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老奴算的可不精细。”老门房一脸傻笑的看着夜未央，一双黑黢黢的手里捧着油渍渍的账簿，嘴里溜须拍马道：“不过有少爷您打制的算盘，柴米油盐的琐碎小账，老奴也能算出几分。”
说完话，他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左手指上，拈动着账簿开始翻检。右手两只粗糙的手指，则上下拨弄着算盘。
夜未央眉头挑了挑，看着老门房每翻一页纸就吐上一口吐沫星子。那些个吐沫星子似乎还洒进了自己面前桌上的菜肴之中变成了特制的佐料，恶心的夜未央忍不住呀呀的叫了起来：“一年啦，让你侍候一下都总能出那么多幺蛾子的事儿。你瞧瞧哪家大户人家吃饭时有下人往少主的菜里吐唾沫星子的？···”
老门房吓得慌忙站起身，一双手局促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哆嗦着嘴，说：“我马上把饭菜给倒掉···把饭菜倒掉。”
看他伸出手要去拿桌上的菜肴，夜未央就着筷子将他的手从菜盘上拍开，道：“够了够了，府上每个月给小爷的那点儿月例可不够你换几盘菜的，省省吧。”
老门房只好收了手，看夜未央并不真的嫌弃他，脸上瞬间满满的幸福笑容。于是他重新做回了位置，伸手继续翻动着账簿，照例在左手指上狠狠的吐了一口。
‘啪···’的一下，夜未央狠狠的在桌子上砸了一拳，唬的老家伙慌忙站起了身来。就见夜未央声色俱厉的指着桌上一盘鱼肉道：“你瞧···那是什么？痰咧···你能再吐一个这么大这么圆的浓痰吗？”
“老奴···老奴···”老门房冷汗都下来了，他忙上前去拿菜饭，说：“老奴马上换掉重新做过···”
“算了算了，你觉得少爷还能吃的下吗？”夜未央叹了口气：“彩娘如果还在，那便不用这样了。”
“彩娘据说这两天孩子就要出世哩···她走了也快一年了，是这个时候该生孩子了。”提到夜未央的乳娘，老门房的脸上便带着笑意。
夜未央皱起了眉头，想到那个三十来岁的平凡妇人，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初生时她给自己换洗尿布的一切回忆。
“她在我院子里时总给旁院的丫鬟们欺负讥笑，年前她因为害喜我把她遣返回家，现在是不好再把她叫回府里同我一起受气的。你从我屋里挑几件像样的金银饰物，寻个机会去给她的孩子送过去。”
老门房欣然允诺，转身出了屋去夜未央的睡处去，不一会儿又回了来，苦着脸说：“少爷，您那儿再不见什么宝贝了。”
夜未央脸瞬间黑了下来，忍不住道：“三年前我初生时那些戚旧们送的贺礼呢？那么多宝贝，现在一件也没了？是不是你这夯货没看住屋子，让外人给偷了？”
老门房一脸的委屈：“小少爷，自打你能自个儿下地走路开始，咱院儿里的宝贝都给您隔三差五的拿出去卖掉换药用了。”
夜未央脑门儿跳了跳，忍不住道：“那么多的宝贝都没有了？”
“您调制古力汁所需的药材在市场上个个天价，每晚的药浴又耗费许多花大价钱才能买得到的妖兽血。都说咱们院儿是最穷的一个院儿，但其实咱们院儿花钱却是所有院儿最多的一个院儿了。”
“好吧···”夜未央寻摸了一下身上，只摸出腰间挂着的最后一个小腰坠。
“您身上的东西也变卖的差不多了，只剩这一件饰品了。”老门房提醒道。
夜未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将这枚白色的玉坠递了过去。
老门房接过这质量上乘的玉坠，脸色有些犹豫，壮着胆子问道：“少爷，送一个背面您刻了‘要痛快的活’的腰坠给初生的婴儿，是不是不太好？”
夜未央‘呀’的一声不满的叫了起来：“怎么还挑三拣四的？难道我送给那孩子要痛快的活的祝福语不算好吗？”
老门房嗫嚅着嘴，终于‘屈辱’的低头将腰坠放入了怀里。
“好啦···好啦···”夜未央道：“你还是先把你的账簿算好吧，一会儿收拾收拾，看看时间合适的话就赶紧出府去找彩娘吧。”
说罢，夜未央走出了房间去往了练功房。
从熄了火的火炉上取下铜壶，夜未央拿起矮桌上的茶杯接了满满的一杯古力汁。仔细的嗅了嗅后，淡淡的道：“身子打磨的也快差不多了，再不至于需要变慢家里的宝贝去买药材制作古力汁。等显灵后，我的力量可以瞬间提升五倍，肉体的强硬程度也将瞬间提升五倍。那时的我，不知道是否可以与武者一战呢···”
他满饮了古力汁，小手紧紧的攥紧。这双看起来瘦小的手臂，蕴藏着别人不知道的力量。
三年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夜未央有一间他自己改造的练功房。但三年里，谁也不知道夜未央在练功房里练的什么，又练成了什么。
“显灵是《猿魔通天诀》里的第一变，但修为的提升我主要靠的却是《山海诀》。此诀要我每天浸泡十二种妖兽的血液，修炼困难程度极强，迄今为止，我没有找到突破的契机。”夜未央眉头紧皱，他现在更缺钱去购买那些花费极大的妖兽血。
“不行，得赚钱···可是我不是衣食无忧的大兄，亦不似二姐那样有娘亲支持。我的钱，无处可得。”咬了咬牙，夜未央道：“都不给我钱，那我只好从府里的孩子手里去骗了，看来非要我去功课房无耻一遭啊。”
他于是从桌上铺平宣纸，用一管毛笔在‘要痛快的活’五个字下，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十六个字：“谁使我活的不痛快，我就让他死的很痛快。”
“父亲大人，说好的走着瞧呢。咱们，就走着瞧吧。”说话间，夜未央将手中的毛笔丢到了笔架上，扯起一旁的浮萍拐大踏步朝着功课房走去。
远远地，似乎听到了功课房夜家子弟们的嬉闹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