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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离开

慕秀林伤势本来就没好,在轻禾的一拉中,很没面子地摔晕了过去。而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奔驰的马车中。

他试着坐起来,感觉胸口的疼痛已经变成了些微的麻痒,这是将好的趋势——他眉毛一挑,随即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也来了?”他直起了身子,冲着车厢前壁叹了口气。

“如果我不来,说不定你已经变成了一只鬼。”在他身后有一个很愉快的声音说道。

慕秀林懒得回头,直接道:“轻禾呢?她怎么样?”

“轻禾?轻禾是谁?”后面的声音奇道,但随即又好像醒悟过来一样,“啊”了一声,“莫非就是让你摔晕了过去的那个小丫头?”

“自己本来就是小丫头的人没有权利这么叫别人。”慕秀林眼睛都不抬,懒懒地说道。

他话音刚落,一阵风就从身后刮到了身前,一个声音飞快地说道:“谁是小丫头,姓慕的我不要你知恩图报就算了,还污蔑我的人格——哼!早知如此我给你的药中加上三斤黄连!”

那声音本来应该是做发怒状,但实在是因为太过清甜,听起来反而更像是娇嗔,慕秀林一皱眉头,抬眼看着对面之人——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脸蛋圆圆,眼睛圆圆,却穿了一身男人的长褂,还是大号的,头顶上又带了另一个超大的布帽,险些遮住了她半个脸——这一身打扮宽松得就像是在穿着睡袍一般,亏得她还很努力地端起肩膀不让衣服滑落……

“沈如如——”慕秀林慢慢道,“你穿着这身衣服熬药,也不怕烧着袖子进而将整个马车烧掉……”

那个叫沈如如的少女翻了下圆圆的大眼睛,“放心,我早就习惯了——”她看着慕秀林,忽然感叹道:“你既然这么怕死,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主管不做,趁着知意不在跑出来调查什么平安行珠宝失窃的事情,唉——害得我和知意找了很久很久——”

如果轻禾知道偷跑出来的其实不只是她一个,还有这个说是要来抓她的慕秀林——其实自己也是偷偷溜出来的,说不定会呆了呆后一直笑出眼泪来。

“不要把你自己算进去。”慕秀林却很不客气地说道,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沈如如她虽然是知意楼六阁主之一,而且是药王谷的唯一传人,但是绝对是能躺着不会坐着,能坐着不会站着,多走几步就像是会要了她的命一般。

“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如如一副“就是因为你,我才跑了这么远的路累死了”的神情,“我一直以为你是知意楼里难得一见的正常人。”她望着慕秀林,目光中有着稀奇,“没想到你也有不顾一切脑袋抽筋胡闹的时候。”

“谁说我不正常。”慕秀林懒懒地说道,“既然我很正常,为什么就不能做你们做的事情——平安行的事情拖了很久一直没有眉目,我统管所有账目,当然比你们上心着急。”

“于是就着急到了不顾一切地陪着一个小姑娘去深入老巢?”沈如如说话倒是不嫌累,一张嘴动得飞快,而且口气就好像她年纪大得可以当他的姑妈了一样,“你根本不会武功,这不是脑袋抽筋了是怎样?”

她这番话换了说谁谁怕是都要恼羞成怒,但是慕秀林却只是笑了笑,那笑中的意味是——你不懂。

沈如如皱了眉头看着他这样笑了蛮长的时间,终于撇撇嘴,“你没救了。知意楼里难得的一个正常人啊——”她哀叹着,“我还是让知意来劝你好了。”

她说完就跳出了车厢,不一会儿,帘布又再度掀开,当然,进来的已经不是出去的人。

而是知意公子。

他一身普通的淡青长衣,轻冠束发,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弯腰进了车厢,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坐了下来。

可是任谁都不会把他看作是普通人,只要是他还是知意的时候,哪怕是他着最普通的服装,有着最普通的表情,那一种气质,仍然可以普通人令人为之神夺。

但慕秀林显然是看惯了,他看他进来,笑了笑。

“师兄。”

他一开口竟然是这个称呼,天下间估计没有几个人会知道,知意公子曾经在天枢宫呆了一年有余——他也是天枢宫唯一收的一个带艺拜师的弟子,而且是主动请他来的。

宋知意一笑,道:“你身为知意楼总管,此次趁我不在,暗中独下安阳——现在又叫我师兄,所意为何?”

