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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你是笑笑

我没有吃成火锅,却比那些吃了火锅的同事还快地上火。隔天醒来发现嘴边长了一个水疱,我盯着镜子瞧了半天,喉咙里挤不出一句话来。

“老妈,我真的是破相了,不能去相亲啦。”我对着手机另外一端的中年女子无力地道。为何她就是不相信我真的破相了呢?再次从镜子里看了眼自己的水疱,旁边还有了些许黄色的粉粉冒出来,似乎又欲欲要冒出来的趋势,“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走出去吓到别人吧?”

“你少来,谁不知道你那一套。上次是你睡过头了,这次别拿这些莫须有的理由来搪塞我。幸亏人家海龟素质高,不介意明晚陪你一起吃个饭。”

“呃……”我真的彻底无语了,现在总算明白老师小学的时候教导《狼来了》那个故事的真谛啊。

“告诉你,如果这次你再敢黄了,我非坐车去你公寓剁了你不可!”自毕业工作后,我就搬出来一个人住城西了,老妈在城东,隔了一个小时的车程。倒不是别的,就是公司也在城西,这样上下班方便。

但是让老妈来这里是万万不可的,她是天生的洁癖狂,看到茶几上的一点灰尘或电脑桌边的一碗隔夜泡面都要狂叫好久,为了我耳朵的健康着想,我决定大义凛然,“好吧,明晚几点在哪里见面?”

电话另一头的老妈似很欣慰我的认命与配合,噼里啪啦报了一长串的地址和电话,末了又补充一句:“记得他说什么你都要说‘是’,问你什么都要回答‘好’,知道了吧?”

我撇撇嘴,很虚心地问:“那……如果他说小姐我们去开房吧,我也要回答好吗?”

“当然啊,”对方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样才好,生米煮成熟饭,又快又安全。”

一群乌鸦从我头顶飞过。

我沉默。有这样的老妈,真的该变成火星人了。

挂了电话,我又细细看了一番镜子里的那颗巨大水疱。真的有在一点一点地变大,虽然不是故意这么挑时间在这个时候长的,但我可以举三根手指头发誓我不是有意的。

为了个人形象着想,我还是披了外套出门买药。

小区的药店离住所不是很远,但是步行的话,也需要十几分钟。等我找到其中一家的时,已经关门打烊了。

我低头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原来下班回家更新设计图用了这么长时间,我无奈地继续小步前进,找另外一家。

看到前方不远正好有一家小店。店面不大,大概六十来平方米,但门面很干净,各个柜里罗列着不同的中西药物。

我走进店里,扫视了一圈,走到西药区,看到了平日有喝的那种去火药,“有人在吗?”

整个店里空荡荡的,除了中西两边分开的区域外,就只剩下中央收银台上的一个老式纯平电脑显示屏,似乎只有我一人。那我拿了药走了,是算顺手牵羊还是偷窃?

“在。”突然从电脑显示屏后钻出一颗头颅,声音就是这里飘出来的。

“哇呀,贞子啊!”我吓得跳了起来,待看清对方的脸不禁愣住。浓密的黑色头发贴在耳后,五官分明的轮廓有着很优美的弧线,那双隐藏在眼镜后的眼,沉静似海。

哇……一个字,帅!两个字,帅啊!三个字,帅呆了!四个字,帅到掉渣!

“需要纸巾吗?”淡淡的声音,夹杂了些许空气里的冷意,听起来有些清冷。

我“啊”了声,还没反应过来。

他指指嘴边,淡淡地泛着笑意。

我摸了摸,发现嘴角有点粘。啊,神啊!口水!慢半拍反应过来的我,差点就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那个……”顿感火烧上了脸颊,热热的,烫得人发窘。

他似没在意,只朝我这个方向走来,然后停在柜台里面,“需要买什么?”

现在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又多了一些人性,淡淡地夹杂了些许的温和。

难道这就是身为救死扶伤医生们的共性?我马上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朝前凑了点,“医生你看我的水疱,好严重。”

他只淡淡瞥了一眼,然后弯腰从柜台里抽出一盒凉茶,然后又在另外一个柜里拿出一条药膏和一板牛黄解毒片,“凉茶一日三包,药丸一日两次,一次四粒。药膏只要涂抹在患处就可以了。”

“那今晚用了,明天就会好了吗?”我急忙道。

他顿了顿,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搭在药盒上似动了一下,他眼底的隐含了些许的笑意,“小姐,我想……这不是神丹妙药。”

废话,这个我也知道。只是明天要相亲啊!

