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霓凰！”
梅长苏的梦中呓语愈发强烈，右手不自主的微微抬起，想要留下梦中逐渐离去的身影，直至他猛然惊醒，已是冷汗淋漓。
霓凰与飞流听到异动后已几步赶至榻边，焦急地看着呼吸急促的梅长苏。
梅长苏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霓凰，渐渐将梦中的笑容与眼前之人对上，神思已逐渐清明起来。
霓凰用绢子擦拭汗水，柔声问道：“林殊哥哥是梦到长公主了吗？”
梅长苏缓缓起身，躺靠在软枕上，声音虚弱：“是啊，梦到了父亲，母亲，太奶奶，和你。”
一旁的飞流不开心地嘟起了嘴，转身去了外间，苏哥哥的梦里居然没有他，他真的很不高兴。
霓凰轻轻握住梅长苏的手，不是彻骨的冰冷，因为梦境而指节有些泛白，霓凰轻轻把手背贴在自己面上，微笑道：“林殊哥哥一定是梦中调皮做错了事，林帅和长公主责罚你了，是吗？”
梅长苏神色一闪，强自笑道：“莅阳小姨怪我害了绮妹，母亲怪我没有好好待你。”
“他们不会怪你的，”霓凰含笑看着，“只有林殊哥哥自己，一直没有原谅自己。”
梅长苏舒了一口气，并未答话。霓凰起身，从一旁的小炉子上取了水，斟了一杯茶，递过去：“我的林殊哥哥，是天下最善良，最仁义的人，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恶意，大家又怎么舍得怪你呢。”
梅长苏接过茶杯，垂眸低声道：“可梅长苏不是。”
“若没有林殊，自然就没有梅长苏。我认识以前的林殊，也认识现在的梅长苏，他们一样爱重天下，爱重我，并无分别。”
梅长苏避开霓凰的目光，轻叹道：“梅长苏比林殊冷漠，对他人，对你，皆是如此。”
“那就做回我的林殊哥哥，又如何呢？”霓凰大方一笑，“不论是以前的林殊哥哥，还是现在的江左梅郎，霓凰都看为挚爱。”
烛光下，梅长苏静静看着霓凰的盈盈笑容，却读出了些许苦涩，一如梦境里母亲失落的低喃。梅长苏抬起另一只手，把霓凰散落在前的一缕长发拨回肩后，轻声道：“霓凰，对不起，我的执念，却让你受苦。”
霓凰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透出一丝丝甜意，道：“霓凰已经长大了。小的时候想，等嫁到林府，我就按耐下性子，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像婆婆那样。可是自从金陵再见到你，我就觉得，能守在你身边，能看着你，我已经得到天大的眷顾。”
梅长苏嘴角微微透出一丝微笑，看了一眼窗外依然密集的雨帘，心疼道：“你和飞流，一直没睡吗？”
霓凰只笑着摇了摇头。
“等蔺晨回来，要好好调理一番。我这身子，不该再辜负大家。”梅长苏幽幽道，说完顿了顿，又低声补充：“不该再难为你。”
霓凰把头靠在枕边，笑道：“是啊，等林殊哥哥好起来，我们还要去谋教书先生的活计。到时候那么多孩子，天天缠着你念书，没有好的体力，怎么管的过来呢。”
心头一动，梅长苏轻轻伸臂环过，霓凰心满意足，枕在他的臂弯，手臂环在腰间：“林殊哥哥，能这样拥着你，真好。”
“傻丫头，守了一夜，快点休息吧。”
霓凰闭了眼，感到环住自己的臂弯稍稍收了点力，将她拥的更紧一点。担心压到梅长苏，微微侧首，滑下臂弯，枕着榻上的软枕，安心睡去。
只有烛火的摇曳与窗外逐渐消停的秋雨，映了山边一丝黎明前的白光。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聚半分半浮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