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是个孩子,喜欢和别人开玩笑。而我们通常不会喜欢这个玩笑。
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诞生、成长、死亡,一切都不由我们控制。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心中有所预料,然后做好我们力所能及的准备。而更通常的情况下,我们会被不好的意外撞得头破血流。
在我们生的时候,我们几乎不会思考我们死后会怎么样。我们不知道是否死后人会变成灵魂,不知道是否会在人间徘徊不去,或者是在另一个世界以另一种姿态活着。我们浅薄无知,却又不得不装作很自信的模样。即使你确实很自信。
我所接触的人,来自我的血缘和身边。他们所处各个年龄阶段,也因如此,我很早就接触了来自血缘的人的死亡。那真是个很悲痛而又平静的词汇。
我曾亲眼看见一个亲人在我眼前断了气。他临走前,鼻子里发出沉重的呼吸,眼睛据说很浑浊,我没敢近距离看他,但是我很难过。他的呼吸渐渐微弱,一堆人围在了他的周围。他眼角流下眼泪,一点都不浑浊,我们都觉得他可能知道自己将死,即使他已经老得糊涂、神志不清。
我们的生命也就那么长时间,我们可能不曾辉煌过,但是依旧各有各的梦想。但是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梦。我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我也没有这个技能去干什么。
我看着易长梦在我面前有说有笑,转眼间变成了植物人,尽管不是冰冷的尸体,但我觉得植物人其实更令人痛心。这不就是半死不活的状态吗?电视剧里那些变态惩罚人就喜欢将人弄得半死不活。
我在可怜她,看,我还活着,比你好,你凭什么冲着我笑得如此诡异和张扬。真是讨厌得想让人撕碎的笑。
我在通往明山的路上,车来车往,我渺小得根本无人在意。
我看到同屋的动态,他说室友又去医院了,配图是他自制的表情包。这在我意料之中,今天他有空,所以肯定会去医院看易长梦,我对此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我感觉到山脚的风微微吹着,就像我现在微微起伏的心情。
我最爱的满天星,你带给我的是个不好的结局,但是还是想要喜欢你,因为你是我的命运。
我沿着那天的路爬上了山,一路上,太多人、太嘈杂。但是这样的环境反而能让我压下心中的思绪,虽然效果并不持久。
和同屋聊过几次后,我就要到了他的电话号码。我拿起手机,在联系人里找到他,拨了出去,他很快就接了。“接的这么快。”我笑着。
刚刚拿起手机要玩游戏来着,就接到了你的电话。同屋有些上扬的声音,让我想起他得意的表情。就像我们刚刚见面那次一样,他啧了好几声,你看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是吧?
我哭笑不得。同屋是个很幽默的人,与他相处的人。几乎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反感。但是那些和他走得近的怎么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在我心中,同屋简直是新世纪好人的代表。那种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幽默气息,从头到脚,都写着我是好人的人。
同屋对我打电话的目的很清楚,我的目的就是朝北南。我听到电话那头乒乒乓乓,然后有同屋的说话声音传来。朝北南去医院了。
我知道他去医院了,我想问你的是其他问题。我简明直接地告诉同屋。
问吧问吧。同屋毫不犹豫。
朝北南曾经在宿舍里提过我吗?我问出这个问题,心里忐忑,害怕听到不如意的答案,然后自我爆发。而同屋依旧没有犹豫地告诉我,有。
那我就安心了。
我所期待的不过是一个你,要求很低。
大概是听我这里长时间没有声音,同屋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吗?同屋有些疑惑。
真是好啊。朝北南能有这样的室友、这样的朋友。
我觉得朝北南能有你这样的室友真是幸福。我话音一落,就听到电话那头喷水和剧烈的咳嗽声。“你还好吧?“
嗯,还好。你居然用了幸福这个词儿。同屋一边咳着,一边向我表示他对我用词的惊恐。
很明显,我可没有其他意思,是你自己想歪了。我表示无辜,想象得到他在宿舍抓狂的模样。
我笑着穿过一片林子,在林子之后是山间一处很危险的地方,说不上是悬崖,但是可以成为峭壁。这里因为大片树木遮挡,所以站着感觉特别冷。在峭壁边缘上,有阳光洒下,看上去很温暖,我整个人都在阴暗处,伸手感受着光的温度。
喂。
同屋有些心不在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在喊他。哈?
“你觉得朝北南可能喜欢我吗?”怕什么,反正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我问出口,但是还是心有忐忑。没有等他回答,我就继续下去。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他,虽然认识的时间吧,也不算长。我一看到那个易长梦,心里就难受,一想到他一有空就陪着她,我就好生气,好生气。你和朝北南关系那么好,你觉得他是不是喜欢易长梦呢?
睡着的公主和白马王子,简直就像睡美人的故事。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失去重心,急速下降。手里还紧握着的手机中传出同屋破碎的声音。你想太多,他明明很喜欢你啊。超出友谊的喜欢。
手机脱离了我的手,全身剧痛无比,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血液在流失,眼前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虽然害怕哥哥伤心,但是我潜意识地觉得这样做更好。我只是想让朝北南永远的记住我,即使在他陪伴着易长梦的时候,也要想着我。
我知道我自己,我知道我的状态怎么样,自从易长梦出现,我精神就一点都不好,尽管像个正常人一样,但是我觉得我可能有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那种感觉很强烈。
在我跳下的时候,听到了同屋的声音。我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因为他好像还是喜欢我的,对吧。我没有听错。
可是他为什么因为易长梦渐渐远离我呢?你喜欢我却从不靠近啊。
多么凄惨的,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