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小道士颤抖着手，离黑气有一米高，就这样直接倒下去。妖怪大爷，水都给你喝了，可别吃我啊。
水接触到黑气，将黑气都溶解在水里，沿着她的两侧脸颊流下去，滴落在枯草上面。枯草一瞬间像被强酸腐蚀一般，冒出滋滋的声音。
小道士没被这吓到，注意力全在那张露出的脸上了。到底是怎么的鬼斧神工能够造就出这样一张脸？清冷，孤寂，美得让人心碎，心碎中又带着一股期盼。果然是妖精，他痴痴地望着，痴痴地想。
小蛇感受到脖间湿漉漉的，很难受，微微张开眼睛。
“你是谁？”她看见了眼前的小道士，这个小道士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刚刚，他是在给她喂水吗？
“我是李离水，你、你是不是妖精？”小道士歪着脑袋问她。她看起来只有八九岁，衣服有点脏乱，没有穿鞋，手上和脚上都脏兮兮的，还带着些伤痕，该不会是用四肢走路的吧。本来还想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对方是妖精，不过……他目前一定是被迷傻了所以直接就问出口了，嘿嘿，这个妖精长得真好。怪不得师父不高兴带他斩妖除魔呢，原来妖精都这样美，天天迷惑师父吧。
“妖精？”小蛇疑惑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我是草原上来的妖精。你是人类？”
小道士很高兴地点点头，小妖精一点恶意都没有，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做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我都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呢。”小道士坐在她旁边的枯草上面。
“名字？那是什么？”小蛇侧着脑袋，有点好奇。
“额，就是父母给孩子的称呼啊，别人也方便叫你，不会和别人弄混!”小道士胡乱解释一通：“你没名字？”
“嗯……我……也没父母……也没人叫我……”小蛇摇摇头。
小道士想了想，眼睛一亮：“要不，我叫你小夭？女，夭，妖。你不就是个小妖？”
小蛇望着他亮亮的眼睛，很奇怪，里面好像有一股力量促使她点头，她嗯了一声。
“小夭，你还喝不喝水？”离水把手里的水瓶递给她，然后献宝似的给她自己的干粮，又翻自己的草药篓子，将里面的野果子全部倒出来给小夭吃。
小夭摇摇头。
夜晚，两个人就蜷缩在山洞口，靠在干草堆上，小夭望着满天星空，一颗一颗数星星。离水跟她讲自己在山下各种搞笑的事情。时不时逗得她捧腹大笑，看着她笑，他感觉自己也开心得不得了。星子灿烂，夜色幽美。为什么师父总说不能和妖怪多接触呢？看，现在不就挺好？
别闭上眼睛，月色正朦胧。
但渐渐的，抵不过一天爬山摘药的劳累，离水合上了狭长的双眸。小夭借着星光望着他的睡颜，那股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那个男子留在她身上的保护神力终究没了。后来在人世中，她知道这种力量只要是人还在，就不会没的，他不在了吗？陨灭了吗？那个强大如斯的男子，那个身着黑衣，腰配白带，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男子，那个抱着它在草原里信步的男子，他就像梦一样的，活在水月镜花中，有时候她都不能确定他是否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
这个李离水身着道士服装，她见过，总是有这样服饰的人到深山里去捉那些妖怪，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被捉住。这个小道士为什么不捉自己呢？