我把心声硬是给压了下来,摸出钱包问道:“多少钱?”

这时内屋又有一扇门被打开,出来一名瘦弱的穿着睡衣的女子,“进来吃宵夜吧。”

原来是个名花有主的人啊,我低头打开钱包,“多少啊?”又问了一遍。

心情有点差,或许是被这位英俊的医生给揶揄了,也可能是因为这突然出现在空间里的女子。

“凉茶十块,牛黄解毒片五块,药膏一块八,加起来十六块八。”那名女子道。

我又不是要你说,“那就当十七块五吧。”

反正帅哥都是人家的,我砍价也无所谓吧?

对方也很自然地道:“好的。”

那个英俊男子淡道:“小姐……”

“干吗,喏,给你,十七块五,不用找了。”我抽出钱递到男子的前面,然后拿起药盒就走出了那间药店。

仰天叹息,为何世界上稍微有点样貌的男子都不属于我呢?

回去的路上又经过KFC,买了一桶全家桶回去当宵夜。

我坐到电脑前打开文档边写文边啃鸡腿,把键盘敲得“嗒嗒”响,忽地脑子一闪,“我不是上火了吗?”

我把嘴里的鸡腿抽出来,重新盖上盖子系上袋子,放入冰箱里。

算了,等我水疱好了再吃吧。

我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服了药。把凉茶泡好端到电脑前,继续写文。

手机短信提示音。

我翻看一看,又是老妈,“明晚别忘记了啊。”

知道了,真啰嗦。

抬头一看电脑,那个QQ头像也闪起来了,还是老妈,“你怎么短信不回的,今天别太晚睡觉,不然明天没精神的。”

我忍不住仰天长叹,这神速啊。我就算有时间看短信我也没有这速度回啊。

我打了一行字过去,“知道了,我真的上火长水疱了。刚去买了药,你女儿我还很厉害地把十六块八砍价到十七块五,给自己省了……”

我的字打到半,忽地卡住了。

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我呆了好一会。

直到老妈发来一个哈哈大笑,捧腹笑倒在地的QQ表情,我才恍然大悟。天杀的黑心药店,还我七毛钱!

难怪那个女孩子答应得那么爽快,谁不肯用十六块八换十七块五啊!除非那个人是傻子!

我看着屏幕,有点欲哭无泪。

我才是那个大傻子呢!丢脸了,丢脸了。

第二日上班,我显得有些精神萎靡。

“怎么,昨日跟你爱人太H了?”同事甲忽地在我背后冒出来。

我无力地扫了她一眼,这个号称全公司的“百晓女王”已经荣升为“广播站站长”,无论什么事情到了她这里,都会添油加醋翻倍上,最后大家听到的任何传闻以及绯闻都会在她的绘声绘色下变得肝肠寸断,声泪俱下。

“大姐,我说了我目前单身。”我只能一再重复这个事实。

但往往很多时候,你就算摊开了说真话,别人也是不会相信的。同事甲朝我眨眨眼,故作神秘地推推我,“好啦,你告诉我又没有关系,是不是你们小两口闹别扭,所以失眠啦?”

我真的很佩服她无穷的想象力,朝她做了个“拜托”的表情,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我的工作很简单,也就是绘图以及修改。大学里念的就是平面设计,到现在也算是对口的一个专业了。

老板拿到了珺君学校的多功能厅竞标,这几日兴奋地放大家早点回去。

一到下班便呼声一片,三三两两地结伴走了。

同事甲看我还在忙碌,不禁凑过来问:“咦,笑笑,平日你不是第一个冲去打卡吗?怎么今天磨磨蹭蹭的,不会晚上约了男朋友一起吃饭吧?”

