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日上朝阳红旗飘飘
广场会上气宇轩昂
1
深夜，我躺在床上，斜睁着一条半眯着的眼睛，瞅着楼顶的天花板，似盹非盹，似睡非睡，思绪万千，心情澎湃，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索性走下床来，搬来一条长凳，伏在窗台前，欣赏起月儿来。
月色姣好。一会儿，月儿钻进了云朵儿里，月儿走，云朵儿也走，月儿在云朵儿上跳动，在翩跹，在起舞。多好的月儿啊，我在人前欢笑，在人后独怜。轻轻哼起了儿时的童谣：
桃子树，开红花，小村出了两个胖娃娃；
勤学奋，刻苦读，喜雀在栀子树上叫渣渣；
八月里，好事来，邮递员送来两封函；
小凤喜，小麟狂，双双去去上大学堂；
啦！啦！啦！啦！啦！啦！……
双双去去上大学堂，上大学堂……
这不是歌声，是嗥叫，不卑不亢，直不笼统的嗥叫，粗暴地撕破了夜的静寂。
一种窸窸的声响传来，对面楼的灯光亮了起来，拉开窗子，一个圆圆的脑壳儿伸了出来，东瞧瞧，西望望，紧接着，又一个长发披肩穿着薄如蝉翼的黄色睡衣的女人也把头伸出窗外，在四下探索，最后定定地盯在我的窗台上，像看妖怪一样地盯着，目光怪怪的，令我心惊肉跳，因为两幢楼近在咫尺之遥，一下子就把对方捕捉住了，我道声歉意，说声对不起了。这是对江西籍的夫妇俩，也在吉利涂装车间工作，新婚燕尔，蜜意浓浓，我吵醒了他们，破坏了他们的柔情香梦，一种负疚感油然而生，半夜乱歌，这不是疯子又是什么呢。
“睡觉，睡觉！”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妻子在催着。这一夜，情感在完全释放中过去了，天色微明，在丁家洋新村的坑洼小道上，几个晨练的老人在走步，张大爷、李大爷、王根姆妈、小二妮子在做着健美操，不论春来冬去，还是春去冬来，他们在墨守成规，一成不变，保持着自己的爱好和兴趣，吉利的萃萃学子，恪尽职守的员工也在梳妆打点，刷牙洗脸，美美地将自己焕然一新，这不是去上班，好象去逛闹市街头。吃过早点，我从库房里推出脚踏小车，这是老朋友小张送过来的，除了手刹不响全身都响的女式26型红色小车，站在车头手握方向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杂货成堆狼籍不堪的小巷深处游刃有余地穿梭。我暗自庆幸昨晚的狂饮和瞎折腾没有耽搁今天的大事儿，等我赶到涂装车间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人来人往，有的班组在整理队形，我打从他们面前经过，有的目光怪怪的，令我有些心惊胆颤，面容绯红，难道我是妖怪？！我是一名堂堂正正名副其实的吉利员工。
教官小王回到了焊装厂，刘玉清还未到，生产副厂长郭明聪，生产调度员邹泽峰在整理队伍，这时候队伍乱成了一锅粥。一百多号人员聚集在狭窄的车间里，乱哄哄的，一些人在七嘴八舌地乱出主意，队伍该怎么站怎么站。我默不作声也无权过问，冷冷地看着这群吵吵嚷嚷豪无主见的毛孩子，装出镇静的样子，自己心里其实也是六神无主焦灼不安。
“刘玉清来了。”不知是谁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喊了一声。顿时，雅雀无声，全场寂静。我感到莫名的惊诧，毕竟是当家的主儿，也能唬住人，是官——民三分的怕啊！
一阵静寂过后，立即又骚乱起来，哪个缺德鬼小混混无赖波皮谎报军情，欺我爷爷，骗我姑奶奶，骂娘通老子，诅咒祖宗八代，下第八层地狱，好事者一通发泄过后，队伍渐渐平息下来。
技质副厂长邱立强走南闯北，阅历无数，社会经验丰富，他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乱得一塌胡涂的队形，一言不发，目光炯炯，在队伍中搜索着什么，等人们的吵闹声静下来后，他条理清晰地提出了解决问题的两条途径。听了邱立强的话，郭明聪如醍醐灌顶。他这才摸到了实实在在的路径了。所有的人都为邱立强的思路所折服，都觉得邱立强特别有主见，善谋略，设计细致，策划周密，都对他充满着无比的信任，也充满着敬佩。尘埃落定，声浪过去，静悄悄的黑压压的一片人，横则成排，竖则成行，有秩有序，邱立强果然是一位谋略将军。郭明聪开始喊号子，走步子操练，铿铿锵锵，步调一致，有点军仪气魄，步子来来往往走过十来回，郭明聪喊停，刘玉清笑容可掬，满面春风地从广场那边走过来了，打了打手势，让郭明聪继续操练，步子走得象模象样了，练练噪子，唱上几句，可不得小觑，邹泽峰提来一台小型收录机，用手一掀，点上播放按钮，音乐就飘出来了，婉转动听，悠扬悦耳，倏而，如草原上飞奔的骏马，扬蹄奋进；如碧波上划过的小舟，乘风破浪；如暗夜中的夜枭，呼啸着直上九霄，好歌！是百唱不厌的李书福董事长的好歌！——《力量》：