她轻轻撩起他的衣衫，一整天看他在山洞里一瘸一拐的，脚腕伤了吧。解开袜子，那片肿胀的地方还没有消肿。她用手轻轻给他揉了揉，伴随着魔力，肿很快就没了。
她躺在他一只胳膊上，很久才睡去。已经很久没这么温暖的臂弯让她依靠了。
醒来时，发现这个小道士还在睡，她隔着一层黑气看到的。经过一夜，魔气又从脸上溢出来，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魔气呢？她修炼虽然用功，但是一日千里的进程确实吓人。这些魔气是自带的，让她修炼异常迅速，随着她的蜕皮，已经很少有妖怪寻着魔气来找她麻烦了，除了在蜕皮后的那半个月的虚弱期。
用点水把脸上魔气洗掉，离水刚醒，看到她问：“你渴了？瓶子里还有水吗？”
“嗯……还有，你要？不多了……”她四肢并用爬过去把瓶子递给他。
离水站起来走过去接，喝了一口，喝完了突然惊奇：“我腿好了!”蹲下来用手蹂躏也不痛。
“我腿好了，可以下去了，哈哈哈。”离水说。
小夭淡淡笑了笑。
离水望着她：“我们一起下去吧，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小夭想了想，点了点头。现在还是她刚刚第二次蜕皮的虚弱期，她怕又有人闯进了，不可能两次都像面前这个小道士一样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而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两人一起下去的时候，小夭顺道将玄灵草摘下来给他。然后抱着他下去。
没啥不好意思，这山这么高，小夭是用飞的，多便利啊，总比咱摔个狗啃泥好。离水摇摇头，将自己眼里看见小夭飞天时绝代身姿的惊艳给压下去，真的挺想告诉师父给他忽悠了一个徒弟媳妇儿回来。那双小小的手就抓在自己腰上面……脸蛋嫩嫩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水灵灵的……
离水很开心啊，一落地撒开脚丫子拉着小夭就跑。结果把小夭一下子拉得摔跤了。
“你怎么了？”他急忙跑过去。
“我、我还不会走路……”小夭不好意思挠挠头，真的很为妖精丢脸。
离水灵机一动，将草药篓子放在胸前，蹲下：“你快上来吧，我背你。”
离水看见小夭有点羞涩地低下了头，磨蹭了一会儿，还是爬上了他的背。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将背上轻轻的身躯往上一托，快速地狂奔起来。
在他的背上，小夭没有感觉到什么颠簸，这个小道士好像挑的是远的大路走，大路比小路平坦。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听到他气喘的声音，小夭头歪着，耳朵靠在他头上方，闻到一股轻轻的汗味儿和一股香味儿，她悄悄捏了个法术，让自己身体轻盈不少。
离水速度不变，笑着扭头对她说：“我教你走路可好？其实两条腿走路比四肢并用快很多。”
见她点头，离水语气欢快：“那你可要在我家多住几天了。拉勾哦，不准变!”
小夭知道他还有个师父，有些担心：“你师父会让你收留妖怪吗？”
“嗯……大概会吧……他半年前养过狐妖姐姐，后来狐妖姐姐和一个秀才私奔了，他又收留了猫妖姐姐，嫌猫妖太懒……就准备把她送给诗仙青莲居士，这次他去赴宴就把猫妖姐姐作礼物。”离水丝毫没有为自己师父无耻的本性作隐瞒，师父从小就疼他，肯定会收留小夭的。
很快，两人回到离水和师父隐居的院子里。院子隐藏在树林深处，小夭看到一些光芒闪过，估计是感受到小夭的魔气触发的，居然有防护的阵法，是为了防止妖怪攻进来吗？阵法没有对离水发动，所以也就没有对小夭发动，好像离水根本就不知道有阵法这件事。