我把最后一个资料夹放入文件架里,然后拿起员工卡去刷了一下,再放回桌子上,对着她道:“是啊。”

留下她一脸的震惊,我把办公室的门顺便带上,相信她还要很久才能回神。

也不算说谎,晚上的确约了一名男性朋友吃饭,只不过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对方长相如何,只记得第一次通话的时候,他自称“黄河”。

我走进约好的咖啡厅,晚上的咖啡厅显得很暗,大厅的每一桌上都点着一支蜡烛,或情侣或朋友或同事地面对面坐着饮茶聊天,还有一名在台上的女子弹着流畅的钢琴。

问服务生是否见过一名黄河先生,他摇摇头说不知道,并指了指显示板上的几个位子,“这些都是在等人的先生。”

我看着红红绿绿的显示板,只看到圆圆红色绿色的磁铁吸在显示板上,其余啥都没瞧出来。真该在事前和那个黄河先生约个代号,例如长江一号之类的。

漫步在走廊一端,我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去。

“郑小姐?”靠近走廊的一个位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她还没来,嗯,对。”

我马上越过走廊,绕过大红色的呢绒沙发,“我来了!”

声音清脆而响亮,非常有热情的味道。

但在下一秒,我借着那个幽暗的烛光看清对面男子的脸时,我真有点摇摇欲坠的感觉。

这位黄河先生,竟然就是昨晚黑心药店的老板之一,那名英俊倜傥的医生。

他似也有些意外,挑眉看了我一眼。眼底尽是打量的意图。他今天穿得正式,一身的黑色西服,里面是件白色的衬衣,打着领带看起来超级帅气。

但更多的是冷淡与……一丝默然。

这一份默然,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很快被脑海覆盖掉,“那个黄河先生……”

我找不到自己的舌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还我七毛钱!”

“噗——”似茶水狂喷的声音,但我对面的男子并无动静,只是静默地坐在位子上,清冷的脸上有着些许的笑意。

我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那桌,然后站了起来,眼尖地看到坐在我们后面的那一桌男女笑翻在沙发上。

“叶珺君,韩晓冬……”我几乎咬牙叫出他们的名字,一个是我表姐,一个是我表姐夫,我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看到他们夫妇站起来,走到我们这桌一起坐下,我才白了旁边的叶珺君一眼,“怎么没把你咳住?”

她笑意吟吟地说:“别这样嘛,表妹。我们也是奉了姑妈之命,特地过来关心一下你们的。喏,皇和,刚从国外回来的心脏外科主刀医生,海龟一个。”

“是我的同事。”韩晓冬接下去道,然后对皇和说:“那就是我跟你说的表妹郑笑笑。”

然后就是我们各自耳语的时间。

叶珺君对我咬耳朵:“喏,帅吧,不是盖的吧?姑妈拜托我给物色个好对象,这可是我过滤了韩医院里无数的单身汉选出来的啊,怎样,心动吧?”

“嗯。”我闷闷应了一声。

“哦,姑妈还说你可能真是嘴上长水疱了,特地要我们别定包厢来大厅,因为这里幽暗也看不清你脸上哪里破相。”叶珺君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明智之举。

我却是有苦说不出,早知如此,我昨天就不去买药了。想到昨天还把自己那个偌大的水疱凑上前曝光于他与日光灯之下,我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另一边,韩晓冬与皇和对话。

“她就是你说的看了一眼我们合影后便对我一见钟情、念念不忘你的表妹?”皇和的语气里似有些不笃定。

韩晓冬马上温煦如春风般地淡笑,“嗯嗯,就是她啊。怎样,看到她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眸了吧,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呀。她可是天天盼你回国见你一面。”

皇和的嘴角有点抽搐,却还是没有讲什么出来。他淡淡扫了一眼对面还在咬耳朵的女子,心想一个连见了三次面都没认出他来的女子,她会对自己一见钟情还真奇怪了。

他见过她三次,包括这一次。第一次是在火锅城,他与一班朋友一起宵夜,在洗手间遇见了她,也看到她甩了那个陌生男子一巴掌,当时的她是果敢与愤恨的,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第二次是在昨晚,他在妹妹的店里帮忙,她歪着头问那些药可不可以马上见效,那个样子有点娇憨与可爱。

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可她似乎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他也是直到这一次才确定第一次与自己通话郑小姐就是她。

“呃,那个……”韩晓冬见气氛有点沉默,便问,“笑笑,怎么叫皇和七毛钱?你也知道他排行老七?”

哇,他妈妈生了那么多孩子啊?

