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道:“你是性情中人。”
岳神道:“并不是所有的性情中人同你一样。”
林公子道:“确实如此。”
岳神道:“有件事我不得不说。”
林公子道:“因为我去少林寺?”
岳神道:“无辜的他们,只有你,才能给他们超度。”
林公子道:“这里太冷,我们还是早些下山。”
“明天一早。”岳神道:“来此拜祭一对侠侣,过夜极有必要。”
林公子道:“说说你的事。”
岳神道:“玉林镖局的惨案,是我一人制造的。”
“惨案?”林公子不解地问道。
岳神道:“你去少林寺,道听途说,就明白了。”
林公子道:“你不怕玉林镖局的人找你报仇?”
岳神道:“杨师古到死,也调查不出来凶手是谁。”
“哦?”林公子喝酒听故事,偶尔抓起地上的鲜冰细雪往嘴里送。
岳神道:“一个人绝不能完成这样的杀戮。”
林公子道:“是怎样的杀戮?”
岳神道:“不留一丝痕迹,杀人的手法都不同。”
林公子问道:“一击致命?”
岳神道:“一击七十六人的性命,死的穴道完全不同。”
林公子道:“的确一个人不能办到。”
岳神道:“他们会将凶手指为一个可能。”
林公子道:“迷城?”
岳神道:“所以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公子道:“你可以直接杀掉杨师古,可不能杀他的妻儿。”
岳神道:“做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代价。”
林公子道:“你……”
“我们喝酒。”岳神扔给林公子第二坛酒。
林公子道:“我佛慈悲!”
“飞仙去了哪里?”岳神放下酒坛,他觉得自己有些醉意,于是停止喝下去。
林公子道:“你的酒量这般差?”
岳神道:“我还有事要做,不能多喝。”
林公子道:“她和晚成一直在一起。”
岳神道:“她也去了蓬莱仙岛,这很好。”
“很不好。”林公子道:“晚成可以有爱,不该有爱情。”
岳神道:“一个杀手,动了情,动了心,就再也不能杀人了。”
“而且还会有很大的危险,很多的麻烦。”林公子道。
岳神道:“毕竟,毕竟曾经是天下第三的杀手。”
林公子道:“我认为你什么都对,没想到你还会错。”
岳神道:“一个月里,他杀掉了排在他前面的两位杀手。”
林公子唯有喝酒赔罪。
岳神道:“少喝些,睡一觉,子时刚过。”
“最后一坛。”林公子喝酒说话两不误,他还在喝,岳神已经打起了呼噜。
慕容恪止步不前,他被眼前风景的迷住。飞仙和晚成已经走远,等他回过神来,晚成仍然站在他旁边。
晚成道:“走吧。”
慕容恪道:“离开这里,我们两个?她呢?”
晚成道:“飞仙有她的男人,我只是她的朋友。”
慕容恪道:“怎么可能?”
晚成道:“剑涯是你的朋友,殷小虎才是她的丈夫。”
慕容恪道:“走。”
晚成道:“慕容公子,你知道哪个地方太阳照不到?”
慕容恪道:“世上所有的角落,太阳都能到达。”
“不可能。”晚成道:“总有角落太阳照射不到。”
慕容恪道:“没有太阳照射的角落,总是有很多秘密的。”
“你想不想去看看这样的角落?”晚成问道。
慕容恪取下坟墓上的酒葫芦,喝上一大口酒,将葫芦归于原处,然后说道:“你知道那种地方?”
晚成道:“这种地方虽然极少,但要找到并不困难。”
“你有方法?”慕容恪问道。
晚成道:“很久之前就像弄清楚这样的角落,可惜一直都没有时间。”
慕容恪道:“你已经发现了黑暗的角落?”
晚成道:“我发现了一处,但我从未进去打探。”
“你很胆小。”慕容恪说道。
晚成道:“你说的不错,我怕丧命,更担心会打草惊蛇。”
慕容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不告而别……”
晚成道:“很妥当,有的时候,和所爱的人之间,这样的分别方式是最好的。”
“拿好你的武器,我们随时都用得上。”晚成补充道。
慕容恪道:“你可以提醒我吃饭,但这件事,永远不需要提醒。”
晚成道:“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同伴。”
慕容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
明白的人,做明白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岳神问他身边的女人。
女人答道:“小荷。”
“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岳神又问道。
小荷道:“你把我从庄院带出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岳神道:“你能做主吗?”
小荷道:“我不能。”
岳神道:“将自己的终生大事交付给自己,而不是给别人。记住我所说的,准没错。”
小荷道:“父母命,媒妁言。”
岳神道:“你爹妈给你定了婆家?”
