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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暗流

穿过沙漠的尽头,是一片被热浪包裹着的绿洲,远远望去,带着一种强烈到让人屏息的诱惑。沿着绵长的曲线走过去,身后依旧可以感受到紧随而来的沙尘暴,它试图把所有的生存希望,以及绝望的碎片再一次席卷进那孱弱不堪的躯体。

一种本能的逃生欲望驱使着她加快脚步,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这更像是一场乏味的生存游戏。在进入生命之泉的瞬间,一个提示牌赫然阻拦在了她的面前,示意前方被分成了两条路:生之悲,死之欢。

愚蠢的问题!

但是这依旧让人难以抉择,路中间放着的巨大沙漏提示着时间已所剩无几,多么熟悉的荒唐……叶若翎醒来,刚才的梦让她感觉到些许疲惫,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看来自己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掉进了那个庸俗的旋涡里,她越来越觉得,人生是没有出路的。只是在奔向那个尽头之前的方式千变万化罢了,逃不开的终究只能去面对。

她看了看桌上的表,七点十分。距离上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她还是起身开始利索地准备起来,今天晚上是凯凡集团董事长的生日宴会,叶若翎被安排负责贵宾厅里的接待事宜。很多天以前,酒店里的人就在为这场生日宴准备着,严谨程度甚至超过了某些大型的商务聚会。这不禁让她产生了一丝好奇,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充满了想象。在她眼里,他不仅仅是凯凡集团的董事长,一个成功的商人,而更让她感兴趣的是,这个程思海嘴里所说的作为韩冰养父的存在。

冥冥之中,叶若翎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埋藏在深处的引线,牵连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也包括她自己。

若翎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仔细地打量自己,她拿起口红轻轻地涂在唇上,那是若旋的,一直被她珍藏着。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扮自己,长时间疲于奔命的生活让她早已忘记了家中镜子的存在,哪怕是上班她也只是凭感觉打理好基本的外貌而已。今天不知怎么的,她想透过这一扇平静的光面,拾起些什么。

手机信息铃响起,若翎拿出翻看,是程思海的留言:

“若翎,早安!今天酒店里应该会很忙,你可千万别累着了啊,我下午忙完这边的事就过去,你千万要乖乖地在那里等我哟。嘿嘿,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人想让你见一下。ps:一定记得吃早饭,路上小心!

思海”

若翎合上手机,眉头轻皱,她真不知道对于程思海自己到底该怎样做,面对选择她更想逃避。

随着宴会时间的临近,宾客开始涌进凯安酒店,伴随他们进入这里的,是一种恣意的自信,在属于自己的圈点上努力地高贵着。属于这之外的人,想进入这里不难,但想找到这样的圈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也就造成了所谓富人之外的差异。

贵宾厅里,空气开始让人觉得有些局促。叶若翎徘徊在这些圈点之间,像一枚无辜的陀螺,适当地选择躲避某些视线,比去刻意地迎合要好上一万倍,这是她在这里工作以来所总结出的经验。虽然她从小就明白,什么事情都要量力而行,认清自己的位置,即便这样,有些人还是想要疯狂地去压制她这一点,这让她感到极为不快。

一个平凡却美丽、朴实却聪慧的女人,注定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叶若翎暗自想着,她是否该让这一切停止,抑或者……就在她思绪混乱的那一刻,从人群的尽头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目光,这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和直接,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用余光辨别着它的方向。

一个男人纹丝不动地站在距离自己四五米左右的距离,叶若翎鼓起勇气朝那个身影直视过去。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服,气宇轩昂的姿态下正以一种深邃的目光直白地打量着自己,全然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

若翎迎视着他,平静的外表下面涌动着莫名的暗潮。

时间就像在此刻凝固,若翎分不清楚这一瞬间自己所注视的,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只是在他那强大的气场下,她想守住这份平静是如此的困难。一阵喧嚣阻断了他们彼此眼神的交替,人流纷纷朝他靠了过去,看样子是到了发表感言的时间,对于他的身份,叶若翎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她回过头,想要回避那一方的繁华,她需要找个角落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绪。