我故作轻松地拿起杯子啜了口侍者送上来的咖啡,那种丢脸的事情我真的很不好意思拿出来当话题讲,我踩了旁边的叶珺君一脚,让她继续插话题。

未料她站起来说,“哇呀,老公啊,我的脚好像被狗咬了一口,好痛。”

韩晓冬也配合地站起来,“真的吗?那我送你去医院吧。”

“好啊。”

然后那两人就“嗖”的一下走了。

又剩下两个人。

我和皇和面对着面,互相保持沉默。

我想我们之间该是玩完了,没戏是肯定的了。拿起旁边的包包,我朝他淡淡致意,“那个皇和先生,我先走一步。”

未料他竟然开口问:“你不要那七毛钱了吗?”

果然他昨晚是知道的!黑心啊,真够黑的,你说我赚钱容易嘛。

我重新坐了下来,“那个……”

他朝我递来一张名片,淡淡的银白色打底,黑色的字体写着他的职称以及联系方式与名字。原来他叫“皇和”而不是“黄河”,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理解错误。

“那个我没带名片出来。”我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名片,但是大学的礼仪老师教过我,就算没有名片,当别人问你的时候,你还是要说“已经用完了,或者忘记带出来”之类的托词才算得体。

我出门之前是怎么也没想到老天会突然掉个大帅哥给我的,所以得体是必然要做到的了,“那个皇和先生……”

“就叫我皇和吧。”他淡淡道,唤侍者过来点了一些菜。

我继续说:“瞒着你女友出来相亲,没有关系吗?”其实我是想问像他这样的极品,还需要相亲吗?只要他愿意,随便勾勾手指,为他赴汤蹈火的女子会蜂拥而至吧。

“相亲?”他有点惊讶,眼底似略过一抹了然。

我重复了一遍:“对啊,相亲。难道你不是我表姐夫叫出来与我相亲的吗?”我的馅饼马上消失了大片,果然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情。

他就算再不济,也不需要我这样的女子来相亲吧。况且昨晚那名女子,生得娇弱却很可爱迷人。

“呵呵,对对,是相亲。”他淡淡地勾起一个弧度,那一种淡笑,隐没在烛光里,清浅得夺人心神。

我的脑海又开始当机,那头顶的馅饼又飞了起来。老天,你别玩我了,要掉馅饼就快啊!

“那个我再问一句哦,昨天那店里的女子……”

“她是我家舍妹。”他清淡地解释。

哗啦啦,哗啦啦,下雨啦,打雷啦,我郑笑笑被劈到啦!

真的是老天掉馅饼给我啊!

我双眼发亮地盯着他英俊的脸,“呃……那我们……”

“结婚吧。”他低沉的嗓音似醉人的醇酒,轻轻浅浅地滴落在我的心底。

我点穴了般定在那里,瞳孔睁大睁大再睁大。

没听错吧?他刚才在说什么?

这简直比手机短信提示我得了某个公司周年庆的大奖还要不可思议。

“皇……”我巴扎巴扎张嘴,又因为过度震惊而无法平复内心的震撼,“我……”

“嗯?”他很有耐心地应声。

我把头埋得很低,“我没听清楚。”

他可以再说一遍吗?这是真的?

他轻轻地笑出了声,然后把一盘刚端上来的铁板芋头推到我面前,“我说郑笑笑,我们结婚吧。”

虽然铁板芋头是我很喜欢的一道菜,但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他这句话:“真的。”

“真的?”

“愿意吗?”他淡淡地问。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了?掉到嘴边的馅饼哪有不吃的道理。

“可是我没带身份证。”我突然苦恼今天换了一个包。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说:“没有身份证,就不能去登记注册结婚啊。”

我说得理直气壮,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换包了,马上登记注册,直接打包入洞房。

“呵呵,呵呵……”他忍不住笑个不停。

我却继续处在懊悔中。

“对不起,”他停住了笑声,很认真地说,“笑笑,我们不急。”

呃,我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才太猴急了!

脸“腾”的一下刷红,满满的热气涌上来。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羞愧难当”!