慕秀林答道:“我擅自离开,本为失职,这一点回去之后自会领责。”他的话语很平静,复又问道:“蕙风派的事情怎么样了?”

“蕙风派的事情,我已经让随后来的小肖处理,”宋知意说道,“何无量……此人我一见面便已认得,他原来是家父手下,知意楼刚成立的时候,他还在总楼任事,知意楼隶下的平安珠宝行修建的时候,他曾经负责给来到安阳的各名工匠提供住处。我想,在这个时候,他就可能是机缘偶然地看到了图纸,于是动了心思……至于这个蕙风派的成立,究竟动机是不是只为了夺取珠宝,已经不知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慕秀林叹了口气,“何必呢?”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能用理智解释。”宋知意还是平静地说道,说着还转头看了慕秀林一眼。

慕秀林知道他这句话的双关意味,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师兄,我还有句话想说。”

“你不必说,”宋知意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自然也由你自己来负责收拾。”

他说完了这句貌似是指责的话,就起身离开了车厢。只留下慕秀林一个人在车厢里,后者眼珠微转,神光流转之间,却丝毫不见惊慌之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轻禾。”不多久,他便对着空气叫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一声貌似婉叹的感慨,车帘掀开,正是轻禾。

她换了身衣服,越发显出她天生的那种出自名门的柔美大方,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神情安静温柔。

慕秀林微微地笑着,握住了她的手,“知意跟你说了什么?”

他这句话问得很是突兀,但是轻禾却不意外,想了想后道:“知意公子先是告诉我,蕙风派的事情多亏了我们,才得以揭破,并向我道谢。”她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其实那只是我跳下去的地点比较巧……”

慕秀林一笑,示意她不要想这些,继续往下说。

轻禾便接着道:“然后他——”她说到这里眼睛中有了奇异的神情,“他问我,想不想留在知意楼。”

慕秀林听到这句话忽然手上一紧,忽然低声地笑了一声,“他真的这么说?我想的果然没错。”他转头面向轻禾,“你知不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田家寻你回去的事情,他,也就是知意楼,并不再插手。”

轻禾的眼睛也微微地亮了起来,“你是说——”她说话有些困难,“你是说,他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原委?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我又没有告诉他——”

“知意并不知道。”慕秀林说道,“我也还没有机会好好地跟他说。他肯不插手,也只是因为——”他顿了一下,“也只是因为他愿意相信我。”

只是因为相信……轻禾看着慕秀林,她也许还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是心里已经是喜悦和温暖,“我真应该多谢知意公子。”她的眼神也愉快了起来。

慕秀林却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轻禾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田家已经知道她在这里,即使是知意楼可以放得下,那么田家又怎么能善罢甘休?!

她的面色又渐渐变白,不知不觉中咬了下唇。

慕秀林这样看着她,忽然之间问了一句话:“方才知意问你,你回答的——是想还是不想?”

轻禾一怔,下意识地答道:“当然是想。”

“尽管,可能会付出代价?”慕秀林慢慢地,这么问道。

轻禾好像察觉出了什么,眼睛亮了起来,“我不怕什么代价。”她眼睛一旦有了光彩,便显得笑语嫣然,整个人像是会放光一样,“你一向都知道,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是不怕什么代价的。”

她伸出手,抱住了慕秀林,感觉到好一会儿,对方也伸手环住了她,而且抱得很紧很紧。

“好。”良久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么,如果真有什么代价,我同样会陪你。”

西北,金刀田家府。

如果有谁不知道金刀田家,那么不妨带着他到田家府的门口看上一看,哪怕是一眼就成——这样即使他还不会了解什么叫做“西北第一刀”,也马上就会明白了什么叫做“西北第一家”。

