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阵未停,可阵中却早已空无,空余雷火在其中。
吕卟依的面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发出一声长叹,
“没完没了吗?”
随即转头拜了拜伏山,“卟依谢过伏山长老。”
伏山看了眼方寸山闻风而来的殿阁长老,
“我说过,我与你爷爷也算得上至交,只是,这样的事不要太多。”
吕卟依躬身辑礼,态度谦逊而诚恳,哪怕伏山,也不好再追究一个小辈的责任。
一切都按照吕卟依安排好的进行,以风碧尘这个迦南弟子为借口,请来伏山压阵。
以伏山的修为,在方寸山无人是其对手,有伏山在此,也能震慑这些殿阁长老。
季屠白更是心甘情愿的为其布下阳阵,哪怕命都丢了也在所不惜。
所有的事都在吕卟依的算计中,一切也完美的进行着,可吕卟依却没有算到山花子,真谓百密一疏。
伏山望着已经毁掉的方寸殿,又深深地看了眼吕卟依,也没有料想到当年的小女娃娃会心机如海。
转身化为一道长虹,伏山带着昏迷的风碧尘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黄本鸡和蝉五看着伏山消失的方向,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意思,按照当初的约定,到了此界他们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
黄本鸡瞥了眼吕卟依,大摇大摆的向着方寸山山脉之外走去,蝉五紧随其后。
整个过程中,青衣始终在吕卟依身侧,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人一样。
青衣对着吕卟依躬身道:
“山子!”
青衣看着黄本鸡和蝉五,毫不掩饰其意图,询问吕卟依要不要留下黄本鸡和蝉五。
吕卟依摆了摆手,笑着对黄本鸡道:
“山高水远,道友一路好走。”
黄本鸡看着吕卟依笑得如弯月的眼,心底大骂:
“这小娘们招惹不得。”
“山子,那贼子还未死,只怕得作些打算。”青衣对着吕卟依道
“没死,也好,他的境界已经跌到了渐明初期,就算没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天灭地诛的滋味哪怕只是一下,可也不好受。”
“不过,也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将杀他的任务放到贡殿中,完成者便是下一个贡殿殿主。”
方寸山有八堂一殿一阁,其中以殿阁为主,殿自然是贡殿,而阁正是武阁。
朱策身为武阁阁主,修为已经达到了结蚓初境,在方寸山除了尺幽和季屠白外,是公认的最强之人。
朱策看也不看吕卟依,对着青衣道
“你身为山花甲士之首,违背山道,勾结外人,害了山主与季殿主,该当死罪。”
“死罪,朱策,你知不知道,你要顶罪之人,如今是新任山主。”青衣讥讽的看着朱策
“哈哈,青衣,我看山花甲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竟然认一个野丫头当山主。”
朱策一阵张狂的笑,就连身后的方寸山弟子也跟着哄笑起来。
“她是”
青衣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吕卟依打断了。
“山景已变,那朱阁主的意思是?”
吕卟依哪怕被此人称作野丫头,竟丝毫不怒,眉眼带笑的看着朱策。
一众方寸山弟子,在这令花容失色的朱颜下莫不看得惊心动魄、心猿意马。
“山主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
朱策丝毫不为吕卟依的绝世之姿所动,长袖一拢,扫了眼这些两眼冒光的弟子。
这些弟子莫不噤若寒蝉。
“好,阁主所言极是。”
“山子,可”青衣有些担忧地道
吕卟依摆了摆手
“那就请朱殿主移驾武场。”
吕卟依说完这句话后,脚下的梅花如浪一样涌向武场的方向。
朱策眯眼望着渐远的吕卟依,一阵沉吟:
“这丫头一个渐明境竟有这份胆气,哪怕她已经是后期的境界,可是不是太自大了。”
轻侯立身在青衣身侧,看着紧紧关闭的武场大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卟依与朱策斗法之事没有人被任何人观摩,这是极为不寻常的。
“你就这样相信她?”