先把小夭背进自己的屋子，给她打了一盆水，用软毛巾轻轻给她擦她的双手和双脚。因为小夭一直都是四肢走路的，所以擦干净上面的灰，就能看见里面有很多伤痕，有新的，有旧的。
离水皱着眉头，轻轻给她吹了吹，又找金创药，给她包扎。从自己床底翻了半天，找到自己两年前穿的鞋子，比了比，刚好合小夭的脚，又轻轻握住她的脚，给她套上。
小夭缩了缩脚，没挣开，感觉到他轻柔的动作，垂下眼眸。
离水忙前忙后，把自己不是特别好的厨艺秀出来，做了两菜一汤端给小夭。
小夭第一次吃人类的饭菜，哪里顾得上好不好吃，连筷子都不会握，还是找的勺子。不过，确实比生肉和灵草好吃多了。
作为蛇，从来都不咀嚼，她一大勺子放进嘴里不嚼直接咽下去，可把离水给吓坏了，急忙给她拍背：“小心噎着，要不要喝口水？”
小夭看着他拍背的动作，一下一下的直击她的心脏，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只小狸猫被大狸猫舔的情景了，小狸猫的感觉是这个样子吗？又有人关心她了，是吗？会不会又突然消失呢？
离水看她不像是有事儿的样，笑着问：“好吃吧……”脸皮够厚，他没觉着。小夭第一次吃煮熟的饭，又不知道别人煮的怎么样，肯定会觉得自己做的好吃的。
小夭点点头，好吃，但是没有那个黑衣男子在月不升草原上的水池里捉完鱼后做的烤鱼好吃。
时间过得很快，在这十天里，离水教小夭走路，认字，认草药。小夭很聪明，一遍就懂，不得不令离水感动啊，要是他有这么强大的智慧，他师父肯定是烧高香了。
他很少提及师父带他斩妖除魔这个话题，但是小夭不傻，有一次得知他师父半个月左右就会回来，所以打算赶紧走，不能遇上离水师父。
离水的师父肯定是个厉害角色，她能隔着木屋感觉到里面有一股剑气，洒上众多妖魔的鲜血才会有这样凌厉嗜杀的剑气，那肯定是一把神剑。若是她全胜时期，半吊子离水拿着那剑她都打不过，何况他师父呢。
所以为今之计，走为上策。
是夜，月明星稀，山林里鸟尽飞绝，院子里冒出一个小脑袋。阿夭仔细听了听四周的声音，她得确保没有妖怪，才能出去。半月虚弱期还没过，遇上点有修为的就完蛋，真是让人进退两难。以她这周身泄露的魔气，肯定会吸引那些妖怪的，可是留在这有阵法的院子中也还是被道士瓮中捉鳖。
要不……把那神剑拿上？小夭转过头去望了望离水师父的卧房，神剑就挂在里面。她又望了望离水的房间，他刚刚睡着。他真的太信任她了。小夭咬了咬下嘴唇，拉开篱笆门，向黑暗中跑去。
永别了，离水。虽然是利用你，但这些天，我真的很高兴……
还没跑多远，面前就出现了拦路虎。无数根藤条向她扫过去，听到风声，小夭凌空而起，向后翻了一个跟头，躲过第一波攻击。她懊恼地一只手扶地，一直腿跪在地上。
另一只手抬起来，用鼻子仔细闻闻，这一个个都狗鼻子啊，我自己都还闻不出来啥味道呢，有那么让你们垂涎三尺嘛。
第二波攻击不期而至，杂乱而密集的藤条铺天盖地而来，这是一个千年藤妖，不能大意。
如今自己虚弱，不能硬抗，唉，躲吧。虽然虚弱却仍身手敏捷，小夭以一个个不可思议的身体扭转躲过这一轮，大气未喘，身体惯性往后倾斜，却感觉到冰冷的刀体入体的声音。
小夭的眼瞳猛地一缩，大意了，她居然没有感觉到还有一只妖，那只妖一直躲在黑暗中伺机下手呢。没任何犹豫，反手朝身后一拍，尖刀随着剧痛出体，小夭又强用魔力躲过藤妖的又一轮攻击。
捂着拼命流血的伤口，小夭冷冷看着向她走来的两人。一个一身破烂的青衣，藤条丛生，从他的身上各处冒出来，从脸上分不清楚年纪，因为他脸上也布满藤条。虽然是千年之妖，实力强大，但是远远比不上他身边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才是真真的恐怖，不是实力，因为小夭已经看不出他实力如何了，而是他的那张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