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一天一定是回归正轨的日子,普通、平常、三点一线、深居简出,总之就是如同DNF里的赛丽亚说的那样“今天也是充满希望的一天!”
周三早上六点半,被称为凶寝的寝室床上,安髅醒来时这么想到。
为了迎接不是凉千宗的男朋友从而不心惊肉跳的一天,安髅一鼓作气地从床上坐起来,虽然不到一秒钟困意就如怒涛般袭来,但是安髅忍住了,没有再躺下去。
第一件事是去厕所。
第二件事是洗漱包括洗头。
第三件事是用发蜡和喷雾发胶打造一个新发型。
第四件事是洗头,因为新发型抓失败了。
第五件事是用发蜡和喷雾发胶打造一个旧发型。期间在没定型前,他又把发型乱抓一通,像是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
“嗯。”安髅用了喷雾发胶定型,对着镜子点头,果然还是平常的普通发型比较适合自己。
安髅打开衣柜搭配了一套衣服,外套是深蓝色的休闲西服,西服下是黑色带银色拉锁的平滑帽衫,裤子是米色长筒裤,脚穿了一双白底黑鞋。他对着镜子里看了几眼,觉得可以出门了。
安髅背起跨肩书包,走出寝室。他从顶楼往下走,走到原寝室的楼层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往下走。
时间是早上七点二十五,七点五十需要去主楼门前上早操,看来还可以利用中间的这段时间去食堂吃早餐。
安髅不禁发出苦笑,他已经忘记上一次去食堂吃早餐还是在大一上学期,自从有一次付完早餐钱被算错账多收钱后,他在早上就再也没去过食堂。
安髅到达一食堂,食堂里满是拥挤的人群。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但他还是叹了口气,接着找寻空闲的桌子,在他快走完食堂一圈后,终于找到位置,紧忙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占座。之后就是排队了,他排在卖粥和包子的店铺的队伍后面,前面至少有15个人在排队,他边看手机边等,过了两三分钟才轮到他,期间前面还有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插队。
买完早餐后,安髅端着餐盘回到他不久前占的座位,等走近时发现自己用来占座的书包上有一半面积被洒了黑米粥。他愣了一下,怀疑这不是他占的座,书包也不是他的书包,但是位置没有错,书包怎么看也都是他的书包。
安髅把餐盘放在桌上,在吃饭前先把书包尽量地清理干净,用纸巾清理时,旁边路过的清洁工阿姨笑着说:“粥洒书包上了啊?”
“是啊,啊哈哈哈……哈哈……”安髅努力地回以笑容,空气中充满祥和的氛围,好像发生了什么好事。
由于清理书包的关系,吃完饭已经是七点四十五,安髅把餐盘和碗送到洗碗池,拎起书包就往上早操的地方赶,在七点四十八分半的时候赶到能看见早操队伍的地方,他把书包放到花坛边上的其他书包旁边,然后继续跑向班级的队伍里。
“哇天啊……”站在队首的方甲午对安髅跑来的速度吃了一惊,那是一种一眼即可看出跑步者一惊使出全力,但跑步速度依然缓慢的神奇景象。
安髅排在方甲午的身后站好,额头上流下汗水,他回头问排在自己身后的泰塾:“点名了吗?”
“还没呢。”泰塾向着主席台远望,看到点名的学生向他们走来,“过来了。”
潘渊渊排在泰塾身后,原本是玩手机,听到点名的学生过来了,他抬起头,看见安髅的休闲西服,很惊奇:“穿西服上早操?”
“啊,不是,”安髅手足无措,解释道:“这个是休闲西服。”
“那不还是西服吗?”方甲午回头笑看安髅。
“看起来贼正式。”泰塾评价。
安髅心说我的西服是敞怀穿的,里面还穿着短袖帽衫而且没穿西服裤,不比一年四季小黑西服的枪月茴休闲多了吗?说起来……
“枪月茴不也是穿西服上早操吗?”安髅反驳。
“人家枪月茴从大一开始就被选为打分员,从不上早操,只负责给各班级打早操分啦。”潘渊渊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发型。
安髅惶惑地反应过来,抬头望向连接着东侧主楼与西侧主楼的空中走廊,走廊落地窗的后面站着一个漆黑萧瑟的身影,身影的名字只能叫枪月茴。
早操开始了。
广播喇叭里冒出不知是第几套广播体操的音乐声,除了不用上早操的大四学生外,全校学生都在操场上整齐划一地伸胳膊伸腿。
安髅跟着广播声的节奏不规范地做起早操,他倒是想做得规范些,但是他实在是属于手脚并用不协调的类型,手臂的姿势对了,腿就反应不过来,腿的姿势对了,手又向着奇怪的方向扬出去,无论是走路、跳舞还是做早操,姿势都是很不美观。
安髅看着前面的方甲午照葫芦画瓢,争取在今天把早操做得流畅些。他今天穿着西服,枪月茴也穿着西服,他无法像高高在上的枪月茴一样孤独而傲视一切,所以他想至少把早操跳好,不要显得那么滑稽。
于是平时早操时间都把大脑放空,根据肌肉记忆摆动作的安髅认真起来,这一认真就把早操的时间拖得极为漫长,很长很长,他从小到大都没感觉早操时间这么长过!