“力量在风中回荡，奇迹在蓝天下闪光；坎坷的道路承载着理想，坚实地伸向远方，我们用智慧开道，我们让真情护航，创造幸福让万事如意，是我们共同的愿望。送你一份吉利，无论你在哪里，送你一份吉利，无论你在何方。因为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
……。”
群情亢奋，大家扯着噪子歌唱。唱了一曲又一曲，唱了一遍又一遍，是好歌能激发人的性情，我这副木呆呆的脑子，无丁点儿音乐细胞的臭皮囊，也能融入到这令人痴醉的氛围中。
七点钟，高音喇叭响起来了，话筒里传来甜甜的女主播的声音：“大家早上好！广场会在七点三十分准时进行，望各单位组织好自己的队伍，按序进场。”通知播完，又续放了几首流行乐曲。队伍开始有序进场，光阴任苒，一晃五年过去了，那时的情景记忆犹新，那一天的早晨，当焊装厂的队伍踢踢沓沓地打从我们涂装车间队伍前经过时，我不禁肃然起敬，好一个羡煞仙家，步调一致，训练有素的威仪队伍，我为涂装担忧，走步子怎能敌得过焊装厂呢？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十二万分的热情被一瓢凉水当头泼下，高兴的劲儿一下子没了，倒羡慕起别人的队伍来。
强中更有强中手。总装分厂更胜一筹，全体队员精神抖擞，气宇轩昂，更令人肃然起敬的是总装乐队，小伙子英俊潇洒，姑娘们鲜光美丽，弹唱吹拉各擅胜场。各个车间，各个分厂都在默默地较着劲儿，都想名列前茅，出个风头，扬个名，让其他单位不得小觑。
刘玉清似乎早有胜数，镇静如常。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看不到自己的长处，只看到自己的短处，怎能助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呢。我悻悻地想。
广场会，顾名思义，就是在户外广场上召开会议，大家聚集在一起，通报一些重大事件和决议，人人知晓，同时，也是一种沟通的方式。广场上锣鼓通天，笙竹唢呐，激情飞扬。一列列，一行行，队形整齐。主席台上有鲜红的呢绒地毯铺成，三脚架支起的麦克风，在和煦的阳光下更显得有气魄；一座升旗台高高地耸立着三根不锈钢钢管做成的升旗杆子，每月的广场会在这个升旗台前举行，每月一次的广场会升旗仪式也是在这个升旗台上进行，正因为有这个升旗台，所以这里就成了风打不动雷炸不去的每月一次大集会。
主席台上的领导有：顾伟明副总裁，缪雪中总经理，俞学良助理，生产副总金启（雷方甫已调往宁波任职），胡雄旺部长，王振家厂长，荣和平厂长，刘玉清厂长等等，会议主持由俞学良担任。这是一次别开生面的会议，开创了吉利户外广场会议的先河。
会议议程分为三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升国旗和集团旗（吉利旗），后来吉利旗一般情况下升上去后不取下来，只升国旗；第二部分是由总经理缪雪中和副总裁顾伟明讲话，后改为生产副总讲话或者质量副总讲话，总经理作总结报告；第三部分走步子，拉歌比赛，后来取消了第三部分内容，节约时间，提高生产效率。
