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族长”
雨官族的族长看着眼前的族人,不由蹙眉
“何事”
这个族人很急很慌,他的话像是被人从喉咙里踢出来的
“您快上山顶,那片森林有变故”
族人的脸上露出潮红,似乎有些兴奋,雨官族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只能选择偏居在这个地方的原因
正是那片被他们称作魔息林的黑色森林
族长走上杺山,看到了海素兰,顺着她的视线,他见到了那片森林
“这,消失了?”
海素兰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他?”族长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吧”
石村
与其有关的几乎成了泥土中掩埋着的旧痕,唯一清晰的是那一座女神泪
女神有泪,世人皆泣
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记得这座像的传说了,只有这样一句话口口传到了如今
此刻
石宗天站在女神有泪的面前,像一只蚂蚁,十分渺小
他的眼光在女神有泪的脸上,在那滴泪上,这一刻他似无比高大,和这座雕像在平视
“行天,快了”
王行天默默地看着石宗天的身体,真的像一株老树,皮肤褶在一起如同树皮一样
“姐夫,你的身体”
“行天,我的皮囊,在你姐姐走的时候就已经坏了”
“已经不重要了”
石宗天旁边还有一个人,是一个人少年,俊逸非凡,那双眼,似乎失去了神态,毫无灵气。
这样的人,不知能否算作第一天才
石宗天结印,一个巨大的影子在女神有泪的旁边开始拔高
“菩提有天”
菩提树上有难以计数的菩提,这些菩提在脱离菩提树
无数的菩提形成了一片天,天的下方正是女神有泪
石宗天的手印没有结束,他却跪了下来,他苍老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压着,难以起身
“姐夫!”
王行天伸出手,要扶起他,他的手已经碰到了他的手臂
石宗天摆了摆手
“事情没有做完,我是不会死的”
昏黄色的阳,和菩提树上的叶交错在一起,是熟了的颜色
王行天的视线来到菩提树上,暗叹
“菩提树的叶都已经黄了吗?姐夫你真的支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菩提有天
菩提的天下面,多了一个巨大的像,正是女神有泪
忽而间
菩提成就的天中,无数的眼睛缓缓睁开
这是菩提眼,眼里面有无数的光
悲悯的、欢愉的、愤恨的……好像每一个眼睛里面都住着一个人
女神有泪在这些光里面开始奕奕生辉
“容”
石宗天喘着气,菩提树的树干裂出一条缝,这个缝越来越大,直至吞没了女神有泪
蒙修的眼睛始终是木然的,哪怕他目睹了这一切,那双眼里面呆滞亦无神气
做完这一切,石宗天背对着快要暗下去的黄昏,沉寂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石村这片废墟已经被黑暗吞没,始终无法吞没这个苍老的身影
他的身上有比黑夜更浓的黑
“这里也做好了,三尺剑也得到了”
“行天,可以向他们宣告痛苦了”
石宗天的眼睛如刺透了黑夜,直至天穹中的繁星
“你不用担心我”
王行天看着石宗天,有些迟疑
“要不,您还是带一队的夜棺卫”
“不用,我在死障区,又何须夜棺卫”
“你比我更需要夜棺卫,那些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尤其是关大白这个老狐狸”
语毕
石宗天缓缓地向着西方开始走去,他的身后,跟着的是蒙修
“姐夫”
王行天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石宗天,久久难以平静
指沙殿,乾坤墟四大势之一
无论是黄沙,还是高山,或者是漠原,只要在西边,几乎都会和指沙殿沾染上瓜葛
指沙殿下的四十九座城,依次的排布在西地之中
新阳在指沙殿的高空上抬起了头,那像五指一样的指沙殿,铺出了山一样的影子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沙地之中
他的眼中是这座天下罕有的殿城,他的身体上有无数黑色的气,那黑气已经表明,他是夜棺中的一人
他不是王行天,也不是石宗天
“京凉小儿,出来受死”
他的声音,若洪钟大吕
在指沙殿城上回旋,又游荡在每一个街巷之中
这一刻,指沙殿城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耳中全是这个声音
京凉摊开手,杯子离开的一刻便化作了一抷黄沙
“道长丰”
惊异、感叹、遗憾,京凉的脸色丰富无比
下一刻,他的身子出现在了门沿,城口,接着是那个黑色的身影千米之外的地方
他缓缓喊出口的话,似乎也追随着他来到了这片黄沙之上
“你居然还活着”
“呵呵”
“京凉,我当然得活着,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必须活着”
“现在,该你还回来了”
“哈哈”
“道长丰,当年我能要你的命,现在,也可以,你既然捡到了一条命,就该苟且的活着”
京凉的眉挑了挑,他注意到了道长丰身上的黑气,也注意到了道长丰不人不鬼的模样
“原来如此,是石宗天,你竟然成了夜棺之人,你当真该死”
京凉的身后,一队队身着黄服的人在聚集。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弱者,他们是指沙殿的精锐,最弱之人也是渐明境的强者。
他们聚集起来的念势,仿佛可以碾碎骄阳,直冲云霄
“京凉,你现在如此懦夫了吗?”
