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东郭看着清波湖边的四个新子，收了收表情，带着一股沉重的声腔道：“你们可知这清波湖究竟是何地，我又为何会带你们在此考核。”
水滴顺着裤腿落在草地上，弯弯转转，转成四副利落的水画。听到曹东郭的话，四人自然不甚明白，齐齐的望着曹东郭，等待着曹东郭的下文。
“清波湖便是启幕集的归念池，虽然看似简单，其实此地有三万六千个念阵守护其中，若是我们硬闯而来，只需三千念阵我们就回归念池了。所谓归念池便是学院之人归念铭墓之地，也就是说每个学院的人死后，若念可回归便会回归念池，一人一念，一念一墓，一墓一阵。”
“很幸运的告诉你们，若是没有意外，这也将是你们的归宿，你们的起点，你们的终点。”
蒙修难得开口道：“曹师，那我们的考核是不是没过。”
“我开始给你们讲的考核当然没过。”
“那我们不就是被剥夺了新子的资格了？”卫子元不满道
“我不是说了吗？这里是你们的终点，也是你们的起点。还要我说更明白？”
四人齐齐吼道：“要”似是不满曹东郭这挠搔人心的做法。
曹东郭一瞪眼道：“翻天了是不是，四个小崽子。”
“老杂皮。”卫子元嘀咕道
“嗯，卫子元，嘀咕什么呢？”
“带头大哥，我想家了，说说家乡话。”卫子元回道
关菲菲不满道：“可您还是没说明白啊。”
曹东郭道：“一开始的给你们说的考核只是在考核之中而已，也就是说那个考核本身就是一个考核，我并不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清波湖中待够一个时辰，因为我知道必定有人做不到，而我更想知道的是在有人做不到时，你们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与做法。这才是我的考核，今天我没有失望，所以，你们能见到那个梦境，所以，你们在这里开始了起点。”
听到曹东郭这些话，风碧尘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对着蒙修说了句：“谢谢了啊！笨蛋。”这句话说出口时，不知道为何，风碧尘心里突突的冒出一种喜悦，似接到了一绺绿色的新叶，摸到了出云的春。
蒙修立刻瞪着风碧尘：“你说谁笨蛋呢，你这个蠢货。”风碧尘知道蒙修并没有生气，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可蒙修见风碧尘如此，却越是恼怒了，在他看来，风碧尘那颤动的眉眼似乎不停的说：“你啊，你啊。说的就是你啊。”
关菲菲此时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脸呆呆的看着蒙修，她从来没见过蒙修如此模样，在她的认知中，蒙师兄，永远都是站在最高的地方用一种表情的人。她也一直喜欢这样站得高高的蒙师兄，可今天，她似乎觉得自己更喜欢了，她觉得似乎可以紧紧的抱着蒙师兄了。
曹东郭道：“行了行了，我的跟班们。跟大哥回去了。”
......
启晨树界，一处草地上，并未见到任何花朵，可却有数只蝴蝶在此不停地摆动着彩色的翅膀，像极了阳光下的炫彩，招摇而美丽。可另外有一副光景却不是那么的美丽，四个年纪相仿的孩子齐齐做着一个同样的动作，脸上都呈现出相似的表情，不是难受，也不是痛苦，是一种叫做丢人丢大发的表情。
没错这四个孩子，正是风碧尘，蒙修，卫子元和关菲菲。四人用四肢撑着地，拱着背，将舌头像毛毛一般吐出来，不停地哈着气，时不时有口水顺着舌尖慢慢的滴落在青幽幽草地上，若是细细的听，会听见“滴吱吱，滴吱吱”一般的轻声。
曹东郭依旧如在清波湖那样，时不时吧唧两口清波酒，偶尔扫视两眼不远出处的四个跟班。曹东郭一开始很认真的给四个跟班讲要教他们控裕，风碧尘四人明显都来了兴致。可当，曹东郭给他们四人又认真的讲了要如何控裕时，四个人很一致的拒绝了曹东郭这位带头大哥。
曹东郭并没有接受他们的拒绝，只是轻轻弹了弹手指，四个人头顶各出现一朵青幽幽的莲花，不受控制的成了这番模样。四人在心里不停的咒骂曹东郭，并不是他们不想开口，是开不了口。
曹东郭似乎知道四人的想法，道：“知道你们在骂我，可大哥真的很认真的告诉你们，这就是在教你们控裕。”