“噗。”安髅身后的泰塾笑出声,安髅紧张起来,不知道泰塾是不是在笑自己。
早操结束了。
安髅流了些汗,他用手背把额头上的汗水擦拭,短短地深呼吸了几秒,没抬头。
为了显得不太孤僻,他把情绪努力提高起来,想对方甲午、泰塾、潘渊渊他们说“哇咔咔咔,今天天真热啊,直接去教室还是去食堂吃早餐啊?”可他一回过头,看到泰塾走了、潘渊渊走了,他把头再转回来,发现刚在他前面站着的方甲午没了踪影。
“应该是去食堂吃早餐吧……”安髅嘀咕着。
早操过后,操场上的人群变得像蚂蚁大军集体行动般密集起来,或朝着食堂或朝着教室或朝着寝室前进,安髅很快被夹在人群里,他顺着男生女生走着,不能停下,就像大海里的一艘小纸船。他的心情忽然低落下来,不同于他一直对人多地方的讨厌而郁郁寡欢,而是一种复杂而怪诞的孤独。是啊,孤独,太孤独了,每天独自站在空中走廊里的枪月茴也是这么孤独吗?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站在人群里还如此孤独的原因所在。
啊。
安髅突然想到了。昨天和前天,上完早操后,凉千宗会从队尾快速地向他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说“darling今天天真热呀,直接去教室还是去食堂吃早餐呀?”而今天这种疑问没有了,凉千宗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他和凉千宗已经分手了。
安髅木然地走到花坛前放书包的地方,打算拿起书包直接去教室,然后——
“咦?”安髅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书包的影子,他记得他还把书包放在了花坛上比较明显的位置,可是现在他的书包确实地消失不见了。
后面的人群无声地催促着安髅,已然对这个停住不动碍事的家伙感到不满。安髅急忙侧过身,他初中时因为在人群里呆站着碍事,被高年级的学长朝腰上踹了一脚,因此他对催促的气息尤为敏锐。
安髅身旁的人群由多变少,最后变成没有。他不碍事了,可是他的书包没有了。
上课之前,安髅围着所有的花坛走了一遍,可是到最后也没有找到他的书包。
上课时间,教室里。安髅坐在离老师很远的座位上听老师讲课,他以前也是坐在偏僻的地方听讲,但是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忐忑过,毕竟他以前手里有书也是真的在听老师讲课记笔记,然而现在他连一支笔都没有,方甲午、泰塾、潘渊渊他们坐在离他隔着两排的地方,旁边已经没有空位,于是他在这个班级里已经没有可以坐在一起看书的人。
凉千宗。
安髅蓦地想起这个名字,他犹豫了许久才抬头看向前排,凉千宗果然正坐在教室第二排边玩手机边听讲边受欢迎,她的身边围满了男生女生,处在人口密度极高的包围网中。
这时,凉千宗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漫不经心地回过头,隔着数十人遥遥望去与安髅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安髅飞快而生硬地避开凉千宗的视线,笔直地望向教室的前门上。刚才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潦倒失意怀念红粉佳人的浪子,这种形象他小时候在无数个武侠剧里都见过,并无数次地为剧里的浪子感到悲哀。
其实看到凉千宗又能怎样,课堂已经过了小半,这节课他将在没有书的条件下度过。
干脆不听课了吧!
安髅拿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胡乱地点着里面的应用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翘着二郎腿,把手机放在膝盖上,如清晨起床的巨富大亨在阳光下清风边翻阅报纸,边翻阅边拿起杯子里的黑咖啡轻轻一抿。
安髅渐渐入戏,大胆而调皮。他仿佛已经把一口黑咖啡抿在嘴里,然而下一秒他的眼前一红,似有红光射过来,他猛地一惊,心想梅呈寒来复仇了!?
“这位同学,站起来,对,说你呢,站起来。”讲台上,油头发型的男老师用激光指示器远远地扫在安髅的眼睛上,“低头看什么呢?”
“我我我……”安髅懵了,他不知所措地站立,像一头熊猫一样暴露在全班学生的视野里。这是他从入学到现在第一次被老师点名批评,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站着听课。”男老师冷漠的说。
安髅锄地般点头。
老师居然没发现我没带书,虽然这不算我赚了,但至少也算打了个……平手吧?
安髅站着,低头,荒唐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