七点三十分，广场会议正式开始。只见俞学良迈着矫健的步子走上主席台来，向台下的人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将双臂高高扬起，指挥棒在空中划拉飞舞一下，一个美丽的弧线在空中留下轨迹，是浪漫、潇洒、风度、有魅力的动作。总装乐队忽刺刺音乐声起，顿时轰然大作，笙管唢呐，锣鼓小铙，婉转悠扬，我们的脚下是绿茸茸柔软软的草地，一种香馥的芬芳夹着一丝丝儿肌肤上咸咸的气味，小石径上隔三五米远摆放着硕大硕大的烟花炮竹，早有几名保安人员在东放一个炮，西挂一串鞭，劈劈拍拍炸将起来，冲天大炮“嗤”地一声直刺刺冲入九霄，在空中炸得五彩缤纷，百花齐放，硝烟慢慢在我们身边游走，一种令我垂涎欲滴羡慕喜闻的香味，只有重大事件或过大年的时候才能闻到这种久违而弥新的香味，香味久久弥留在广场上空。乐队的小伙子姑娘们在心里乐和和的，全神贯注，笙管竹笛，使劲地吹；锣鼓小铙，使劲地敲，是值得记忆、流涟、甜蜜、回忆的日子。升旗仪仗队向我们的队伍走过来了，个个气宇轩昂，英俊挺拔，铿铿锵锵，步调一致，领队的是一个山东大汉，走路挺得笔直，表情严肃，语气果断。他身子骨高大健壮，眼睛凹在眉骨后，闪着冷峻严厉的光，看上去三十多岁。入伍八载，我们也算是故人了。他们带着一种对祖国的挚爱雄武精神和对吉利集团的光荣使命，忠心耿耿，这神圣的、历史的使命，不分白昼黑夜，精心操练，我没有亲临目睹天安门升旗仪式，这吉利的健儿又能逊色几分？！
升旗仪式是吉利集团的一个重大仪式。基本上每月举行一次，表现了董事长李书福先生在创业的同时，不忘祖国的哺育之恩，忠心向党，忠心向国。升旗仪式也能激发员工的勃勃雄心，爱屋及乌，增强员工的向心力和凝聚力。劈劈拍拍的鞭声增强了广场会上的气氛，更加热闹了。鞭声过后，升旗仪式进入了高潮。俞学良手一挥，总装乐队变换乐名，奏起了《前进！前进！前进！》的解放军进行曲。两名升旗手挺直腰，雄纠纠，大踏步跨上平台，不慌不忙，手脚麻利地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山东大汉高歌一声：“敬礼！”，升旗队员齐斩斩地向国旗敬礼，动作娴熟，漂亮致极，简直没话说了。我不由感叹：“人生，多好！”，当太阳升到一竿子高的时候，气温也越来越高，广场上气氛进行得如火如荼，我着实被这种气氛渲染了，脸胛绯红，激动得洒下了男儿的泪水。升旗仪式完毕，俞学良宣布进入第二项议程。总经理缪雪中致词，誉称：“吉利少帅”的缪总，口齿清晰，语气壮宏，逻辑缜密，思维敏捷，听者为之动容，讲到精妙处，荡气回肠，台下掌声雷动，我为他的精辟的讲话所振撼所折服，缪总的真诚坦言，吉利的发展辉煌道路，将以迅猛不可挡的趋势顺应潮流，他的思路与“吉利狂人”李书福的思路是一致的不谋而合。缪总的话吹皱了一池春水，本已热热闹闹的场面更加沸腾了。紧接着顾伟明副总裁作总结报告，顾总裁年龄不大，资历颇老，有“吉利老人”之称。顾总裁有时候口吃，结结巴巴，拉拉扯扯好一阵子，但有趣的是他会来一个两个小幽默来激活气氛，惹得台下的人哄堂大笑，大笑过后，是更加热烈的掌声，有些捣皮蛋嗫上一个口哨声，气氛空前活跃，顾总裁的讲话旗帜鲜明，信心十足，吉利是大吉大利的，吉利能冲破一切番篱，勇往直前，在中国的汽车造业史上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质优物美价廉。“有没有信心造好吉利车？！”，顾总裁在主席台上高歌一声。“有信心！”，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顾总裁的讲话落下帷幕。
俞学良先生也象年轻人一样有一颗勃勃的挚热的心，他腾上窜下满面春风兴致勃勃地宣布今天广场会的第三个议程——走步子，拉歌比赛。吉利的文化生活就是不一样啊！是那么的疯狂，是那么的百花齐放。俞学良一宣布，广场上是掌声雷动，个个蠢蠢而动，跃跃欲试，自古英雄出少年，吉利是巾帼不让须眉。总装厂袅袅婷婷走出一位少女来，只见她走到主席台前，立刻将身子挺得直直的。她容光焕发，步态婀娜，摇曳多姿，温情脉脉，浑身散发出女人的韵味，她是总装厂的厂花，在公司是有口皆碑的。她身材挺拔高挑，肤色欺霜盖雪，眉眼妩媚灵动，那种光艳照人的漂亮就是当今影后也逊色三分。这是拉歌比赛，不是台上走步子展示身材，我暗自好笑，总装厂忒也过分渲扬。徐艳恩善于察言观色，朝我使了一个眼色，语出惊人地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是好事？”我知道徐艳恩鬼点子多，思维逻辑自是与众不同，有悖于常人，且社会经验丰富，阅历较强，是一个生性快乐的开朗的人。听他这么一说，我就默不作声。
