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贝凼,是一个小镇,一座仅仅只有一条港港大道的小镇。
可这小镇却从来都是人满为患,一个小镇除了酒楼还是酒楼,可即使这样,每个酒楼都塞满了客人。
酒楼老板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行往于门里门外的客人就像看着拿进拿出的肉包子一样,默默地数着一个..二个...
今日,李老板又站在厅堂向南的位置,时不时瞄着门,脑子里想着蒸笼里缭绕着仙气的包子。
那一年,李老板还不是李老板的时候,还光着屁股在野地拔菜的年纪,他那老得牙齿都快没了的奶奶就常常对他说:“李娃子啊。”
自懂事后,每次听到奶奶叫他李娃子,他就嘟着嘴,因为从奶奶口中说出来太像“李袜子”了。
自从被村里那几个混蛋听到后,他便成了真的李袜子了。
可后面说的话,李娃子却是很认同。
“李娃子啊,奶奶日子不多了,以后就你一个人了,你好好的活下去。”
“奶奶这辈子都没吃过包子,你以后长大挣了钱财,可记得在奶奶坟头放包子啊!记得是那种冒着仙气的包子。”
说完这句话后,李老板的奶奶便撒手人间了。
就因为奶奶最后这一句话,李老板日后无论挣了多少钱财,总会算下到底是多少个冒着仙气的包子。
“老板,包子蒸好了。”
小二自来到酒楼,就没见过自家老板一天落下过包子,还必须是冒着气的包子。
李老板闷头坐在靠窗的位置,时不时盯一眼门口,手里拿着冒气儿流油的包子,不由纳闷:
“怎么回事?,今天一个包子都还没来。”
李老板实在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包子,抬步走到街边,却是发现路上的人三三两两都向着一个方向去。
“都过湾去了?”
李老板看着这些人奔向的方向。
“小二,最近是生了什么事吗?这些人怎么都向着贝儿湾去了,一个从贝儿湾过来的人都没有。”
“啊,老板,您没听说吗?那个疯子又在拆桥了。”
小二看着自家老板,心中却在默念:和您一样的疯子。
小二一想起自家老板把钱当包子数,就不由在心里臭骂老板一句疯子。
李老板看了看走向贝儿湾的人,迈出去的脚迟疑了一会儿又抬了回来。
贝儿湾是一条小河,一头是吴贝凼,另一头便是李贝凼。
李贝凼所属玉虚府,而吴贝凼却是独于指沙殿。
此时贝儿湾的两面站满了人,不停地指着贝儿湾上唯一的一座桥,贝儿桥。
口中含混不清,尽是骂人的污秽之语,一句一句汇成了一条比贝儿湾雄壮了不知多少的污秽河流,齐齐向着桥上持斧的男子奔腾而去,碧波万丈的贝儿湾一下便暗淡了不少。
桥上的男子,身形高阔,胸中似有高山,足以压倒贝儿湾上的任何一人。
高挺的额头就像一座坦荡的平原,一双碧眼望过去,那污秽的河流便会顿一顿,扑洒在肩头的长发似隐藏了密密匝匝的草木。
“咚,咚,叮,叮”
手中的大斧不停撞击着桥面,每一下桥面都会震动一番,火光飞溅。
可桥仍旧完好,仅仅几条浅浅的石痕,交错杂会。
两岸的人,仍旧不停咒骂着,可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桥,甚至桥头都空出了一片。
李老板挤在人群中,嘴里唧唧歪歪不是骂人的话,可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听懂,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念些什么,只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和这些人没有什么差别。
有人骂得累了,只好喘口气,接着骂。有人实在不耐烦了,只好坐在最后面,看着别人骂,可就人没有人敢上桥,更别提卷起袖袍抄着膀子动手了。
李老板轻轻摇了摇头,装作一副累了的模样,坐在人群的后面。
“你们说这个疯子,怎么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
“谁他么知道,一看长就是从北边来的怪茬,是不是北边的人都是这样的疯子。”
薄衫汉子问道。
看着没有几斤骨头的中年男子道:
“这还真不知道,只是这人真他么有点神,我们要是一上桥,便会落入贝儿湾,他在那桥上待多久,我们就有多久没法过桥。”
说罢摇了摇头
“上次骂了多久,那疯子才肯走?”
“上次我来的时候,人都走没影了。”
“也有好几个时辰吧?”