轻侯显然不理解,那些在武场外的弟子也没有一人理解。
但凡方寸山的弟子都知道朱策此人性情暴戾,武断专横,若是下了杀手,吕卟依只怕凶多吉少。
青衣吸了口气,说了句令轻侯十分意外的话,
“有没有兴趣成为山花甲士。”
山花甲士是什么,独属于山主调遣,在方寸山的地位可谓超然,便是一殿一阁也管不了山花甲士的事。
轻侯摇了摇头,“我只需要她完成承诺。”
“你们说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这进去都快三个时辰了。”
青衣身后是无数的方寸山弟子,良久后,一些人终于忍不住碎语道
“真没有想到山子会是如此绝色的一个女子”
一名弟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好像眼睛已经望穿了武场大门,落在了吕卟依滑腻的脸颊上。
青衣背着一众弟子,自然将这些听得清清楚楚,脸色如常却露出令人意味深长的笑,看着轻侯,仿佛笃定了轻侯一定会成为山花甲士一样。
“丝儿”
像柳叶抽了过来一样,武场大门毫无征兆的打开了。
门还未完全打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其中飘了出来。
轻侯蹙眉凝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心中有些担忧吕卟依若真败了,到底还能不能兑现其承诺,治好鹰眼的眼睛。
青衣露出莞尔的笑意,他知道她果然成功了,这血腥味后混着的梅香,足以说明了一切。
朱策此时背对着所有人,像一颗孤树在武场之中伫立着,从青衣等人的方位看去,没有丝毫的异常,可脖颈下那淡淡的血痕却那样的触目惊心。
“朱阁主,这点皮外伤还不至于吧!”
吕卟依将梅枝上的血丝掸了掸,轻轻道
这点外皮伤当然对朱策没有妨害,可那血痕就像一根絮乱的线绕在心中,令朱策难以平静。
山风透过外堂,穿门而入,那轻微的凉意袭上了伤口,带起一点痛,朱策方平下心来。
朱策转身后,所有外堂的弟子都看到了那猩红的血痕,看向吕卟依的神色再无不敬。
方才垂暮吕卟依女色的弟子更是面无血色,终于想起了吕卟依可怕的一面。
白衣落在地上,却没有染上一丝尘迹,吕卟依看了眼朱策便要跨出武场。
“咚”
吕卟依还没跨出的时候,武场中响起了一个沉闷的声音,如铁石扣在了武场的地面上。
吕卟依回头看着朱策,眼中始终蕴着笑意,一丝意外一闪而过。
外堂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朱策会做出此番举动,可却无人敢议论半分。
“朱阁主这是何意?”
“请山主收下朱策!”
朱策的话就像一颗陨星,落入了众人的心中那未平复的湖面,将剩下的所有意外都炸了个干净。
青衣向来以为这朱策不过是一个莽夫,倒没有想到老虎也有细嗅蔷薇一日,懂得审时度势。
青衣只是不知吕卟依在朱策心中种下了何等的念,若不然也不会惊于其所做之事。
“朱策本以为山主不过一黄毛丫头,却不想便是天人也比不过山主,自今日,朱策自以山主为尊,望山主忘了朱策的小人之心”
朱策果然也非寻常之人,当着如此多的弟子,说出了这话。
吕卟依没有回朱策的话,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朱策,数个呼吸后,又走向了武场,来到朱策面前,白葱似的玉指将朱策搀扶了起来。
“阁主是我们方寸山的阁主,又何须如此!”
朱策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的不安方放了下来。
迦南,启幕集。
风碧尘躺在竹楼之中,呼吸十分平静,可却迟迟未醒来。
房中明亮而寂无声息,一座香炉不停地飘着烟,整个房间都染了一层淡淡的香味。
“这小子怎么还没醒来?”
一个光头,瞅了两眼对着另一红袍男子投向一个询问的眼神。
“曹师,该不会是这小子梦到小姑娘舍不得醒来了吧?”
曹东郭拨了拨案桌上的香炉,“没死总会醒过来”
不知为何,此时蒙修和关菲菲并未在此。
忽地,曹东郭停下了手,像受了冰冻,竟然僵住了。
“没有这么倒霉吧”曹东郭自语道
“倒什么霉?”卫子元有些疑惑地看着曹东郭
“小子把你百空袋中的酒拿出来”曹东郭的语气忽然有些冷,令卫子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您这时候就别喝了吧”卫子元嘟囔着道
卫子元哪怕不情愿,可还是取出了昨日才买的清波酒。曹东郭夺过卫子元手中的酒,却不是下肚。
清波酒滴在了风碧尘的额上,曹东郭一拂袖,瞬息之间就结好了印。
那滴酒转眼间成了一朵细小如尘的莲花,无味的清波酒此刻竟然缓缓飘出了泥土般的味道。
这个味道还没有向窗外漏出去,如烟似地飘入了风碧尘的鼻中。
风碧尘仿佛感受到了痛,额头向中间拧了拧,卫子元见此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奇怪,是好像又不是”曹东郭对这个结果显然极为不满意。
“到底怎么了?曹师”
“他这征貌有些像活死人,可又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