田家府是个什么地方?田家府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在此时的田家府大得出奇的正厅里坐满了人,有男有女。一个人锦袍玉带,正在大厅里来回地踱着步,此人年纪五十左右,红面虎须,不怒而威,此时正阴沉着脸,一边走着一边有些急躁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那个人正是金刀田家的大老爷,田倾海。

遥遥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正好在门口停止。

田倾海双目一动,就连忙迎了上去,身后跟着呼啦啦一大群的兄弟子女妻妾管家还有仆人……他走了一半就停住,差一点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满怀。

显然客人已经进了门,来者只有两个人。前面一位身着墨绿长衣,相貌俊秀,一双眼睛半开半合,却别有一番的风度。

他身旁则是一位美貌少女,个子娇小玲珑,看上去好像只有十三四岁年纪。发色乌黑,眼睛很大,笑起来极为甜美,却身着一身男人的灰布长衫,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显得不伦不类,而且还让人十分担心她不小心走路的时候踩到自己衣服的前襟滑上一跤……

田倾海外面不动声色,心里却皱了皱眉,但还是拱手说道:“两位可是知意楼的执事先生?”

前面的青年男子正是慕秀林,他俯身回礼,却并未答话,只是伸手入怀,掏出来个小小的紫色玉牌,摊在掌心上予他过目。

田倾海自然是识得这块玉牌的,不禁连忙道:“原来是慕先生,久仰久仰……”

其实知意楼的总管身份很大,但是慕秀林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知意楼内,这个名字单独说出来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人认得,更别提什么久仰……但是慕秀林也只是普通地回了声:“不敢。”表情一如往常。

田倾海将二人让道屋内,指使仆人看茶,唠叨了两句之后,才问道:“老夫曾拜托知意公子寻找小女之事,至今已近两月,前些日子明明听说慕公子已经找到了小女,派人在长平关口等候迎接,却数日不见人影,不知出了什么意外?”

慕秀林刚刚饮完一盏茶,也不说话,只是甚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田倾海看他不答话,只得接着问道:“那现在慕先生前来,可是给老夫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慕秀林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田倾海不由得皱眉。

正当他迷惑的时候,慕秀林终于起身开口:“田大侠。”他说得还是那么恭敬有礼,“晚生的意思是,这一次,我给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一次不仅是田倾海,整个田家的人都齐齐向慕秀林望来,他却依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请问田大侠是想先听好的消息,还是不好的?”

“当然是好的消息。”田倾海下意识地说道。

“好的消息就是——田小姐我们已经找到了,目前就在门外。”慕秀林答道。

整个正厅起了小小的一阵惊呼。田倾海“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接淑兰。”他话还没说完,就大踏步走出了厅外,那一群人也连忙紧跟着他,一直走出了门口。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门外的马车和……地上的一个长方形物体。

一口棺材。

田倾海的脸色顿时变得像是刚从黑染缸捞出来一般,他霍然转身,指着棺材,冲着才慢悠悠跟上来的慕秀林喝道:“这是做什么?”

慕秀林叹道:“这个就是我要告诉田大侠的坏消息——田小姐已经过世。”

刚才还是一片焦急间闻切切耳语的田府,如今却是一片哭声——或者说是号声,女眷们都用袖子捂住脸哭号着,看上去哀切得很,但是敢拿下袖子来的却没有几个——本来嘛,田家子女太多,再加上伯叔姑侄之类,很多人连面也只是见过几次,更别提有什么感情。

但是样子还是要做的,在棺材盖子掀开的一瞬间,哭声又骤然大了起来,田夫人连忙扑将上去,哭喊“我的儿啊”,端的是声泪俱下,给别人做了一个良好的榜样。

田倾海面色惨淡地看着众人拉开了田夫人,才得以看见棺材里的人——那的确是自己的女儿无疑,只不过全无人色,没有呼吸,浑身冰冷。

田倾海看了两眼,然后伸手,在那尸体的面门上抓了两下,然后又“嗤”的一声撕开尸体的左肩头,一块铜钱大小的淡红色胎志便显露在众人面前。田倾海的目光一冷,随即又变得惨淡——这的确就是他的女儿。

却听身边有个声音说道:“田大侠,这可是田小姐?”