干瘦男子斜着眼睛想了好一会道。
“唉,走了走了,快看,走了。”
人群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呼喊。李老板腾地站起来,望着持大斧的男子。
持大斧的男子转过桥头,并没有走远,而是下到了桥下。
贝儿湾两岸的人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李老板看着那高大的背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随着人群散去。
夜晚的贝儿湾就像一个唱着歌的小姑娘,只是歌声里面只有
“贝儿,贝儿....”
李老板蹑着手脚,手中的灯笼摇啊摇,似一条小船,李老板自己就像一个扶着船的船客,左顾右盼。
一到晚上,李老板便觉得这街就和黄泉路一样,静得出奇,黑得可怕。
来到贝儿湾,李老板便舒缓了一口气,看了眼泛着星光的贝儿湾,心中那股胆怯一扫而空。
贝儿湾中的贝儿齐齐浮上水面,不停地“朴茨,朴茨”夹着水,发出“贝儿”的声音。
李老板走到桥面下,来到高阔碧眼男子身旁,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眼中放出的光芒都快盖过贝儿湾水面上的星光了。
李老板和那些愚蠢的人不一样,他知道此时靠桥躺着的男人,不是一般的男人,在他眼中,这个男人是神。
“您..您..我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颤抖的原因,李老板的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
高阔男子睁开了眼,碧色的眼睛,即使在夜色中也还是那样明亮。
李老板见男子睁开了眼,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却是冒着热气的包子,飘散的香气似乎连水湾中的贝儿都闻到了,叫声更加的欢快嘹亮了。
男子接过李老板手中的包子,闻了闻,似乎很享受,李老板看着也很享受的媚笑。
“老李啊,你家的包子还是那样香。”
李老板脸上的笑容更灿了,不住地点头,
“您吃着满意,我就安心了。”
“嗯!”
碧眼男子摇了摇头,
“不是说了吗?叫我老君”
“坐吧!”
李老板一屁股坐了下来,那副恭敬模样,只差磕头揖礼了。
老君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红烛,大红大红的。
红烛伸到了老李身旁的灯笼旁边,桥下面一下便红光堂堂,在水面上与星光交相辉映,贝儿湾变得就和真的星河一样,水面上的贝儿就是星河中的点点星辰。
这时,桥下的水面忽地向外翻了翻,露出似平镜的一块。
在老君的示意下,老李看向了水面,水面上的星光聚散下慢慢出现了一个画面。
画面中是一大片绵延的山脉,在老李看去就似没有穷尽一般。
看着这如同神迹的景象,老李心中对老君的愈加膜拜,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神人的想法。
山脉中密密麻麻,全是白霞霞的树木,水中的画面不知掠过了多少山头。
老李眨巴了下眼睛再看时,已经变化成了一座木房子。
木房子旁边同样有一座桥,只是相比于自己头顶这座桥,就像一个在地上乞讨多年的乞儿,灰败破旧。
红烛的薄光从波光中退去,水面又只剩下了星光,刚才的画面就似被抹去了一样,出现了几个绰绰的人影,几个少年和一头大熊以及一只奇怪的牛。
接着水面又恢复了粼粼的模样,老李知道,神人给他看的已经看完了。
“老李,看清楚了吗?”
老李不知为何,心中突突地,似乎心要蹦出来了一样,等待着神人接下来的话。
“那个地方那个叫做秋白山脉,在北方的别天洞辖内。”
“现在我需要你独自上路,到那个地方去,帮我带一句话,你愿意吗?”
老李点了点头,
“自然愿意。”
“抛开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愿意?”
老君碧色的眼睛看着水面的星光,就似仰头望着夜空看着星河一样。
老李没有犹豫,就像当年一样,说出了愿意,当年他说出了愿意后便有了吴贝凼最大的酒楼。
可和当年一样,他此时说出愿意时,仍旧以为会失去。
“你需要帮我捎一句话,就是刚才水面中的那些人。”
...
“你们都要死!”
君熊将怀中的羊儿轻轻放下,吼声中带着大风。
牙牛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风碧尘几人眼前突然映出一双血红的眼睛,赫然是一对巨大的牛眼。
几人站在牛眼之后,才觉得舒适了不少。
经过了数个月的奔波,老李终于看到了这条溪水,顺着溪水而上,看到灰败的桥时,老李提着老腿跑过去,将溪水中的红烛拾了起来。
气还没有顺畅,便对着风碧尘等人的方向大喊,
“星光聚散时,一切都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