“没有。”小荷说道。
岳神道:“你觉得我这人怎样?”
小荷道:“不怎么样。”
岳神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小荷道:“你为什么要娶我为妻?”
岳神道:“我看上你了。”
小荷的脸红到了耳根,没来由的话,为岳神害臊?不,她更多的是害羞。
小荷道:“我做不了主。”
岳神道:“我会找你父母谈,或许不需要谈。”
小荷道:“为什么?”
岳神道:“你的父母知道我的名字后,他们不会推辞。”
小荷惊疑的望着他,说道:“你这么自信?”
岳神道:“指腹为婚,你父母是不可以赖帐的,也绝没有机会赖账。”
小荷叹道:“你跟我来。”
他们来到客厅。
小荷撒开岳神的手,向前疾走数步,对父亲附耳说道:“他说我和他有指腹婚约,是真的吗?”
王亿站起来,说道:“公子贵姓?”
岳神道:“我不是公子,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名字叫岳神。”
王亿道:“沦为一个酒鬼和一个疯子的岳神。”
“对。”岳神说道。
王亿道:“你家住何处?父母是谁?”
岳神道:“我三岁的时候,您来我家,抱过我,知道我身上的胎记。”
王亿道:“我确实记得。”
岳神道:“现在你可以验证我的胎记。”
王亿为难地说道:“没这个必要。”
小荷道:“爹,我嫁给他。”
岳神道:“我没有聘礼。”
王亿道:“聘礼不能少,你从账房支去一万两白银即可备办好所有的一切。”
岳神道:“我喜欢简单。”
王亿道:“怎么个简单法?”
岳神道:“你的女儿要成为我的妻子,我带她离开此地。”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王亿反问道。
岳神道:“有可能,因为我从不会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你愿意吗?”王亿面向小荷,轻声问道。
小荷怯生生地说道:“愿意。”
——你愿意,便代表了一切。
王亿道:“你们两厢情愿,我无话可说。”
岳神道:“现在就走,告辞。”
来去匆匆的岁月,小荷从未有过,以后也不会有,岳神绝非以前的他——一个只会活在虚假的躯壳里的人。他必须发生改变,因为他成了家,是小荷的丈夫。他就必须尽自己最大的本事去保护小荷、关心小荷、爱小荷。
一个人若是有了爱情,他首先具备的是责任。
岳神向往的是一个人的生活,他不需要女人为伴,除非他和晚成一样,情动了,心动了。
的确,他的情动了,心动了。
“你执意不作我的妻子,我会放弃这门亲事。”岳神慢吞吞地说道。
小荷道:“在女人面前,你是不是总会变得这么不会说话,不会做你平常所做的事。”
岳神道:“你……你是第一个这样的女人。”
小荷道:“我会做一个好的妻子。”
岳神道:“我却不能做一个好的丈夫。”
小荷道:“你还有其他的女人……”
岳神道;“我孤独惯了,漂泊惯了,你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和我在一切并不合适。”
小荷道:“你千里迢迢的来到我家,提起这门亲事,然后把我弄到手,现在却说这个道那个要抛下我。为什么?”
岳神道:“我没有这层意思,我想带你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哪里?”小荷说道。
岳神道:“天底下再没有比那个地方更好的了。”
小荷把头枕在岳神的肩上,她在想:自己和一个并不熟知的男人成为夫妻,却没有任何的别扭,难道真的是上天注定?上天真的能够注定这一切?
“你在想什么?”岳神道。
小荷道:“我在想,做你的妻子会不会很困难?”
岳神道:“照顾一个疯子,自然不容易,染上酒瘾的疯子,想想都可怕。”
小荷道:“如果你真的疯了,才是我惧怕的。”
岳神道:“明天早饭过后,你就拿着路线图去迷城,他们会很亲热地接纳你。”
小荷道:“你不和我一起?”
岳神轻轻拧了她的脸颊,笑道:“我还要去寻花访柳,给你找三五个妹妹。”
“讨厌。”小荷“嘤”地一声,扎进岳神的怀里,似嗔似怒地说道:“不许你有别的女人。”
岳神道:“遇上你之前,我就爱过别的女人。”
小荷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岳神笑道:“你真是深明大义的好妻子。”
小荷道:“女人在爱情方面,向来深明大义。”
“但更多的是自私。”岳神道:“男人也这样。”
小荷道:“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慕容恪明白很多事,但有一点他不明白,晚成同样感到困惑。
——当我一心一意地去办一件复杂多变事的时候,总是不费多少气力,而且很快的解决问题。对于轻松简单的问题,同样的态度去对待,反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