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末颇为哭笑不得,看着她的背影道:“你想,你看着她牺牲自己,要拼命阻止,那她看着你为她牺牲的时候呢?难道只是眼睁睁的看着?”
谢玖的背影微微一颤,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回过头来,低着头不去看雨末:“对不起……我想得太简单了,我不知道……”
“明白了就好。”雨末松了口气,“反正也没人真会怪你。”
“可是小樱刚刚好生气的样子。”谢玖对手指。
“对你无语了。”雨末叹口气,嘴呶向一边,“她就是再生气,这会儿也发泄完了,没心情管你了。”
谢玖“啊”了一声,看向雨末指的方向,发现樱锁和延寿星君的“抓扯大战”原来已经结束了。只见两个女人都是头发乱的像鸡窝,衣服皱皱巴巴,一脸的狼狈和抓痕,说不清谁挂彩的更厉害,蓦地一看,像是两败俱伤。
两个人分开后,恶狠狠的互瞪一眼,延寿星君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樱锁不紧不慢的飘到雨末和谢玖面前。
“哎……”谢玖被樱锁的气势镇住,道歉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结结巴巴道,“小、小樱,没事吧?”
这真是此时最不应景的一句话,因为看樱锁的样子,明显不是“没事”。
樱锁瞪了谢玖一眼:“是姐们儿的话,帮我去干掉那丑八怪。”
“这个……”谢玖顾左右而言他,“可能师父一会儿就来了。”
“唔。”雨末绝望的捂住脸,“小十九你……”
真是好一手卖队友,要作死啊!
“啊,我。”谢玖急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啊。小、小樱,反正你想牺牲自己延续元修的阳寿,这方法是绝对行不通的!”
说完,谢玖发现不好,怯生生的去看樱锁的脸色,樱锁沉默了一会儿,静静道:“我也发现了。”
谢玖和雨末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疑问和小心翼翼。
樱锁看在眼里,轻轻一笑,开始慢悠悠的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既然这样,我们一起等师父来吧,等他来了,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哎?”谢玖和雨末又互看一眼,各自心怀鬼胎。
樱锁挑眉一笑:“怎么,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
狐晚姗姗来迟。
不止是姗姗来迟,尾随在他身后的,大多数是不相关人员。在等待狐晚到来的期间,樱锁和延寿星君又大战了三百回合,雨末和谢玖劝架不果,只盼着狐晚早点来,结果这家伙一直不出现,他们等的简直花儿都谢了。
狐晚身后的不相关人员们解释了狐晚为什么来的这么晚——看起来,各路大小神仙,都被他请了个遍,只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说这些不相关人员不过是他为了拖时间拉来充数的。总不会是拉过来给樱锁和延寿星君打架当观众的吧?
谢玖在人群中辨认出没精打采的元声,挤了半天挤进去,再把他拖出来,问:“这是什么情况啊?”
元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呵欠:“累死我了。”
转头看到谢玖一脸问号的迷茫表情,元声噗嗤一笑,一个爆栗轻轻弹在谢玖的额头上,谢玖吃痛的仰头,元声倒也没卖关子:“其实呢,我们去弄请愿表了。”
“请愿表?”谢玖仍旧满脸疑问——印象里,请愿表,好像是百姓像皇帝诉冤的东西?
“也许不能叫请愿表了啦。”元声朝狐晚努努嘴,“总之,就是进行了一次民意调查,在沄朝的百姓间进行了一次民意调查。”
谢玖看到狐晚从怀里抽出来一个卷轴,一边对延寿星君说着什么,一边开始展开卷轴,展了好半天还没展开。
元声忽然用手端住谢玖的脸,扳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略不满:“喂喂,听你相公我说话的时候不要开小差。”
“喔。”谢玖眨了眨眼睛。
元声咳嗽了几声,开始继续为谢玖小朋友解答疑难问题。
“一天之内,在大家的努力下走访了整个沄朝的老百姓,如果他们同意的话,就会在卷轴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字的呢,就按下自己的手印。”
“哎?”谢玖的脑袋还是没转过来——这和樱锁的事情有关系吗?
“你们一群人一整天就做了这些?”真是害她和雨末白等了一整天啊,还要忍受两个女人“撕扯”的视觉污染和听觉污染。
看她仍旧一脸不解,元声探头过去,用自己的鼻尖碰了碰谢玖的:“傻丫头,那个请愿的内容,就是请沄朝所有的百姓,只要愿意的,在此签下契约,自愿把属于自己的一个时辰的阳寿分给他们的皇帝啊。”
“哎?哎!”谢玖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还可以这样的吗——可是,“真的会有人答应?”
她一脸怀疑的表情:“你们不是使了什么迷魂大法吧?”