好一个清丽绝伦的女子，让大家眼睛为之一亮。只见她用纤纤的素手在空中画了两个很美丽的半圆弧，做了一个“起”的动作，顿时台下亮亮的歌声飘了起来。
这是一首很好听的歌曲，作者是吉利集团董事长李书福先生，歌词铿锵有力，措辞直抒胸臆，唱起来津津有味：
“力量在风中回荡，奇迹在蓝天下闪光；坎坷的道路承载着理想，坚实地伸向远方，我们用智慧开道，我们让真情护航，创造幸福让万事如意，是我们共同的愿望。送你一份吉利，无论你在哪里，送你一份吉利，无论你在何方。因为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
听着美妙的歌声，看着整齐划一的队伍，心潮荡漾，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见到的最好的一点不零乱的场面，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边歌声尽，那边和声起，此起彼伏，交相辉映，成了歌的世界，歌的海洋。
刘玉清在一旁看得兴起，笑迷迷地说：“不错！不错！好的歌啊！”
我的性格是好静厌动。今天这热闹的场面也感染了我，我不得不随波逐流，使着劲儿，鼓着掌声，扯起歌喉，唱着大曲儿，似醉如痴。
同是董事长李书福的歌，通过众人之口唱出来，甭提有多舒服多有韵味。
热热闹闹风风火火地将《力量》唱就一遍。东方大道上过往行人也都驻足观看，享受着歌声带来美的滋味。
歌曲是赛完了。顾伟明副总裁阳光明媚满面春风笑容可掬地走到主席台上。台下的吉利员工在阒无声息地静等佳音。顾总裁习惯性地将手挥了挥，说：“我现在宣布比赛的结果，比赛的结果是……，是……”，连续说了几个是，将话儿顿了顿，笑声不休。
我暗暗告诫自己没有事。心里却如油灸火焚，恨不得顾总裁竹筒倒豆子一下子说个明白。
顾伟明副总裁与俞学良先生唧唧哝哝了好一会儿，宣布了结果说：“大家都拿了第一名，大家都拿了第一名。”
其实大家都明白，顾伟明副总裁为了不破坏这大好气氛，才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招术。
看到了这么多兄弟姐妹的高兴劲儿，我认为这是比赛的最好效果，一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家庭，何必又要分胜负呢？然而比赛有比赛的规则。
我站在广场上，思维有些不清不白，脑子浑浑噩噩懊懊恼恼的时候，广场上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掌声，大家享受在无以比拟的喜悦之中。
俞学良先生宣布进入最后一个节目——走步子比赛。这正因为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小活动，又正因为这次小活动的内容五彩缤纷五脏俱全百花齐放而美丽。
在一个椭圆形的小舞台（主席台）上，由各分厂推选出来的十八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组成的“巾帼英姿”队在台上走来走去，领队的是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留留海的高挑挺拔的姑娘，嘴里喊着“一、二、一，跟着步子走”，在长屏红墙上的喇叭正奏着《团结就是力量》的音乐，台下是响之不绝的掌声。
领导者独具匠心别出心裁地举行了这次广场会，用一群青春靓丽的姑娘来润滑大家的情绪。
“巾帼英姿”队表演一结束，台下掌声似潮水般涌来，挡也挡不住，听着如此美妙的乐曲，看着如此吸引眼球的步子，感觉到心情如此畅快淋漓，我居然发笑了。
“男子英雄”队由三个分队组成——总装英雄队、涂装英雄队、焊装英雄队。每队由八位队员组成。小王担任领队。队员们个个气宇轩昂，招风撼树，不甘落后。
“总装队，加油！”，“涂装队，加油！”，“焊装队，加油！”台下的人们拼命叫喊，为自己的队伍鼓劲加油，整个广场沸腾了，每一个细节叫人感动。
我喜欢拈词作句，眉锁顿开，顺口唱了几句伟人******的诗词句，末了，激动地向天空咆哮了一声：“吉利，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