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意!快醒醒!”迷迷糊糊中,朝意听到了呼喊自己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郭迟正抱着她使劲的掐她人中。
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口中喃喃的呼唤着曦曦的名字。
“朝意,听我说,我们还没有过去,什么事都不清楚。四五岁的孩子又很多,不一定就是曦曦啊!我们现在就开车过去看看,成吗?”郭迟也着急起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朝意,只好带她一起去案发现场看了究竟。
朝意艰难的点点头,虽然她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
年轻民警口中的那个孩子条条都和曦曦符合,虽然她拼命说服自己那不是曦曦,但是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厉致和接到电话后就急匆匆的拿起车钥匙,去刚才所说的地方接人。
因为正值下班高峰期,街道上车来车往,非常拥堵。
厉致和不停的按喇叭,但是堵车就是堵车,没有任何的缓解。
厉致和看看手表,又用导航定位一下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果断直接把车开到路边,熄火,跑步去接曦曦。
有时候,四个轮还真不如两条腿好用。与其呆在车里干着急,还不如花费点力气,付诸行动。
跑过了三条街,好不容易到了电话中所描述的位置,厉致和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站在原地仔细朝四周望去,果然在不远处有一个小报亭,暗绿色在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中并不显眼。
厉致和跑到报亭门口,透过窗户朝里面望去,曦曦坐在老奶奶的腿上正在和老夫妇说话,心情也不像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那么压抑了。
厉致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敲了敲窗户,曦曦一眼就瞅见了厉致和,激动的站了起来。
两位老人打开门,刚才还浮现在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生气的训斥厉致和:“你是怎么当爸爸的?儿子丢了都不知道找吗?如果不是孩子聪明,来这里借电话,外面人来人往的被坏人抱走可怎么办!”
爸爸……
儿子……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听到两个词的时候都不自觉的浑身一震,心里一股暖意从心底荡漾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今天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厉致和没有解释,一个劲儿的道歉,两位老人的怒气也渐渐消散,并且坚持不收厉致和的“心意”,说是认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孙子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缘分。
曦曦更没有解释,只是抬头直直的看着厉致和,觉得浑身都被安全感包围着,要是他是自己的爸爸该多好。
厉致和拉着曦曦的小手往前走,却发现孩子一直拧着眉头。他今天下午跑了很长时间,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起来了。虽然刚才休息了很长时间,但是还是浑身疲惫,根本跟不上厉致和的步伐。
“累不累?”厉致和蹲下身子,温柔的问道。
曦曦使劲的摇了摇头。他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忘家了,不知道妈妈和叔叔阿姨的手机号。今天让厉叔叔过来接他已经够麻烦别人了,他不能再给厉叔叔增加负担了。
厉致和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曦曦,看到他两条僵硬的显得极不自然的双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伸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嗔怪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跟你妈妈一样,什么事都自己忍着,小腿都肿了,还说自己不累!”
说完脱掉外套给曦曦披上,一把抱起了他,小家伙缩在厉致和的怀里,身体微微颤抖,不住的抹着眼泪。
厉致和假装没有看见,只是目视前方一直走着。
这个孩子的性格像极了朝意,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再艰难也要自己熬下去;明明心里很难受,还要装作一副坚强的样子。
既然偷着哭,就一定不想让他看到。厉致和再心疼也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为了给曦曦保留他小男子汉的自尊心。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曦曦的眼泪渐渐止住了,厉致和听到他的肚子咕咕的叫,便和他商量道:“前边有家很好吃的小餐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厉叔叔,我……”
“我知道你不饿,不过叔叔还没有吃晚饭呢!就当是陪我,好吗?”厉致和不等曦曦回答,就直接抢着说道。
曦曦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开心的表情。
厉致和点了份面,几个炒菜,看着曦曦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弧度,心中觉得暖暖的。
他还记得在报亭里老夫妇把自己当做孩子父亲的画面,有这样乖巧聪明的儿子,一定是件非常不错的事!
