念头。你信吗?说不定,晚上我们可以不花一分钱出去,然后只拿到一张写有介绍性的纸条,下个星期去集中办理暂住证。我上次就是这样的结果,只办了三个月,过期了,没有去办,没想到,就撞上了。”

“呵呵,这也算是经验之谈吧。既然这样,就到这儿呆到半夜,我在,你也不至于没有个人说话。”

“哦,累了,对了,可以申请去那边上厕所,只是要老实点,最好对他们微笑,不用说话,他们会嫌烦。”

“彩云,你还轻车熟路的,这儿什么工作方式你都一清二楚的。”

“这有什么,二进宫嘛,来,吃点旺旺饼干,喝口水,不至于饿死。”

说话间有人过来催他们打电话,叮嘱各位让他们的家属抓紧时间过来领人。再过了半个小时,又一批人从外面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他们一个个屏息凝神,没有人说话。

看来,今天收获不少,按每人八百元计算,至少有了三万的收入。除掉当中不愿意交的,要求打折的,两万应该不成问题。就算和单位五五分成,那也有一万,这个组大概十来个人,每人分一千是绰绰有余的。隔三岔五地堵上这么一次,补贴家用是相当可观的了。每次分钱的时候总有人想,这个月老婆不用那么辛苦去兼职了。

欲望总是无止境的。到哪里找那么多的钱,可以温暖他们贪婪的内心呢?

答案是:街上,仍旧还是大街上。大街上有源源不断的钱财,越来越多的涌入这个城市的人群里,有他们唾手可得的钱财。这些钱财从每一个外来工的钱包里滚出来,然后经过不多的辗转,就到了这帮头顶上戴着国徽帽子的人的手里。

这样做,是对不起人民群众的。那都是血汗钱啊,没日没夜的工作,然后一个月的薪水就要罚个精光。当然,有治保会的人说:“这是你们自找的,主动去办理的话,根本不用这么多钱,罚是为了给那些存在侥幸心理的人做个榜样,免得你们不自觉。都去办了,谁还这么千辛万苦地堵住每个路口呢。”

低下头想想,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为什么就会有那么多人执迷不悟呢。

江彩云拿出电话瞧了瞧,然后又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想了想最后还是重新揣回了兜里。林子建问:“江小蝶还和你在一起吗?”

“在一起,有时候不在一起,我们不在一个部门上班,最近见得少。”

“哦,她知道你出来接我吗?”

“不知道,我没有跟她说。”

“哦,难怪,我还以为你们闹掰了呢,你一整天没回去,她也不来个电话。”

“不会的,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友谊,是一辈子,不像女人与男人之间的友谊,大抵昙花一现。”

“这是什么话?”

“实话啊,就像你和我,我们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呵呵,彩云,你累吗?老是研究这些问题,把自己搞得像个哲学家似的。”

“哲学家许多都成了神经病,我也会的。”

“你?还欠火候,那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思想,你再修个百来年,也没有那种境界。”

江彩云说:“累了,借个肩膀靠一靠。”

江彩云竟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入夜。逼仄的大厅里人员越来越少,又有一个穿制服的哥哥过来催他们打电话,不然就要转移地方。

江彩云一个劲地摇头:“我在这个城市里孤苦伶仃,没有亲属,唯一的亲人就是他了。”

“别耍花招,我们不吃那一套,没有亲属,同事总有吧,你手机里就找不到一个可以打电话求助的人吗?”

“手机里的朋友都是共欢乐不共患难的,现在的人,几个会白白借钱给你。”

“你出去还给他们不就行了。”那位哥哥一个劲地给她出主意,好像在做着好人好事,替人消灾解难。

“我已经欠下许多债了,谁也不愿意再借给我,我打了也是白打,不如省点电话费。”

“再耍贫嘴,就要换个人来对付你了。这样吧,你身上有多少钱,留下,就放你们两个出去,还有他,你男朋友的,他有多少钱。”

“我们一个打工的,没有余钱,都是月光族。”江彩云站起身来,翻遍了身上的衣兜,找到五十三块,递给了那个穿制服的,回过头问林子建,“你有多少?”

林子建听话地去解背包,江彩云将整个高跟鞋踩到他的脚上,林子建正要张口大声嚷嚷,却忍住了,心领神会,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十元,也递了上去。那个人长叹了一口气,拿过本子登了记,然后说:“下个星期三过来办理暂住证,别忘了,下次再抓到,可没有这么客气,看你两个也在这呆了很长时间,走吧。”

两人自然是感激不尽,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走出了治保会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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