田倾海于是便挤出了几点眼泪,“没错,这正是淑兰。唉,没想到七天之后就是她的大婚,却出了此等事情……唉……”

下面又是一片哭声,田倾海长吁短叹,此时慕秀林却缓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逝者已矣,还请不要太过伤心。”说完自己也叹了一口气,“其实此事太过突然,我本来与田小姐共车行至艄公山脉的时候,马儿受惊,将我们掀落山崖……之后种种曲折,当我们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并揭露了蕙风派的阴谋后,没想到蕙风派的掌门何无量可能是恼羞成怒,忽然发难,一掌打向我和田小姐。我后来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只可惜田小姐身上的那一掌正中心脉,尽管知意楼有药王谷的传人沈大夫费了百般努力,依然是回天无术。”

“医者父母心,知意楼如果有一线可能,是断然不会让田小姐死的。”他身旁的名医沈如如说道,口气一本正经,“还请田大侠节哀,知意楼这份委托既然办得不好,那么作为委托费的三百两白银,自然会悉数退回。”

田倾海跺了跺脚,人既然已经死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他本来想迁怒知意楼,可是慕秀林说得头头是道,蕙风派的事情经他询问旁人,又有多人对证说凡是他们看到的地方,与慕秀林说的一点儿也不假,整件事情倒也怪不到知意楼的头上——更何况人家还说了不收你的钱。

时也命也……田倾海不得不仰天长叹以证明这句话的正确性,他一摆手,“罢了,大家都退下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给小姐办事儿。”

慕秀林连忙一礼,“那么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鼓乐咿呀。

谁家今夜洗儿?偏我白发丧子。

然而是不是孩子多了,可以分到的关心和在乎就随着数量的增加而减少,更多的心则留给了自己。还是有的人身为父母,就觉得自己可以有权操纵自己子女的命运?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想法也都是不一样的。

三天后下葬,同样是鼓乐震天,办的却不是红事是白事,街坊里做了短短几天谈资以后,也就渐渐算了。

什么事情都是可以淡忘的,大概只有山坡上的那一座孤坟可以证明着一个人的存在和消失。

那个美貌的田家小姐田淑兰消失了。

而轻禾呢?

轻禾……

轻禾,轻禾——

有什么声音在叫她,声声切切,她本来已经沉浸在这无比安静的黑暗中,这是多么好的休息啊……她好久没有经历过了,但她却不能继续睡去。

有人在叫她,她一定要回答,一定要。

她努力地在黑暗中向上浮去,渐渐地接近上空的光明,有什么力量在与那声音对抗,魔惑一般地在她耳边继续催眠,但是她还是能听见那遥远的声音——她不能辜负那个声音,想要继续接近那个声音。

她终于跳出了那片黑暗,睁开了眼睛,她的意识正逐渐地恢复,她感觉到被一个人能抱在怀中,很是温暖。

“轻禾。”那个人看她睁开眼睛,轻轻叫道,面上满是喜悦。

“你终于回来了。”慕秀林轻轻地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轻禾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转转眼睛道:“成功了吗?”

慕秀林含笑点头,“很成功,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就是你睡的时间长了些,我叫的时间也长了点。”

他虽然只是简短地说着,可是轻禾却下意识地明白了那个“长了点”可能不是一般的长,她笑了笑,抬手想贴在他的面庞。

可是手腕被另一只小手刷地一下压住——沈如如在一旁把着她的脉,慕秀林和轻禾也把目光望向沈如如,后者把了好一会儿,又细细端详着轻禾的脸,形容极其认真。

这正是医术中的望、切二术。

慕秀林问道:“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沈如如呼了一口气,把一粒丹药放到轻禾的嘴边让她服下,“她没问题了,就是多睡了几天。”她说着说着翻了翻眼睛,“我可以不必受你的追杀了……”

