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柯思尔再次从梦中惊醒。卡洛琳走了之后，她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要么会突然惊醒，要么会因整夜做梦而昏沉沉。
她梦到她和卡洛琳在滑冰。前方的卡洛琳回头喊发呆的她：“姐姐！”
卡洛琳说要回夏拉亚，柯思尔没有说任何话表示劝阻。因为她不知道哪条路对卡洛琳来说最好。就在这里当他们的实验小白鼠、为科学做贡献，或者是回去夏拉亚以身殉城，哪个结果比较好？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不干涉是对卡洛琳的选择的尊重。她明明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柯思尔觉得自己跟卡洛琳相比，真的是太渺小卑劣了。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新来，她一定会选择千方百计地阻挠卡洛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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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玺气势汹汹地连接上空舰：“这里是鸩羽，骑士编号X-1025。请求呼叫飞虹空舰指挥官。”
过了一会儿，空舰通讯组终于帮皇玺连接上了约翰。
“卡洛琳为什么会在这里？！”
“出现在战场不为打仗为什么？”约翰淡然回答。
皇玺几乎失去理智：“让一个孩子来打仗？你不觉得羞愧和耻辱吗？”
约翰顿了一两秒，才回答：“如果没有她，我们谁都没办法稳住夏拉亚的情况。”
“她能稳住战局多久？！她能唱多久？起源军要打一天一夜，她就唱上一天一夜？嗓子坏了，夏拉亚海岛就完了，是这样吗？”
“皇玺，你总是操心过头了。”约翰发出笑声，“不涉及你自己利益的话，你就是滥好人。”
卡洛琳的声音随后传出来：“皇玺，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皇玺还没反应过来，约翰又开腔了：“我们会照顾卡洛琳，你管好你自己，别再出现不听军令的事。”
然后约翰直接切断通讯。
“皇玺……”卡洛琳喃喃自语。
她前方的屏幕上出现一架nightmare的影像，约翰提醒她：“卡洛琳，开始了。”
卡洛琳马上收回思绪，开始集中精神，轻声吟唱、对屏幕上的nightmare进行控制。
当她对机体进行意念控制时，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就坐在那些机体驾驶员身后，甚至她就是他们。然后会有无数她无法全部理解的信息从四面八方袭来，她会一瞬间迷失在信息海洋里。有时这一瞬间会像几百年那么漫长，而她永远无法预料哪一个瞬间是极其漫长的，所以这种感觉经常让她很不舒服。
被控制而无法行动的nightmare很快就在对手无情的轰炸下灰飞烟灭。
卡洛琳长吁一口气，偷偷捏了捏自己的手臂。
在她四周，有数十个空舰士兵在同时处理数据，他们会将需要卡洛琳协助攻击的机体信息进行处理，然后传送到卡洛琳前方的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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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很快就发现了对手不仅仅是可以进行无差别、大范围的零式机体控制，也能够单独针对某一零式机体。原本以为隔音就可以达到避免受歌声干扰的目的，结果还是失算了。
对手并不在乎他们是否能够“听到”歌声。这些歌声就像无形的触手，只要它碰到了机体，即使驾驶员听不到声音，机体也会脱离控制。
也就是说，他们若是想要战胜这样的对手，只能从声音的源头进行遏止。
星辰坐在空舰办公室里思考对策。普通机体虽然不受干扰，但威力有限，没办法突破空舰外围的防守机群，甚至没办法对空舰坚固的外壳造成损伤；零式机体则直接受空舰上唱歌的人的能力限制。
想了许久，他还是联系了y：“有事向你请教。”
“说吧。”电话那头，y满不在乎的声音几乎被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淹没——y在看球赛。
