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有结果了,跟我这个凡夫俗子比起来你就是个圣人,我可没这么高的觉悟去研究什么人生道理,不过我想提醒你一点,别太天真了!什么实力鬼力,既然自己是孤儿,就别对未来抱太多幻想,这个社会是不会对你我这种人公平的!不过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很明白自己要走什么样的路,况且属于我贺凯凡的东西,我一定会不惜一切弄到手的,这才是真理,咱们走着瞧吧寿星!”说罢,贺凯凡转身径直朝房间里走去,留下程岩峰一个人静默在夜色中。
餐厅里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程岩峰坐在方容生的身边,被包裹在一片温暖的氛围中,安慧柔不时朝他的方向投去担忧的目光。
“来,岩峰跟安伯伯喝一杯!”安瑞诚朝程岩峰端起酒杯。
程岩峰立刻回应着。
“哎呀,这么快就满十八岁了,已经算是个大小伙子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安瑞诚慈祥地看着他。
“我想好好出去锻炼锻炼,积累一些经验,然后看看自己适合做什么,就好好做,将来有机会报答福利院对我的养育之恩。”
“嗯,好!踏实!这个人呐,就是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才能走得更远。老方啊,我怎么说来着,这岩峰啊是你们最不用担心的一个,这话没错吧。”
安慧柔脸上露出了欣然的微笑。
方容生点点头,欣慰地拍了拍程岩峰的肩膀。
“生日快乐岩峰!”方念萍起身和他碰杯,“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要是有时间的话就经常回来看看,这里是你永远的家!”
方念萍的话让程岩峰有些动情,气氛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嗯,那个……岩峰啊,你可以先到我公司这边来试试,当然都是从基层做起啊,这样你也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而且我这边的规模也在扩大,需要人手。”
“爸爸!”安慧柔听后不禁激动地喊了出来。
程岩峰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斜对面的贺凯凡,他一语不发,脸色异常的难看。
“安伯伯,真的谢谢您这么关爱我,但是我现在没有一技之长,对这个社会的了解也不多,而且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去念大学。我想先暂时自己出去闯闯,无论怎么样也算是经历过了,等我哪天真正学到东西了,如果您觉得我还帮得上您,那我一定过来。这杯酒我敬您,安伯伯,也希望您能够祝福我!”
“年轻人啊,有胆气!这样也好,出去闯闯,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但是你要记住,做人一定根要正,不论你走到哪里,成功与否,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是爱缘出来的孩子,这点安伯伯对你有信心!”安瑞诚爽快地将酒一饮而尽。
安慧柔脸上的表情明显由高兴转向了失落。
“安伯伯,我也敬您一杯!”贺凯凡突然起身,“我和岩峰是同龄人,也是好兄弟,刚刚听到您对他的教导我也受益非凡,您放心,我们爱缘出来的孩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在方院长那么细心的培养下,还有您这么温暖的关怀下,我们一定会好好争气的!”贺凯凡先将杯中的酒饮尽。
“好!好!老方啊,孩子们个个都这么懂事了,你这些年的辛苦没白费!再等上几年,都可以享清福喽,哈哈哈。”
在安瑞诚的带动下,席间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贺凯凡留意到安慧柔的眼神几乎没有从程岩峰身上离开过,这让他心里极不是滋味。
宴会结束后,天色已晚。方容生和安瑞诚都有些醉了,在方念萍的提议下,决定今晚在福利院留宿,他们各自散去后,安慧柔给程岩峰递了个眼色。
“我在二楼储藏间等你,你一定要过来。”她说完便先离开了。
贺凯凡清晰地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幕,一股强烈的嫉妒和愤怒感在他心里奔腾。
推开储藏间的门,安慧柔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程岩峰轻轻地将门带上,动作有些缓慢和迟钝。看着她的背影,他突然觉得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伤感。
“岩峰,你为什么要拒绝爸爸?你明明知道这样做我会很伤心的。”
安慧柔转过身,眼含热泪地看着他。
“慧柔,我们都还太小,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你知道我是这样的出身,我真的觉得我自己配不上你……我很想出去干出一番事业,然后正大光明地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你可以认为我是娇小姐受不了苦,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应该了解我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不求你现在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我只是希望你能勇敢地向我坦诚你心里的真实感情,你到底爱不爱我?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能对我说一次吗……”
“慧柔……你明明知道的,我们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你等着我,等着我好吗?不会太久……”
“我不要你离开我!我知道我自己任性……可是我没有办法……你现在马上就要离开福利院了,我怕你走……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我怕……”慧柔难过地哭了起来。
看着她如此伤心的样子,程岩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一把抱住了她,让她紧紧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们不说了……不说了好吗?”他温柔地抚摸着慧柔的发丝,霎那间一股热浪朝他涌了上来,还没等他来得及回过神,安慧柔的唇已经贴上了自己的,紧紧的,紧紧的,没有丝毫的缝隙。
程岩峰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融化了,刚才还反复纠结的那些疑虑和困扰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如此的幸福,如此的满足。
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未体会过的。
在这一份温存的缠绵之间,程岩峰对她倾付着最真挚的情感,他由被动变得主动起来。
他们深深地吻着彼此,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刻绽放、绚烂,没有什么力量再能将他们分开了。
时间好像也变得有了温度,程岩峰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炙热。
他感到安慧柔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甚至夹杂着刺鼻的气味,但他不愿放开她,他早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疯狂的敲门声响起,他们才从这绝美的梦境中惊醒。
“有人在吗?失火了!快开门啊!有人在吗?”