“药是你给的,出了问题当然要你负责。”慕秀林淡淡地说。

“喂,讲不讲道理!”沈如如险些跳了起来,夜深人静怕被人误认为是诈尸还魂不敢乱叫,只好压低了声音,“药是我给的没有错,但是我可是事先说了不下七八十遍这种药虽然可以让人血脉停止,状如死人,但是药效危险,有可能就此一直睡了过去。我只在自己身上试过,结果就比我估计的晚醒了一天多,当时还不是把全楼的人都也吓了一跳,都以为我活不过来了……”

轻禾愕然地看着她。她竟然拿自己来试验药的效果,而且看表情还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她对这位沈大夫顿时大生感激之情,开口要道谢。

沈如如却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忙忙挥手,“免了免了……我很郁闷。”她大叹了一口气,“经此一事,我也发现了这个‘龟息散’确实是危险得很,药方一定还要改……但我明明改过很多次了,要不还是因为名字太不吉利了些?”

她小声嘟囔着,把身边的瓶瓶罐罐悉数收拾好,径直走远了。

轻禾实在忍不住莞尔,慕秀林也淡淡地笑了起来,“我欠她一个很大的人情。”

“我知道。”轻禾接道,望向他的眼睛,“你刚才如此说话,也只是想消除她的愧疚而已。”

慕秀林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有言语,笑容却越发的温暖好看。这世界上,有什么可以比得上相爱并知心的呢?

“然而这一次不准你一个人欠,搭上我的分。”轻禾童心忽起,将他的手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后说道。

“好啊,”慕秀林悠悠地道,像是占了便宜一般,“反正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

无边落叶萧萧下……转眼间已经是深秋。

轻禾因为慕秀林执意的要求,“还魂”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找了个附近的小屋将养了半月有余,等到身体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甚至比没服药的时候还健康,慕秀林才决定离开这里。

没有知意楼里的全部家什,沈如如早就呆不住,她一呆不住,怕累的毛病也就没有了,一溜烟去准备马车之类,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她才发现——轻禾不见了。

她瞪着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告诉慕秀林,后者却好似丝毫不惊慌一般,只是略微一思索后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她在那里”便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留下沈如如一个人冲着空气瞪眼睛。

慕秀林当然不是故意消遣沈如如,事实上,他的确知道轻禾去了哪里,他绕了又绕,缓步走上附近的一座最高的小山丘。

在这里,就可以看到整个的长安城和其中最显眼的田家宅院。

轻禾果然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想念吗?”身后的风送来轻轻的一句话,“从此之后,大概便再也不得一见。”

轻禾自然知道那声音是谁。

“也许不是想……”她些微地低下了头,“也许只是习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我……只是感到,如果我离开,就会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人总是会失去一些东西的,”身后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失去的同时,也会得到另一些东西——但是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轻禾眨了眨眼睛,笑得如月风清,她回过头来,深深望着慕秀林的眼睛,“我只是在等你来安慰我,然后我就走。”

她这一句话说得特别的慧黠,那笑容仿佛可以掩盖她的失落和别愁。

慕秀林看着他,然后抱住了她。

“我们走吧,回知意楼——我相信,那里会是你施展的地方。”

轻禾忽然“扑哧”一笑,“想起来了……记得你之前就答应过我一定带我回总楼。”

慕秀林现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然后继续一副正经模样地回答:“我记得没有。”

轻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记性真好。”她眨了眨眼睛,“之前确实没有……不过现在有就好。”

“喂,你们俩还不走,你们不走我走啦,有本事自己两条腿走回去!”

远处传来沈如如的喊声,两人相视一笑,慕秀林忽然低头,悄声道:“我找你貌似就用了很长时间,如果沈如如真的不耐烦自己驾车先溜,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走回去。”轻禾也悄声道,像是信心百倍,“我想到的地方,是不会放弃的——我想要的人,也是不会放弃的。”

她说得言辞确凿,慕秀林在风中笑得非常舒心,忽然一伸手,将轻禾抱了起来。

轻禾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然而已经被他抱着走下了山坡。

尽管过去会失去,尽管未来不可知,但这世间幸福之事,莫过于与相知相爱之人携手——

同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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