从来没有想到过好运会这般红日当头。

婚礼举行得简单,只请了一些亲戚朋友。快速得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连我这个接受能力较强的人,都似乎不太确定这是真的。

直到那些伴郎伴娘们把我推入洞房,还我一个安静的环境,我才静下心来想这几天忽然发生的事情。

有点难以置信,我结婚了。

二十四岁的我,毕业一年后的我,结婚了。

低头轻抚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我似还犹漫步在云端,未到地面。

门被推开来,皇和高瘦的身影走进来,似有些喝醉了,带着一些淡淡的红晕。

我连忙站起来,扶住他,“还好吗?”

他迷离的眼,似含着水晶般耀眼的光泽,修长的手指绕着我胸前的发丝,低低地淡语:“郑笑笑,我的新娘。”

我的心“砰”的一声巨响,感觉到心底的某个地方渐渐地开始塌方。逐渐沉沦。

与他相处的一个星期里,他似神般地了解我的作息与生活喜好。

他知道我喜欢吃铁板芋头,知道我习惯夜晚写文,知道我星期天要睡懒觉不被打扰。

那些天里,都是他和老妈表姐们忙碌着我们的婚礼,而我还是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不够清明。

我只有配合地去拍婚纱照,试礼服,还有选对戒。

短短的一个星期,他们把一切都办得妥帖,当我醒悟过来已经站在教堂里,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对着他说:“我愿意。”

这二十四年来,我都比别人慢了半拍,当别人都知道的事情,我总是迟钝地慢一会才知道,才能反应过来,才知道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

“天色不错。”我扶住他,把他扶到床边,却找不到更合适的词。

他清浅地笑,微微勾起的嘴角含着笑意,高挺的鼻梁轻轻擦过我的脸颊。

我咽了下口水,顿然不敢呼吸。为何只轻轻一碰触就让我倍感无措?

我不知道第一个新婚夜,要有怎般的准备。我低头偷偷瞄了一眼礼服内的红色蕾丝内衣,那是表姐送的,当时还眨着眼笑得奸险。

“……水。”他躺在床上轻轻溢了一声,似有些不舒服般地扯了领带。

我收敛心神,马上去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扶他喝下。待他喝完后,我准备把杯子拿走,他却忽地抓紧了我的手,一个用力把我也带上床,倒在他的身上。

软软的,有着温热的气息。

他的气息里含着浓烈的酒气,我却只有紧张的心情,只能感觉到心底“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

我我我……其实……我虽然有个初恋,而且恋爱三年半……可是我……对于这个那个的事情,知道还是很浅的。

因为陶然很君子,他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绝不会逾矩。而我也喜欢他的这份坚持,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日积月累的爱恋,却无比的纯洁。

除了中间插入的那位学妹。

在这个新婚之夜,我竟然想起了那个令我伤过痛过的男子,神色渐渐黯然下来。

“我美丽的新娘……”身下的皇和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我的心神一荡。马上回过神来,我是猪头吗?这么好的一个老公在身边,还去想那个人渣干什么!

我低头,应着景,略有期待。

他的睫毛很长,比我刷过睫毛膏的还要浓密与曲卷。深邃的眼有着醉人的光芒,他的眼镜已经被取下。少了眼镜的脸,在灯光下多了一份清冷,加了些许冷漠,却无比的俊雅迷人。

我的手无意识地拂过他高挺的鼻梁,冰冰的,似冬日雪花飘落的感觉。

“笑笑,我们是不是该……”他似有些迷糊不清的,靠在我的耳边说。

我屏息等待着,“嗯?”

他在身下略略动了动,然后我被推开了,“你压着我有点重。”

“轰——”

我的大脑在这个美丽絮乱的新婚夜再次当机。

“那个,刚才你要说什么?”我狼狈地爬下,与他并躺到一起,很羞涩地问。看来明天开始我要去报名参加瑜伽辅导班了。

“笑笑,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关灯睡觉了?”他一说完,就翻了个身睡去。

我傻傻地定在那里,没动。

啥?

