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里,静静地躺着六根须状的东西,每根须的前端,都微微隆起,呈乳白色,仿似玉珠。
见六位名家无人得识眼前之物,盛仲喜也面露得色:
“这是明末清初,家祖偶然所得。当时明朝官员被清兵追赶而南,不少朝廷重臣携带着奇珍异宝……”
当时,盛仲喜的祖先在江南省开着祖传的餐馆,战火纷乱中,大量明朝逃亡的重臣进入江南,有一天,餐饮里来了一位六十出头、声音尖细、嘴上白净无须的老人。
一望而知,老人重病缠身、来日无多。
在品尝了盛家祖传肴馔后,老人面露诧异之色,跟掌柜攀谈起来。盛先祖从交谈中得知,老人在美食上的学问极其渊博,很多地方,远非盛家家传所能比。
惺惺相惜,盛家先祖进入厨房,演示了秘不外传的盛家刀法。老人深为叹服。
老太监也打开了话匣,原来他是明代末代皇帝宠妃身边的老太监,生平酷爱美食,即使在重病之际,也让人搀扶着寻找当地美味。
老太监自感自己将终老于江南省,对生命最后之际,能碰上一位民间烹饪高手深表欣慰,遂派人取来锦盒一只相赠。说是前朝皇上御赐,宫中仅有独份,考虑到自己年日无多,还是保管于行家手里为妥。
锦盒中的宝贝,名叫蜃须。
但是,老太监并没有赠送蜃须的烹制秘法。
南亭怪厨郭广义立即惊叫起来:“天哪,蜃须?清代御厨的《宫廷食单》,将它收录于失传食材,你家居然还保存着?”
蜃,古代称为蛟龙,实际上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深海大鱼,明朝中期便已灭绝。
每条蜃仅能采集到左右各一条蜃须,六条蜃须,就是捕捉了三条蜃所得。
老太监的宝贝,也是宫中传世之物,由前朝皇帝御赐,可以想见它的珍贵。
郭广义的祖传,杂糅各家之大成,所以他的见识,远比其他人广博,他眯着眼睛细细端详,啧啧称奇:
“老盛,相传以蜃须入食,具有回阳之功,你这六条蜃须,足可救六个人的性命了。惊叹,真是令人惊叹啊!”
江北市越不凡和江中市田贺,两位都是五十出头,都是头一回见到、听到蜃须,两人不约而同地问道:“老郭,什么叫回阳之功?”
郭广义:“涉死之人,阳气衰竭,以蜃须入食,便能固本培元,让阳气重新循环,是为回阳。但是如何烹制,老太监并没有说,或许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成了无解之谜。所以这东西放在外行手中,如同废物;落到行家手中,便是奇珍!”
两人眼珠都瞪圆了:“我擦,能起死回生啊?”
盛仲喜微笑颌首:“怪厨果然是怪厨,你说得很对。这六条蜃须,如果以市场估价出售,少说也在百万元以上。但有价无市,因为我接触过那么多名家,没人知道蜃须的烹制秘诀。不会烹制,就熬制不出它的回阳之功,跟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转过身,态度恭敬:“唐大师,你的家传非我等所可比拟,必有良方相烹。”
盛仲喜要以如此金贵的物品蜃须相赠,唐磊连连推辞。
然而哪里推辞得了。
他打开系统,输入蜃须两字,一应介绍、烹制方法全部出现在了脑海中。它需要跟几十种食材一起熬制。
好在除了蜃须,其他食材都未失传,不少还是常见食材。
嘿嘿,盛仲喜说得没错,这宝贝在外行人手里,相当于废物一个,到了哥手中,那就能让它重放异彩。
收了!
接着,六位客人也纷纷起身,拿出了随身所带的礼物。
说是礼物,实际上都是各家精选的传家之物,他们前来拜见唐磊,自然有他们的用意,所带礼物不可能是普通物品。
用意有两个,第一,确实是想向唐磊套取些皇家菜制作技术,这一点,刚才都已基本满足了,从唐磊处得到的,他们就是花百万巨金,也不一定学得到。
第二,各家都是当地盛名人物,都开有规模、数量不一的餐饮企业,靠的都是百年传承的一块牌子。唐磊既然随便出手,便是轰动江湖的皇家菜肴,那么在烹饪江湖行走,今后的竞争肯定是免不了的。以重礼相赠,为的是今后唐磊能网开一面。当然,也有抱大腿的意思。
这点,也是烹饪界的潜规则之一。
南亭怪厨郭广义:“三石大师请笑纳,家祖百年前从市场上淘到、遗留至今的鱼寿精一份。”
鱼寿精?
唐磊表示十分不解,这是什么东东?