“夏拉亚海妖似乎并不依赖声音。无论驾驶员是否能听到歌声，她都可以控制到他们的零式机体。”星辰的语调不紧不慢，“你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不依赖声音的话，她为什么多次用唱歌的形式？第一次是直接入侵了机体的通讯系统，第二次借用了海岛上的无线广播。”y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激烈的球赛上，“共同点都是想要让声音扩散得更远更广吧？第一次，入侵距离她最近的机体通讯系统，然后借这台机体上的通讯频道将声音扩散到其他所有与该机体有建立通讯的机体。第二次就是很直白的声音扩散手段。”
“你怎么能确定第一次的情况是你分析的这样？”
“我查了所有在第一次夏拉亚海战中失控的零式机体，有一架机体的失控记录时间比其他机体早了0.34秒，并且通讯功能最先失控。几架与它有通讯联系的机体和该机体的指挥舰失控时间则比剩余所有机体或者空舰早0.17秒。这应该不是机体计算机记录失误吧？”y笑道，“为了确认，我还查看了这架机体的摄影机记录，失控前3秒，它的视野中出现过夏拉亚海妖的身影。这也不会是巧合吧？”
“那么第二次她为什么不采用一样的方式？要特意去找无线广播？”
y支持的球队似乎进了一个球，y振臂高呼：“好样的！”
星辰没有为y突然的喝彩而惊讶或者惊吓，他静静等待y后续的发言。
“就像骑士长时间使用魔核驾驶knight、灵术师长时间操纵零元素而疲惫，她也会精力不足。”y道，“如果可以毫无限制地入侵机体，她可就是神了。”
大概因为球队进球得分，y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星辰道：“那么，结论或者建议？”
“结论是，声音对夏拉亚海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我猜，声音对海妖来说，就像灵压对灵术师的意义，是一个指标。灵压分布的范围是灵术师的咒术可以生效的范围，灵术师可以根据灵压反馈的结果来得知领域范围内的物体信息变化——声波碰撞到不同物体时会使海妖得到信号，她的能力能够触及到的范围就是她的声音可以扩散到的范围。或者说，她的声音可以携带的信息并不是我们的声音所携带的信息那么单纯，还可能包含其他未知的信息，比如可以引起零元素反应的信息。”y漫不经心，“球员进球会引起全场欢呼，而全场欢呼的声音会反过来激励球员，从而影响他们的发挥。一，入侵海妖所在空舰的计算机，传播足够对她造成干扰的声音。二，你有威力足够强大的机体的话，直接在她的声音传播得到的距离之外，炸飞她的空舰。”
听到这里，星辰心里已经有了计划。y还在说：“我推荐你选择二。方案一虽然成本低，我和暗夜都能派上用场，但是我不想放弃假期，并且风险太高、成功率却不能保证……”
“你不用再说。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星辰打断y。
能够在空舰攻击范围之外且在海妖声音传播范围之外，对空舰进行攻击的机体根本就不存在，y就是喜欢这样故弄玄虚。
“你最好还是别太冒进了。”y继续说，“现在可还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也没人知道她是不是藏了一手……”
星辰没理睬y，直接挂断电话，然后呼叫自己的副官：“联系碧晶岛基地的红麟和凯尔。”
碧晶岛上的凯尔接到星辰的命令，回身对坐在不远处的女孩道：“星辰要你出任务了。”
“知道了。”女孩眼神空洞，一边回答，一边轻且慢地拆下手腕处的白色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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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琳如同天女降临战场，使得夏拉亚的形势得到短暂的缓和。攻占了夏拉亚半壁城池的起源军不得不放弃已经到手的战果，撤退到了两万米之外的海上，以避开夏拉亚海妖诡异的能力之锋。
但他们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干脆地放弃攻击，而是改变了策略。所有战斗机都重新分配，以一架零式机和五架普通战斗机为单位小组，分别行动，从四面八方同时对卡洛琳所在的飞虹号空舰进行袭击。每一个小组都只会发动一次攻击，不论结果如何，导弹发射完毕后马上以迅雷之势撤退。与此同时，地面战斗单位和其他空中作战单位也会向夏拉亚城发动进攻。