程岩峰将安慧柔紧紧地搂在怀里,此刻窗外的火苗已经蹿了进来……“慧柔不要怕……不要怕……有我……慧柔……”
程岩峰呼喊着从睡梦中惊醒。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梦中抽离出来,他有些惊恐地看向了四周,一片静寂。
他重新倒在了床上。
这样的梦已经做过不下百次了,这些年来,他都被同一个梦折磨着,但大都只是片段式的闪现,而像昨晚这样连贯的回放还是头一次。
也许是因为环境的原因吧,他这样想着,心中的痛楚又再次地清晰起来。
他疲惫地闭上眼。
一阵敲门声再次把他唤醒。
听到方念萍的声音,他迅速地起身打开了房门。
“看来真是累着了,所以早餐也没来叫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刚刚思海和雅如都来了电话,我跟他们说你挺好的,孩子们问你什么时候过去。”“哦……都怪我疏忽了,该一回来就联系他们的。没关系,我等一下给他们打电话说就是。呃……念萍姐……你说的那条链子现在能给我看一下吗?”他很认真地说。
“……嗯好,我收在我房间里的。”
在方念萍打开抽屉那一瞬间,程岩峰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忐忑。自从接到方念萍的电话,他就无数次地幻想过现在的场景,但真正到了这一刻,他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喏,就是这条链子。”方念萍将那条小心保存在绒布里的金色手链捧在他面前,所有的焦急、期待、忐忑、震惊,瞬间在程岩峰的脸上凝固。
他目光呆滞地盯着眼前这条手链,眼眶里从晶莹到模糊,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岩峰?岩峰你……你……”方念萍用细微的声音唤着他。
“是慧柔的……这是慧柔的……没错,就是这条链子……是我们一起……”程岩峰支持不住地靠在了桌旁,眼泪顷刻滚落。
方念萍惊讶地看了看他,又将目光转到手链上。
“这么说……这条链子是慧柔给……”方念萍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程岩峰急切地问。
“……今天是周末,他应该会过来……我……”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方念萍有些语无伦次。
“……你是怎么发现这条链子的?”
方念萍深吸了口气,回想着当天的情景:
“……这是把那个孩子抱回来的那天,给他清理的时候,在他左腿上缠着的,我和老院长当时看了觉得这一定是一样贵重的物品,或许跟这个孩子的身世有关,就把它小心地保存了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人再提及这件事,我也差点就忘了。直到那天,我看见思海带着一根很相似的金链子,我当时就有些惊讶,便问他这个链子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是你留给他的,好像是你最珍贵的东西,而且他想把链子当做定情信物送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我当时就怀疑了,在反复确认之后我就给你打了电话……有没有可能是你和慧柔……”话没说完,方念萍的目光朝着门口的方向定住了。
“韩……韩冰……你怎么……”方念萍有点慌乱起来。
程岩峰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韩冰也将目光投向了他。
在两人四目相接的那一瞬,程岩峰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此刻房间里异常安静,似乎只能听到彼此间的呼吸。
“方院长,我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里……今天不是要重新布置花园吗?东西我已经买来了,工人也在下面,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哦,哦……好……我……马上下来。”
韩冰干脆地转身离开,并没有再看程岩峰。
程岩峰缓缓地回过头看向方念萍,目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亮,他在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他已经无法再说出一句话了。
方念萍眼含热泪,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