看孩子吃的差不多了,厉致和才想起这顿饭的主题。
“曦曦,能告诉厉叔叔为什么要跑出来吗?”厉致和托着下巴问道,一副耐心聆听的样子。
曦曦的脸色瞬间又黯淡下来,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和妈妈吵架了。”
“为什么会吵架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在工作上,厉致和一向是雷厉风行,一向都是只看结果,不管过程。但是对于曦曦,他却难得的表现出这么多的耐心。
曦曦耷拉着脑袋,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他只是个小孩子,吃也许能让他暂时忘掉不开心的事情,但是一想起以后永远都见不到爸爸了,小家伙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心疼的感觉。
“妈妈一直在骗我,她从小就告诉我爸爸在外地出差,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可是今天我……我听到了她和童阿姨的对话,妈妈说……说……”眼泪夺眶而出,曦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问题厉致和也曾经问过朝意,也劝过她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曦曦说清楚,一直瞒着肯定是不行的。万一哪天孩子发现了,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受不了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厉致和走到曦曦旁边,把他的小脑袋搂在自己怀里,劝说道:“曦曦,叔叔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是你妈妈这样骗你,其实也是为了你好。最起码你从心里觉得你爸爸还在,就算没有父爱,心里还有份念想啊!”
“可是厉叔叔,我需要的不是念想,我只想要爸爸!死了就是死了,为什么要骗我?我一直都是无条件的相信我妈妈,我没有想到她竟然对我说了假话!”
厉致和知道,曦曦因为心里难受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甚至有点钻牛角尖了。
“你失去了爸爸,你妈妈失去了爱人,她不是和你一样难受吗?你从来没有见过他,可是你妈妈呢,和爸爸的感情也很深,能过一世的人突然离去,甚至亲眼看着他去世,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也许她是希望有天你长大了再告诉你事情,她只想你有一个快乐完整的童年,不会因为没有父亲自卑。可是现在,连你都生她的气,埋怨她,你妈妈该有多伤心啊!”厉致和尝试着用换位思考的方法让曦曦慢慢理解朝意。
虽然这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而言的确有点不易,但是他相信曦曦从来没有恨过朝意,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让他原谅朝意,从死胡同里走出来。
果然,曦曦不再哭了,哽咽着点点头。
他已经听到了心里,其实在马路上迷路的时候,他就已经原谅妈妈了。他发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自己竟然如此恐惧,他多希望妈妈和方叔叔、童阿姨能找到他啊,那是他最爱和最依赖的人。
“厉叔叔,你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吧,她现在一定急坏了。”
厉致和一拍脑门,他只顾着关心曦曦,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已经快九点了,朝意不一定会急成什么样子呢!
郭迟开车带着朝意和方子承来到了民警描述的案发地点,四周围满了人,还有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
马路中央有一滩血迹,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格外扎眼。
四周已经被戒严了,拉起了条幅,肇事车辆前面的保险杠都撞得陷了进去,不远处有一具小小的尸体,被一块白布盖着,看起来凄凉极了。
朝意下车都是被两人搀扶着,明明只有十米的距离,在她看来确实如此遥远。
看孩子的身形,朝意几乎能够断定那就是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走到跟前,朝意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曦曦,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朝意有太多的话要跟儿子说,她要给曦曦道很多歉才能原谅自己,可是曦曦……再也听不到了……死者为重,方子承看朝意如此笃定,也没有去掀那块白布。可是无意间瞥到孩子脚上的鞋子,他心中顿时生出疑问。
曦曦的衣服、鞋袜他都见过,却从来不记得孩子有这么一双。而且他记得自己回去的时候,曦曦是哭着夺门而出,穿的应该是拖鞋才对啊!
小心翼翼的揭开白布,方子承本来沉重不已的心情顿时轻松了很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个孩子不是曦曦!
郭迟本来带着带着口罩搀扶着朝意,也许是戴口罩比较惹人注意,身边几个围观的群众总是时不时的盯着他看,有的甚至在默默的讨论他是不是大明星郭迟。
为了避免一会儿引起不必要的骚乱,郭迟嘱咐了方子承两句,自己回车上等着。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是朝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