叶若翎朝门外走去,尽管她似乎还能感觉到某种东西的莫名靠近,但她清楚,自己不想再回到刚才的情境中去。

穿过后庭的走廊,叶若翎来到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下,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个极为讨巧的角落。除了这里的工作人员之外,几乎不会有其他人涉足,在她眼里,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的令人惬意,四周的花草树木都能释放出令人愉悦的味道。有趣的是,这一块小小的伊甸园就镶嵌在这奢华酒店的中心,而有钱人只是把它当做一个必须存在的风景罢了,只有真正踏入这片土地的人才会明白,这方净土的真正价值。

若翎转过头查看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在这一片馨香的簇拥下,她体会到了难得的放松。

一阵阵轻微的震动惊醒了正沉浸在这一片恬静中的若翎,掏出手机,是程思海的来电。

画面还显示着之前几通相同的未接来电,想必是因为没找到自己着急了吧。若翎觉得心里泛起了莫名的歉疚,不单单只是这几通电话而已。

她快速抬起手想把电话放到耳边,一股巨大的拉力把她狠狠地拽了起来,手中的电话猝不及防地重重摔在地上。

她惊恐地被拽着向花园深处跑去,天色已晚,只看得到对方高大的身影,却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紧紧地拽着若翎,完全不让她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若翎被动地跟着他。

不知怎么的,她没有呼喊,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她感到躯体一阵麻木。

她被拉到一个隐蔽的花丛里停了下来,借着些许昏暗的光线,她看清了那张冷峻的脸,她惊异的表情瞬间扩大,远远超出了先前的时候。

叶若翎专注地盯着他,脑海里各种疑问在不断地翻腾。此刻她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样的近,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可以轻易地碰撞在一起。

“若翎……”对方先开了口。

这样的呼喊让她感觉异常陌生,这不再是她以前所见到过的状态,他像是换了一个人。

“对不起若翎!我实在是没办法,才采取这种方式。但是有些事我必须跟你谈谈……”

若翎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回应。

“若翎……”他摇了摇她的肩。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若翎?听着……我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你必须仔细地听我讲。”他紧紧地握住若翎的肩,试图让她正视自己。

叶若翎大梦初醒般地眨了眨眼睛,刚才的惊吓变成一种强烈的疑问。

她用力地挣脱掉肩上的手。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突然跑过来像疯子一样把我拽到这里,你希望我怎么样?”

“若翎,我不求你能够原谅我,我也不想去解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是请你相信我,面对若旋和你,我绝对没有丝毫的他意。你现在的处境对你自己非常不利,你必须马上离开凯安酒店,你不能继续在这儿工作下去了!”

“哈,笑话!你现在这样一本正经地跑来跟我说这些,你是以什么身份呢?是凯凡集团的大少爷?还是……以我姐夫的身份?倘若是前者,你想开了我我没有话说,但如果是后者,我们还是免谈吧!”

“现在请你不要任性行吗?你对我所有的恨,所有的不满我都明白,我不求你能立刻原谅我,甚至你以后想怎么指责我都可以,但现在请你听我这个建议,这里很危险,你必须离贺凯凡远一点,算是我求你!”他的语气更加急切了。

“韩先生,老实说我不明白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像你父亲贺董事长这种人,是不会惦念我这种小角色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你之前突然玩儿失踪,已经把我搞得昏天黑地了,现在又把你们父子这摊浑水搅到我身上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样做对若旋有任何好处吗?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若翎!你不听我的没有关系,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们身边,尽我自己最大的力量保护你们姐妹。我知道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我希望你只听我一点就行了,千万不要让贺凯凡靠近你,千万!”

若翎挂着一脸冷笑看着韩冰。

“看来这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我倒想听听……”

“若翎?是你在那儿吗?”

不远处,传来了程思海呼喊的声音。

韩冰转过头紧紧握住若翎的手,紧张地说:“若翎你一定要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在他如此强烈的注视下,若翎开始觉得某种东西在她心里熔化了。

韩冰放开若翎的手,迅速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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