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大的风！
日光倾斜，血溅如瀑，杀戮看来更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江湖第一邪庄门户敞开，里面血流成河，满地的尸体却已找不到一具完整的了……
血海中央，一少年执剑孤立，青丝飘逸，他的白衣在阳光下白得耀眼，手上的残血剑泛起栗人的光。
一身白衣，毫血不染；一把利剑，丝血不沾。不禁令人心生奇怪。
屋檐上冒出一个俏皮的小脑袋，小女孩的瓜子脸上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凌风而立的少年。
四周的血腥气浓烈得让她几欲作呕心跳加速。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直接而残忍的剑法，他的一招一式快得无迹可寻，但也像有迹可寻。
少年挥剑那瞬间，骤然燃起了她心中对剑术的狂热。
“出来。”少年握着他的剑，杀红了眼凌利地望向屋檐。
忽然间，一个娇小的身躯从屋檐下跳了下来。
“你是谁？”
少年回头，正站着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材娇小，穿着崭新地俏皮的绿衣。乌黑的长发长得出奇，垂顺在臀；两颊青丝抚面，两根小巧玲珑的麻花辫从脑后垂到胸前；俏皮的瓜子脸上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怯怯地望着少年。
“你受伤了……”小女孩恐惧地捂着嘴巴。
原来，少年的身上并非没有血，只是他刚才背对着她，她没有看到而已——少年胸前的像一朵鲜红妖艳的彼岸花，红得极煞人眼，伤口处如泉眼汩汩流淌着血水。日光恍惚，小女孩清晰的能看出，少年伤口处微微泛光——那是剑！
断了半截的利剑！
“你、你真的是人么？”
他不疼吗？
一声不吭！他是疼得没了感觉？
还是他根本不是人！
小女孩满脸恐惧，行动却如兔子快速，一眨眼跑到了少年跟前。
嘶！
布料撕裂的声音——少年反应敏捷，侧身，小女孩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你想做什么？”
“帮你包扎啊。”
“不需要。”
小女孩鼓着小嘴，满脸通红地站起来。这一跤，摔得她屁股真疼！
“你不需要那你就等死吧！”
小女孩娇怒地提起衣裙，快步跑出了庄外。
既然不需要，她何必自取其辱。哼，好心没好报！
夜里天空澄蓝如洗，巨大的月亮仿佛触手可及。
林子里，少年斜靠坐在一棵大树下。残雪剑身乌黑，剑锋出寒气逼人，被少年放在身旁。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剑鞘。远处躲藏在大石后面的小女孩猜想，应该是他那日杀了太多的人，落在庄里了吧。
少年闭着眼，睫毛微微地颤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月光下，少年那俊美的脸庞仿佛蒙上了一层光辉，淡淡的，却已深刻地印在了小女孩的心里。
“丫头，跟了我一路了，过来吧。”少年忽然睁开眼睛，声音小得几乎断气。
他看向远处大石冒出半个脑袋的小女孩，挥挥手，示意她过来。
以少年的警戒性，早就知道小女孩随了他一路。他以为她会半途离去，殊不知他走了多远，她就跟了多远。
熟睡后醒来身旁的野果，走到河边摆放干净的纱布和水壶，夜里那单薄的外衣——都是她做的。少年不明白，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她想要的？
是命？
还是残雪？
小女孩慢慢地站起来，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眨了眨。她背着双手走向少年，娇小俏皮，毫不扭捏。
少年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虚声问她:“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少年苍白的脸像泡在水里许久，苍白得渗人。
小女孩轻轻地咬唇，乌溜溜地大眼转了转，笑得天真灿烂，“我怕你死了。”
少年木讷，眼睛一眯，像一双弯月。之后，他的嘴角泛起淡淡地笑意，问她:“你叫什么？”
小女孩故意扬起下巴，骄傲地拍拍胸脯，“本女刀客坐不改名，行不改改姓，段静依。”
少年嘴角噙笑，饶有趣味地打量小女孩娇小的身躯，“女刀客？你的刀呢？”
小女孩脸一红，蹑手蹑脚地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特别的短弯刃。
“爹爹不许我学武，所以只有我私藏的弯刃，没有……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脆生生的声音消失了。
“你能帮我把胸口地断剑取出来吗？”少年一动不动，声音倦哑得像在耳语。
断剑！
她跟了他三日，断剑也在他身体里呆了三日！
他真的是人么？
“你、你真的是人么？”小女孩惶恐，捂起小嘴转身就跑。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少年耳边越来越远，他的身子只感觉越来越恍惚，好像随风漂浮起。
真的……要死了么？
夜里，风越来越大，几欲昏迷的少年耳边依稀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娇嫩的小手覆上少年的苍白得渗人冷得结冰的脸，温暖的小手让他感到了一丝温暖，这一刻，少年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半睁着眼睛——是她！她没走！少年望着她忙碌的背影，想触手可及，却浑身无力。
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白布药物和烈酒，腰间的短弯刃也取放在地。
“呆会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好吗？”
小女孩的声音很温柔，勾起了少年和他娘的回忆。少年每次顽皮和朋友打架，受了伤，娘亲每次也曾这么温柔地对他说。
少年闭上眼睛，小女孩含羞一脸解开他的衣襟，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呆若木鸡——胸口化脓，足足有一个成年人的拳头那么大！还有伤口上的腐肉，经过三天来血水和汗水的浸泡，如今变成了黄褐色，散发着刺鼻地腥臭味。
“你、忍着点……”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把短刃用酒洗了一遍，那伤口和腐肉刺激着她的双眼，挑战着她恐惧的心里，迟迟不敢下手。她怕……她怕万一她下手重了……
他便死了。
不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会死的。
小女孩咬紧牙关，攥紧握刃的手，渐渐地把弯刃刺入他的伤口里……她的神情专注，目光炯炯，她现在做的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救命，她在意的地命。
小女孩动作迅速毫不迟疑，她知道，如果弯刃在他伤口停留久一点，他就会死得更快一点。
一点，一点，再一点，一寸的断剑终于重见天日。它上面沾着腐肉和新鲜的血水，被小女孩狠狠地丢在一边。
剥去腐肉，上药，缠绕白布——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每一项。少年一直很安静。
终于处理完了。小女孩长舒一口气，她伶俐地将脏了的弯刃用酒水洗干净，再用剩余的白布擦拭干净，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别回了腰间。
小女孩看向少年，他的脸依旧苍白如水浸，呼吸却渐渐地平稳，全身微微颤抖，如刚赋予了生命的布偶。
“你冷吗？”
小女孩靠坐在少年的身边，娇小的怀将他环抱着，身子虽小，却也暖和。
少年的头依靠在她瘦小的肩上，小女孩的头依附在他头上，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到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