郭广义:“大师,我是徽省人,你肯定知道徽省有一种天下独有的鱼——叫叫鱼么。清代时曾有一道失传已久的名菜叫‘鱼叫龙门’,其主料就是叫叫鱼。”
“鱼叫龙门”这道菜,在历史上传承时间非常短,由清末一位御厨发明,御厨没有子女,他死后,这道菜的制法便被带入了坟墓。
它的寓意,就是说鱼在成功跳过龙门后,欢快地叫一声。
唐磊迅速打开系统目录,果然找到了“鱼叫龙门”。
它的主料“叫叫鱼”,采自徽省肥城一带,跟其他鱼不同,叫叫鱼因能发出类似猫头鹰“欧……”的叫声而闻名。
此菜必须将活鱼一刀剖、洗净,速炸调味后,鱼还活着,端上桌时,调味品淋入鱼身,发出“欧……”的一声。
叫叫鱼的肉质跟其他鱼极为不同,只有这样烹制上桌,它的肉质才鲜美无比,“赛河豚”的外号。但如果菜上桌前,鱼就已经死了,那肉质则如棉絮般嚼之无味。
想要保持鱼上桌时还活着,关键在两点,一是刀工,必须快如闪电,二是有一种秘方,就是郭广义祖先不知从哪儿淘到、由清代那位御厨亲手制作、后流入江湖的鱼寿精,量不多,只能完成几道菜的操作。
见唐磊执意不肯收,郭广义言词恳切:“大师,天下谁的刀工还能有你这般神奇?我家就算有了鱼寿精,也根本无法做到刀如闪电,将鱼剖、洗干净入油锅前,鱼还兀自不知自己肚子开膛,此物唯配大师的唐门神刀,才能用上一用。再说量不多,作个纪念而已。”
唐磊只好收下。
江中市“御庭”田贺:“三石大师切勿推辞,家传百年的蛋灵主料若干。”
盛仲喜凝视着小小一包、状如珍珠粉的东西,笑呵呵地:“小田,我多少次要求看看你家祖传的蛋灵,你打死也不肯示人,原来就是这东西?”
田贺近年主攻皇家菜,成为东南四省皇家菜江湖的有生力量,是因为他家祖先也有人在宫廷当过御厨,有宫廷御膳的烹制基础。
蛋灵,可以将蛋液包裹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古代宫廷中,蛋是必备的基础食材,应用极为广泛,由此衍生出相当繁杂的烹饪技法。
以蛋炒饭为例,谁能将蛋液包裹到每粒米饭中,从而使炒出的蛋炒饭通体金黄放光?
皇宫里以此法炒制的蛋炒饭,它不叫蛋炒饭,叫金玉满堂。
只有添加蛋灵才可以做到。
当然,宫廷御膳中蛋的应用,远不止蛋炒饭那么简单。有些菜肴,便须以蛋液包裹表面,除了增进美味,更有一望而勾人食欲的美形功效。
江北“越肴”名厨越不凡、东县另两位名厨也都献上各自传世之宝,但比起上面几位,则逊色不小。
其中一位名厨,送的是一把刀,薄如蝉翼,名称正叫蝉翼刀。
这把刀,是他早从古玩市场上花十万元收集的,是古代皇宫中的御赐之物,现在市场价早就翻了数倍,三四十万是少不了的。
唐磊当场试手,感觉非常中意。
最后,XL县“川厨”汤革命缓缓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状物体,不好意思地笑了:“三石大师,川菜面向平民百姓,我家实在拿不出传世的奇珍食材,不过,先祖当年也曾得到一件异物,经过百多年培育,目前我家已有两份,这一份孝敬大师。”
盛仲喜奇怪道:“老汤,这是什么?黑乎乎地。”
汤革命神秘地一笑:“这是冰蛊,我爷爷在川省经营时,从苗寨高人中得到的。”
“蛊?”所有都歪起了头,“我说老汤,这好像有点可怕的样子。”
汤革命笑了:“可怕你个头,这是防身用的。苗人从雪山最深处,捉到了一公一母两只千年冰虫,养在蛊中,是为冰蛊。我爷爷年轻时以川省经营,正值军阀割据之时,为防被杀人越货,当时花一百两银子才买到了这东西。不过现在,你想买也没地方买,因为失传了呗。”
盛仲喜叹道:“你家爷爷真有钱,民国时百两银,现在足有百万元,壕哪!老汤,怎么用哪?”
汤革命:“挺简单的,遇到危险时,你揭出蛊盖,冰虫便吐出极寒之气,指哪打哪,敌人轻则被冻僵,重则毙命,对主人则毫无影响。”
一帮人啧啧称奇。
唐磊推辞不过,只好一一谢过,妥为收藏。
不过说实话,凭他今晚教给各人的皇家菜制作秘技,收这些礼真心不过份。
倩彤美目流转,形容不出的羡慕之色,她忙着当起了茶侍,协助盛家侍佣给大家上茶。
江北市名厨、“越肴”的越不凡轻轻将唐磊拉到了院里一角:
“三石大师,最近我碰到了一桩难题,想请你帮个忙,不知当说不当说。”
唐磊笑笑:“越老板,有什么事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