一波又一波的袭击让防守方疲于奔命。面对他们的数量优势，保护空舰的希琉军队也不敢贸然追击撤退的敌军。无论是还在苦苦坚守的士兵，还是卡洛琳，都很疲惫。防守的骑士可以轮班休息，然而卡洛琳却是唯一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夏拉亚幸存居民的疯狂举动，皇玺更加愤怒。
当初弃卡洛琳于不顾的紫苑古族的人尊卡洛琳为圣女，并成立了一个古城圣女教派。他们宣称当下的困境是上天安排的命运，为的就是引导无知者感知并敬畏神明，而卡洛琳就是神明的使者。
与之呼应的是位于南美的几个早已依附希琉帝国的希琉古城，它们也成立了类似的教派。一时间，卡洛琳几乎成了能够跟启示教教皇比肩的宗教领袖。
皇玺不管他们是单纯不嫌事多、想捣乱，还是绝境之中为自己寻求心理寄托，还是趁乱捞取不义之财，总之，敢喊“圣女”还做祈祷状的人，他见到了就想要暴打他们。
不需要卡洛琳的时候，她就是怪物，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必须是神。被人寄于厚望并不是那么轻松快乐的事，更何况，这种期望，并非她的本意。
“别拿你的道德洁癖要求别人。”莫飞泰然，“有精力就放在自己的分内事上，没精力就趁这好不容易的时间养足精神。如果他们也能跟你一样，驾驶knight上战场，也许他们也会对这种事情嗤之以鼻。”
莫飞说得很有道理，皇玺哑口无言。
可是，世界真的需要把期望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吗？皇玺能认同莫飞的观点，却始终无法平息自己心底的怒意和不甘、羞愧。他什么都做不到。如果他能够更强大，如果他能够守住夏拉亚，卡洛琳可以不必如此。最后他矛盾得甚至不知道他所生气的是对着卡洛琳的画像顶礼膜拜的人，还是无能无力的自己。
究竟要多强大，才能阻止这一切？如果是希琉王，是否可以做到？
起源军队没有皇玺这样犹豫和困惑。僵持的局势持续了一周。在这期间，星辰不余遗力地指挥机群在战场之间来回穿梭，他们的攻势猛如燎原之火，防守方稍有懈怠，便会像被点燃的纸，火焰会一路焚烧，起源军必将取得胜利。而希琉国内也在马不停蹄地整备更多的军事力量，以便对应即将来到的暴风雨。
距离夏拉亚两万七千米的海上高空中，一艘银灰色的小型空舰正在徐徐靠近。
凯尔在指挥室里对话筒另一边的人说：“准备好了吗？差不多要行动了，再靠近的话被发现的风险太高了。”
在空舰底层发射轨道上，坐在红色Nightmare里的少女冷漠地回应：“这个距离……够了。”无数发光水母触手从她的驾驶员制服上缓缓伸展出来，昏暗狭小的舱室被一片幽冷的光照亮。
收到她的答复的星辰毫不迟疑地下令：“全员就位。扫描G象限空域，准备锁定。所有袭击小队暂停任务，按照03号队形于原地待命。Z组，S组机体以C阵型于G象限空域23，45，36坐标等待信号。”
“红麟就绪。”少女回答。
星辰再次下令：“次声发生器启动。清除G空域所有障碍。”
几乎是同时，飞虹号内的卡洛琳停止唱歌：“约翰，有东西靠近了。”
“什么？”约翰话音未落，空舰周围的防守机群忽然一片混乱，数不清的信号丢失警报从四面八方传递到飞虹号，控制屏幕上各种红色或者蓝色警示闪烁着。
“舰长，空舰右侧机群失联。从屏幕上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但无法与机体上的驾驶员建立通讯。”
“空舰右侧检测到高速靠近的敌方红色Nightmare机体，型号无法鉴别。预计……”报告的操作员忽然止声，“目标丢失！”
约翰来不及细思情况，他身旁的卡洛琳摔倒在地：“好痛……”
约翰抱起卡洛琳：“怎么了？”
只见卡洛琳面无血色、脸上写满了惊惧：“停下来！停下来！”然后她吐出一口鲜血、陷入昏迷。
“快送她去医务室！”约翰大喊。旁边的士兵连忙赶上来，抱走卡洛琳。
与此同时，几位操作员连同约翰也感觉到了隐约的不适，好像有蠕虫在头颅里扭动。约翰强忍恶心感，下令：“M小队机群负责掩护，其他部队全部撤退！持续检索半径五千米空域，有任何异常马上报告。”
他正在说话时，有一位数据组成员出现了跟卡洛琳一样的吐血、昏迷情况。又两个士兵上前将她送走。
“舰长！”一名操作员转过头来，焦急地看着约翰，“检测到次声波……判定是神经型次声发生器，目前已经停止，但是……”
约翰明白过来，他们无法撤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