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一闪一闪的异彩琉璃,像夜空里的繁星,点缀着最美丽的夜晚。我躺在他的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无奈一笑。

却也松了口气,他是我的老公,也是我的……家人。

自今天开始。

我摸着手里的那枚戒指,心里灌满了安心与浅淡的幸福感。

躺了一会,我坐起来,关了灯,调了微暗的壁灯,从橱柜里拿了浴袍和睡衣进浴室洗澡。

蓬蓬头洒在身上,有些沁心的凉。热气冲掉了我的新娘妆,热热的水烫得我的皮肤逐渐变红。我伸手一摸,在柜子边上找到一瓶卸妆乳。

他说新房都让他布置好了,还在我公寓里进进出出看了又看,原来他连这个都想到了。这里浴室的摆设与我私人公寓的一模一样。从卸妆乳到洗发水再到沐浴液,还有挂在右手边上的那个绿色浴球。

“皇和……”我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暖暖的。

等我吹完头发出来,发现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掉落了大半的被子。

我轻轻一笑,替他捡起被子给他重新盖上。以前这都是老妈照顾我的动作,以后或许会变成我对他所做的。手停留在他的胸前顿住,他的衣服还没有换下。

我迟疑着要不要帮他脱掉?

要吗?不要吧,这样岂不是趁机占便宜?

没关系,脱吧,他都是你老公了,你担心什么?

可是……这样看他的裸体不太好吧?

大脑又开始零零碎碎的当机中……

左脑和右脑抗争了快十分钟,我终于决定帮他换下新郎礼服。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装,看起来潇洒得好比童话故事里的那位白马王子。想起过去在高中的时候,很多人都开始恋爱了,而我却迟迟未有动静。几个好友问难道身边没一个白马王子吗?我就笑说:“有的,有的,只是我眼里尽看到王子身边的白马了。”

我轻轻一笑,把他的帅气收入眼底。然后开始替他解开衬衫的扣子。

今夜,似乎还很漫长。

第二日,我在辗转中醒来。可能是因为认床,也或许是对陌生环境有着一些警戒心,我揉着眼睛,困乏地睁开眼,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我的旁边躺的会是皇和!

“刷——”的一下淡淡的红晕又漫布在脸颊,我咽了咽口水,然后转过头,对着天花板说:“早。”

“早。”声音不是旁边传出来的,而是远在落地窗外的阳台。

我不禁抬起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皇和已经起来洗了澡,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修长的身影斜靠在阳台上,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似还有着浅淡的光晕。

我看得有点傻,这个王子也太王子了。以至于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好运。

自被陶然甩后的一年半里,我或多或少都有着一定的自卑,如果不是我不够好,他也不会和水荥一起了。

“要起来了吗?”他熄灭手里的烟,然后朝我走来。

这时我才注意到刚才他站在阳台,是在吸烟。

那一圈一圈的烟,似一个一个甜甜圈,很淡,风一吹就散。我却敏感地咳了起来,“咳、咳、咳……”快速坐起身,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狂咳不止。

他的手指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很轻微,却有效。

等我咳声渐止,他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摇摇头,“温水。”

我习惯清晨醒来喝一杯温水,很舒服而且清肠胃。我还记得他昨夜说我很重,这就更加要清毒了。

他二话不说,跑出去又跑回来,然后给我端来一杯水,“这温度可以吗?”

我接过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下去。胃里热热的,很舒服,连喉咙都很通畅。

“对不起。”他说。

我摇摇头,放下杯子,“是我呼吸道不好,自小的老毛病了,没事的。”

他的手插入浴袍口袋里,站在我的旁边,“昨天,对不起。”

他是指什么?我以为他是为刚才的吸烟道歉呢。

叹息,我是不是生出来的时候,忘记把某根神经从老妈肚子里拿出来了?

“没关系。”他是因为昨天喝醉道歉吧。

他忽地靠近我,摸摸我的头,“昨天,真不该让你一个人过新婚夜。”

我刷啦啦,脸不争气地又红了。

他话峰一转:“去洗漱一下,李嫂做了早餐。”

“嗯。”我飞也似的逃掉了。

好糗哦,似乎每次在他亲近自己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比以前面对陶然时的感觉还要强烈,不会喜欢他比陶然还多吧?

我一愣,然后看到浴室镜子里自己的鸟巢头。

“我的天——”我马上转移了注意力,整个头发爆起来,左一撮,右一翘的,掩面欲哭无泪,“还让不让人活了?”

超级丢脸耶!我发誓今后我一定要起得比他早,然后打扮得美美的,展现最漂亮的为人妻一面。

但这一决心也只持续到发誓的当天,接下来的日子我都睡过头,等短短的婚假结束,我已经接受比他晚起的事实,也无奈接受了邋遢一面被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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