“懦夫,呵呵,道长丰你已经失去了和我对话的资格,这些人中,有超过半数的人都是你当年培养出来的”
“只是,你今日得死在他们手中”
道长丰身上的黑气开始延展,张牙舞爪一样在他的身体四周膨胀
“是吗?”
忽地
指沙殿的天空中,无数黑气开始弥漫,天空中的烈阳迷失在了黑气中
念法极为绚烂,染上了血色,似有了一层别样的美
京凉吃惊的看着身后的指沙卫
“你们在做什么”
他的眼中,指沙卫倒下了很大一部分,已经抵得上所有指沙卫的三分之一
这个数目是他难以承受的,可他更加难以承受的是眼前的事实
指沙卫在自相残杀
“道长丰,你做了什么”
指沙卫的血侵染在黄沙上,无比凝重,压得京凉在颤抖
“你怕了吗?”
道长丰肆意道
剩下的,活着的指沙卫,身体中腾出了无数的黑气,这些黑气和道长丰的身体中的黑气毫无二致
京凉很强,他的念法也很特殊,有人说他是指沙殿中的白仙
“无凉”
“敬天”
京凉无需再多言,只有一个字,战
胜者才有言权
“呵呵,久违了,无凉敬天”
黄沙漫道,道中凉意起
念法的起势便有意境,京凉不愧是指沙殿最强的那个男人
“杀了他”
道长丰对着指沙卫道
水雾四起,在黄沙中,遮掩住所有人的身影
京凉看着水雾一叹
这个人的水念他曾亲手指点过,没想到如今却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水雾中有火,有木,更有沙,有的成掌,有的聚意,这些念法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京凉
一个人,二个人,十个人京凉都无惧
但这些念法,山呼海啸一般向着京凉而来,其中的威能更是不可小觑
“出羽”
黄沙中,一片片的轻羽飘了出来
羽毛是白色的,每一个上面都有一根小小的香
香上面飘出了无数的烟,这些烟中有一道水,水畔是一个拱形的桥
京凉站在桥上,凉意从水中被带了出来
指沙卫如虹的念法,和桥头碰上了
似沾上了凉气,渐渐沉落在水中
“你的无凉越来越惊人了,京凉”
作为京凉曾经的宿敌,道长丰看得很清楚
无论是那水,还是那桥不过都是虚妄之物,为了承托他的凉意,此法真正的厉害在那凉意
“只是,你太小看他们了”
道长丰说出这句话时,那些念法转息间成了一道黑气
黑气无比浓密,更像一道云
黑气沉入水中,水一下就漆黑无比,接着桥也成了黑色
京凉面色一沉,退到了极远
这时候,无论那些指沙卫是什么念属,念法都是黑色的,似乎他们已经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念属
所有指沙卫的念法聚在一起,成了一条黑色的巨龙,挥舞着爪牙紧紧跟上京凉
京凉手上不停地掐印,三根巨大的香,立在他的前面
香燃一寸,就有烟狼冲向那条黑龙,当香燃到底部的时候,京凉已经退到了千米之外
可那些烟狼和黑龙触碰不消一息,就化为了黑烟融入了黑龙的身体,龙尾将黄沙分割出了一个巨大的沟壑
京凉叹了口气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这么多人的念力集合在一起”
不是京凉的念力太弱,如此多的指沙卫将念力合在一起,远远超出了京凉体内的念力
“没想到,我要落荒而逃吗?”
京凉看了眼指沙殿,没有任何犹豫,远遁而去
转眼,京凉就成了道长丰眼中的一个点,几乎快要消失了
“逃吧”
道长丰向着指沙殿慢慢走去,并没有在意京凉,也没有下令让这些指沙卫追过去
似乎,他所在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京凉开始逃窜
道长丰站在指沙殿最高的地方,看着指沙卫在城中如屠夫一样屠杀着城中的人,血不知流了多久,慢慢流出了城外
此时
整个指沙殿都在血色之中
“杀戮终于开始了”道长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