“那只狐狸开始也很怀疑这个计划呢。”元声被谢玖的表情逗笑了,“还说四哥切开来一定是黑的,不会有百姓愿意帮忙的,等到后来消息传开,百姓自动找来排队签名,把狐狸气的不轻,又说什么四哥是笑里藏刀的大骗子。喂,我可生命了,绝对是清清白白的自愿,绝对没有强迫。不管怎么样,百姓的心意都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说真的。”元声叹了口气,表情舒展开,“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只是想解燃眉之急,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想去替樱锁——”谢玖想开口辩解,元声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谢玖嘟嘟嘴,安静下来继续听,“我真没想到,结果好到出乎意料……怎么说呢,四哥这些年来为百姓和国家付出的一切,总算有了些回报吧。”他微微眯起眼睛,歪着头,表情像是不解,又像是明白答案,“我以前总觉得四哥和小一在这方面都傻得可以,不过……也许其实他们都是很聪明的吧。”他叹了口气,这次语气颇有些嘲弄,“没想到好人有好报这种用来骗小孩的话,还真有实际发生的一天。”
他正颇为感性的“伤春悲秋”,一抬眼,忽然发现他唯一的观众谢玖压根就没在听。
“二十四,三百六十五……五百万……然后……”谢玖正低着头掰手指,表情颇为纠结。
“别算了。”元声瞥她一眼,“反正我老哥有生之年大概是用不完了……也许他会创下一个新的记录,成为有史以来最长寿的老不死帝王,哎,如果都这样了还命里无子倒也好,真有了太子,不是急死就是等死了。”
“哎?”谢玖抬头,元声一脸天真的冲她眨眼睛。
她往一边去看,发现樱锁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就像这段时间要死要活没形象没仪容的那个女人不是她是雨末似的。而樱锁的“死对头”延寿星君就没这么好的兴奋剂还魂了,事实上,看她的脸色,你会觉得她现在是在挺尸——延寿星君一边看着狐晚展开卷轴,卷轴像个无底洞,每展开一角她的脸色就沉几分——到这时谢玖忽然恍然大悟了——对了,一个人只分出来一个时辰,这么多人这么多命都要改的话……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啊!她忽然好同情延寿星君,好同情好同情。
事情顺利解决,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在狐晚的带领下回到九度山,然后九度山上就整整七天七夜灯火通明。
从九度山下的枫叶林开始,九层结界的山路石阶边一路蜿蜒,挂满了花灯。仙人们鱼贯而入,座下各种灵兽随侍左右,半空中飞着各种七彩的鸟,灯火琉璃间,仿若百鬼夜行。
“阿晚怎么会这么大方!”谢玖跟樱锁咬耳朵,略不安,“这么大的手笔会花不少银子吧。”
走在山路的石阶上,旁边成排的花灯美的不似人间,离近了谢玖才发现,单是一个花灯上就用了竹木、绫绢、明球、玉佩、丝穗、羽毛、贝壳等材料,那不是普通的花灯,是她曾经在皇宫里见过的制作精良美丽的宫灯,每一盏都镶有上好的白玉,温暖的光透过薄薄的绫绢映在白玉上,那白玉像是吸附着光,圆润晶莹。这些宫灯的造型更是多样,有四方、六方、八角、圆珠、花篮、方胜、双鱼、葫芦、盘长、艾叶、套环等许多,看着眼花缭乱满目琳琅。
这些花灯现在有多么美,背后烧掉的银子就有多么多。谢玖一边想着,有些为狐晚肉疼,不安的扯了一下身边的樱锁。
樱锁涂抹着漂亮红妆的眼角微微一挑,捂着嘴嘻嘻笑了起来:“师父爱面子嘛,好歹是狐尘王,场面上的事还是要打肿脸充一下胖子的。”她肩上的伞慢悠悠的转了转,“你也别太小看咱们九度山了,不过是些普通的玉石,还是拿的出来的。”
谢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很快就被宴会上的食物吸引住了,完全忘了刚刚自己的担心。
玉盘珍馐山珍海味,宴会上吃的喝的应有尽有,狐晚还很大方的表示,平时不被准许喝酒谢玖也可以稍微尝个鲜。毕竟,好酒不是常有的。
这把谢玖乐坏了,她是典型的有贼心也有贼胆,有酒胆可惜没酒量。抱起一个圆圆的酒壶她刚准备好好的灌上一大口,酒壶被人夺下。恼怒的去看,元声笑眯眯的递过来一个长颈的酒壶:“这个好,喝这个。”
谢玖开头有点儿恼,从元声手中接过那个长颈的酒壶,闻了闻,香气四溢,比刚刚那个还好闻。她比较了一下两个酒壶,确定了这个长颈的量更多,自己不会吃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讨好的往元声身边靠了靠,用脑袋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