“若深弓，口口舌舌出龙诞，裕走九庭，大道煌煌出幽海。说的就是你们现在做的事，你们迟早会体谅大哥的。”说罢，曹东郭又喝了一口酒，神情陶醉。
风碧尘此时身体和其他三人保持一致，看着自己的口水一滴滴的落在泥土中，感到深深的荒诞：自己现在居然像只狗一样哈着口水，从所未有。
一股细风轻轻袭来，绕过眉梢，撞上耳夹，风碧尘心中升起一股酥麻之意，没有发现时间已过去不少，忽地觉得口中开始异常干涩，才惊觉此时口中就若那干涸的溪池一般，已经无多余的口水去滋润这嘴下的一撮泥土。恰恰也是这刻，风碧尘猛地发现眼前的青草渐渐被一片黑暗取代，时不时卷入鼻中的青草一般的香气也淡去，最后慢慢消失。更为令风碧尘心慌的是，自己的呼吸声，曹师那“咕咕”的喝酒声，风尖撩起发丝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突地没了。
仅仅过了数息，风碧尘感到舌尖传来了一股湿润，不是那剩下的口水带来的湿润，而是一种不同于水般的湿润，让风碧尘干涩的舌尖迎来了一场甘露，似乎还带着一种热烈。这种感觉持续了十几息后，舌尖便恢复如常。然后，风碧尘鼻中又嗅到了青草传来的香气，不过似乎还有一种别的味道，确切的说是一种臭味，好吧，其实就是屁的臭味。显然，风碧尘无法辨识出来这是谁的屁臭，就算辨识出来风碧尘也做不了什么。
曹东郭看着四肢着地的四人，自语道：“看来是到鼻了，鼻息通五府，五府生谷粮，谷粮寻寻接九庭，周五府，具内裕。”此时四人都只开裕到鼻，自是听不到曹东郭这番自语。
风碧尘等四人并未闭上双眼，可却都失去了视觉，不过细细看去会发现，四人瞳孔都失去了常态，若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保持着扩散的状态。
风碧尘在鼻中有气味不久后，感到整个上身体内似有什么东西滋生游动，待其鼻中喷出一口冷气，不仅让身下青草沾上不少水汽，还将其震得没了身形。然后其涣散的瞳孔渐渐收缩恢复了常态，入眼便是一片青幽幽的画色。耳中也继续传来了细风袭袭的轻响，甚至还传来了曹东郭被清波酒呛到的咳嗽声。
曹东郭怎么可能不被清波酒呛到，因为他居然发现眼前的四个屁孩中居然有两个在引了鼻后同时开了眼耳，毕竟当年他可也是在开了耳后才开的眼，可这四个新子中居然有两个在控裕方面天赋绝伦，让他一阵汗颜。
风碧尘和关菲菲自是不明白为什么曹东郭会被清波酒呛着，曹东郭当然也不会说出来，他当年可不如他二人，至少在控裕方面。
控裕若是得当，往往可以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控裕是在裕方面对自身的一种掌控，只有能够最好的掌控自己的念者才是一个好的念者。
在风碧尘双眼恢复正常时，有那么一种错觉：自己的双眼似乎拨开了一层迷雾，能够对这个世界看得更清了。关菲菲似乎对此有所了解，所以并不奇怪刚才的种种感受，只是让她受不了的是，为什么是这样一个样子，像一只小狗的样子。所以她一恢复正常便恨恨的盯着曹东郭，表达着彻底的不满，若是她的眼神有杀伤力，或许曹东郭已经承受了无数念术。
曹东郭看着风碧尘和关菲菲道：“你们两个不错，已经完成了这轮的控裕。”关菲菲别过头，看着蒙修，风碧尘对着曹东郭拱了拱手以示尊意。
不多时，蒙修身上的莲花一瓣瓣开始掉落，一会后，蒙修便起了身，脸上神色丝毫没有异样，对着曹东郭拱了拱手。
最后卫子元也完成了这轮控裕后，风碧尘三人都发现，卫子元满脸都闪着火一般的红色，果是和其念法很配。
曹东郭见四人都完成了控裕，便道：“想必你们也清楚了，刚才就是在传你们控裕的方法，对你们新子而言，这控裕只需做到眼耳鼻舌四阶便可了。”
“好了，今天的修行也到此为止了，大哥还要去还账，你们就各自散了吧。”说罢，曹东郭背对着四人离去了。蒙修见曹东郭走了，于四人中率先离开了，关菲菲却没有若往常一般跟着蒙修而去，而是对着风碧尘和卫子元道：“两个小师弟，姐姐先走了。”便独自走开了去。
风碧尘刚准备迈步回竹屋，卫子元拉着风碧尘道：“你说，带头大哥是不是去南萍口还账去啊？”风碧尘摔开卫子元一边迈步一边道：“就你聪明。”
“等等我啊，一起啊，你说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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