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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空中营救》——在爱中的死仅仅是冬眠而已

好莱坞这类型的电影挺多的,有时候扎堆上映就显得面目模糊,似乎是看哪部都无所谓的。两周前的一天,我就在《敢死队》、《不惧风暴》里随手选了这部电影。不出所料的英雄主义和情节紧凑,浓浓的美国味。

但我一直拖了很久才写,恰恰就是因为它无可指摘的完整性和千篇一律的类型性让我不知道有什么可写。

直到这最近的两三天,大概是换季的原因引发了来历不明的抑郁,有些往事不经意地空降脑海和胸腔,让我在健身房跑步机上跑着跑着竟然都能哭出来。

我想起三年前的两个朋友,我在这里叫他“离不开先生”,叫她“不说爱小姐”。离不开先生离不开的正是不说爱小姐,离不开先生究竟有多离不开不说爱小姐呢?首先他爱了不说爱小姐七年,从陌生人开始到每天联系定期相见,他一点一点地加深对她的离不开。

离不开先生对她并不只是眷恋这么简单,他是一个把生活编织在同一个网络里的那种人,他一旦爱一个人,就会把过去的所有时光看待成一条单行线,而在这条线路上所有的步伐都是为了走向这个爱人。比如在三岁时看到的云霞就是序幕的拉开,在十一岁时日复一日的出神就是引子。在遇见不说爱小姐后,他把全部的未来都串联起来,而每一帧都有不说爱小姐的姓名。离不开先生思考着以后从事什么职业更适合和不说爱小姐的相处,他根据不说爱小姐的时间表制定自己的时间表,在不说爱小姐有可能空闲的时间里,离不开先生对其他的人事物都会挂上“请勿打扰”的门牌,即使大部分这类时光,离不开先生都是在等候中渡过。但他不会觉得虚度,因为他的生活之网只为缠绕有关不说爱小姐的一切,就连等待都是实实在在的业务。

离不开先生当然打动了不说爱小姐,因为不说爱小姐在寂静无声的表象下内心同样充满温情。只是,不说爱小姐的生活并不是网状的,她的生活是某片苍穹中的云团,你无法参透她的云团在哪里汇聚成什么形状,你也不知道她何时会偶发阵雨。她是形而上的一种人,她的寂静寡淡似乎都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所以,我们都能参透,离不开先生和不说爱小姐不是属于同一介质的生命体。所以,他们无论走向何方,都只能接受明日的分离在即。

分离和离不开本是天敌,不说爱小姐的离去可以把离不开先生置于死地。离不开先生在最初的时候苦命地挣扎着。他和不说爱小姐和好过三次,在第四次时彻底分崩离析。离不开先生变得疲倦和安静,我想他是认命了,于是他就这么开始沉沦和绝望下去。

沉沦和绝望这两个词汇,不到一秒就可以被拼写在键盘上,不用三十秒就可以被一笔一划地书写在纸面上。但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这两个词要是落在你的生活里,从凌晨到黄昏再到子夜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像是匍匐在沼泽地里过的。在这片暗无天日的沼泽里,你根本无从判定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

那时候,离不开先生形单影只地在这些绝望和沉沦里踱步,他有时候会和我聊聊感受,我们都清楚他和周遭的一切人事物对这段时光究竟要如何渡过都是毫无办法的。

有一天,离不开先生说:“现在什么都消失了,外界的和心里的一切世界都消失了。现在觉得,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害怕的,我太勇敢了现在,我靠。”

我问:“比爱着那个人还勇敢吗?”

“对,比爱她的时候还勇敢,甚至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我非常肤浅地规劝着:“哎,不要说这种话,活下去活下去啦~”

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离不开先生的确有了一种超常的英勇,没有什么可以带给他压力和慌乱。在我们旁人看来,竟像是一种更加的强大和平稳,但仔细看,他一切言行表情里都有荒凉。

他曾经在爱里冲锋陷阵,他阵亡后,才在生活里目空一切的。

本来爱就是空无一物的事物,当爱不见了,生活就是空无一物的。可见,英勇背后总有一些不可挽回的丧失。

当某个人永久性地失去了某些时光和人物,以至于觉得前边的生活有了些许的暗淡无光倾向的时候,大概某一种悲凉的勇气就随之而来了。因此,当我打算为这部电影正式敲打键盘的时候,我借由自己的感受回想起这部电影里有着两个绝望的人。

其一,是男一号大叔,曾经的辛德勒叔叔。他是个飞机上的空警,是个悲伤的人。他最爱的年幼的女儿多年前死于绝症,后来他离婚、酗酒、每况愈下。

其二,是个技术宅男,他的亲人死于国家安全漏洞。他百般呼求,无人改良和搭救。他的悲哀激发了他玉石俱焚的计划,于是他就位于电影的大反派角色。

这两个人,都很英勇,他们无惧生死,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所以,一个人甘愿炸掉飞机一起葬身火海,一个人甘愿豁出命去挽救这架飞机和飞机上的乘客。

但同样因为绝望而这么勇,为什么一个选择了毁灭,一个却选择了拯救呢?是不是因为毁灭者遭遇到的悲观是人类社会中不可撼动的冷漠,拯救者遭遇的剥夺却是依然存留在他人最普通日子里的温情和爱意呢?

这件事其实没有答案,电影里没有答案,生活里也难以找到答案。

只好说回现在的离不开先生。

他现在很好,开始重新回归生活。苍凉感越来越少,只留下了永远驻扎下来的平稳和安宁。他是我周围唯一一个真心愿意聆听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聆听过后不用个人观点概括和指导的人。他似乎渐渐地在生活中淡化自己的形状,把腾出来的空间让位给一直在流转变换的时光和他人的故事。

我夸赞他现在的慈悲,问他怎么看待不说爱小姐,他说:“无论如何,爱过她。所以,愿她一切都好。”

我说:“她虽然差点让你掉了半条命,但我想,你不恨她对吗?”

离不开先生说:“她毕竟是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部分,不是吗?”

人会在世间的漠然中死去,但在爱里不会死。在爱里产生的荒芜是美的,产生的英勇也趋近于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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