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推门进来之人明显感觉到了屋内气氛的不大对，用他那独特的忧郁目光扫视了一下全场，迟疑地开口问道。
不，你来得太是时候了，老班！
来人正是墨子墨所在班级的班导，也是在墨子墨上大学后第一个给他好好上了一堂课、教会了他社会上的“人心险恶”的男人，江哥。
虽然感觉自己应该感谢这位及时出现的人，但墨子墨每次看到这张脸，还是有种忍不住想把手头的东西一把摔上去的冲动。
兴许是外来之人的介入打断了即将发生的“血腥事件”，房间内凝重得令人窒息的氛围也随之被打破。然后，墨子墨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那团前一秒还在散发出恶鬼般气息的不明生物缩到了墙角，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大把年纪没谈过恋爱”“一大把年纪没谈过恋爱”，抱膝蜷缩起来的背影透着一股让见者无不落泪的心酸。
墨子墨：“……”
我去，大姐你之前那无比强势的姿态呢？！刚才那股仿佛要毁灭世界般的气势呢？！你现在整个人都灰白化了啊！你是玻璃心的小姑娘吗这就蹲到墙角去画圈圈了？！这股隔夜咸菜般的酸楚感是什么鬼啊？！
“咦？小嫣嫣这是怎么了？相亲又失败了？”然而，有人似乎并没有正确认识到当下的状况，好奇地开口。
噗嗤——
恍惚间，墨子墨仿佛看到了一柄锋利的长剑一剑刺入某人的胸口。墙角的身影顿时伛偻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颜色淡得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
“相亲又失败了……”“几十岁没谈过恋爱……”“活该嫁不出去……”“果然我不该存在的……”
江哥，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听着墙角传来的饱含怨念的低喃，墨子墨也是嘴角一阵抽搐。
“欸？这是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咳咳，江哥，你这是？”觉得自己还是心软的墨子墨开口将话题引了过来。
“嗯？哦，哈哈，差点忘了正事。”班导江哥好像才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看你这个样子，总感觉你刚才是故意的。
“看这幅样子，”江哥用万年忧郁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墨子墨，让墨子墨不由的感到一阵恶寒，“小墨墨，小嫣嫣通知我说的那位新晋觉醒者，就是你了吧？”
果然，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
“哦？班导您这么说，难道？”
“嘿嘿，我也是第七节点的负责人之一。”江哥笑着答道，同时向墨子墨丢过来一个“小伙子不错啊”+“不愧是我看好的人”+“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的眼神。
“……”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是如何做到让一个眼神中包含这么多信息的啊？！最蛋疼的是我特么居然读懂了！
“呵、呵呵。江哥你过来是还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上午还有课呢。另外，今晚一下子接收到的信息有点多，我要回去好好理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眼前这货出现以后，墨子墨总想马上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别别别，再等一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呢。”然而班导江哥完全不给墨子墨机会，依旧挺着那副沧桑的表情，却一步堵住了房门。
“……请说。”
“嗯，是关于一个传统。这需要我们节点的负责人一起到场说明的。小嫣嫣……”江哥看了一眼墙角。
“没谈过恋爱……”“嫁不出去……”“大龄剩女……”
“……”
“啊，看来小嫣嫣是没空了。”江哥移回视线，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忧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恶劣的笑意，“那就由我来说明吧。”
果然！你刚才绝壁是故意的吧？！
“是这样的。刚才小嫣嫣应该简要地向你介绍了一些东西了吧？”
“嗯，听了一部分关于那什么洪荒界和节点的信息，还简单提了一句天赋的事。”
“哦？连天赋都提及了么？”江哥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看来小墨墨你有些特殊啊。”
“呵，请继续，什么传统？”
“就是一个关于‘选择’的传统。”
“选择？”墨子墨挑了挑眉，问道。
“是的，选择。刚才你们聊的时候，以小墨墨你的话，应该问到了一些别的问题，但小嫣嫣并没有选择回答，对吧？”
“的确，关于星殿和你们那超自然力量体系的问题，罗医生说要‘等我确定正式加入你们’后才能告诉我。”
“就是这里。这个‘选择’，就是让你选择，要不要加入我们。”
“哦？愿闻其详。”
“就是依照传统，有新晋觉醒者出现的话，会被离其最近的节点的负责人约见谈话，然后由一位负责人找到一只现世中出现的恶灵，带着新晋觉醒者去经历一次‘除灵仪式’。”
“呵，直面恶灵？还真是一个危险的传统啊。”墨子墨撇了撇嘴角。
“放心放心，没有什么危险的。只是最低级的恶灵罢了，有修为最低都是入道境的节点负责人在，一切意外都能控制在预期范围内。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新晋觉醒者真切地认识到我们的工作，然后选择要不要同样背负起这份责任罢了。”
“就是说，还能选择拒绝咯？”
“总有些人无法适应的，毕竟是混沌之息这种东西……当然可以拒绝，无论你是天才还是庸人，无论你觉醒的是多么珍贵的天赋，只要你认真思考后觉得自己不能承担这份责任，或者我们评定你的确不适合，那么没有人会强迫你，你可以回归自己的生活，像正常人那样追求平凡的人生与幸福。这，是我们‘星殿’最重要的准则之一。”说这话的时候，班导江哥的脸上是墨子墨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
“呵，听上去你们还挺人道的。”
“哈哈，那必须的。我们修道之人首重修心，违背本心的事只会让人修为难以寸进。我可不想强迫某人成为个半吊子，然后莫名其妙死在哪里，还化成恶灵来找我麻烦。”
“那么……代价呢？”墨子墨调整了下坐姿，将左腿翘起，似乎不经意地提到，“拒绝的代价。”
“啊呀呀，放轻松放轻松，”江哥说着，全然不顾自己那忧郁的眼神让墨子墨愈发警惕，“小墨墨你就是这点不好，警戒心不要这么重嘛。没有什么代价不代价的，大家谈不拢就谈不拢呗，只要你保证出去别乱说就成……哦，说出去也无所谓，现在这个时代也只会被当成中二病吧？啧啧，真是个完美的时代……咳，还有的话，应该就是别乱用觉醒的力量？嗯，好像用了也无所谓，反正没有后续修炼的方法，新晋觉醒者那点力量也就比普通人稍微强壮点，连天赋都没稳定。”
“……我还是觉得，你们好像有点太随意了吧？”
然而江哥并没有接墨子墨吐的这个槽，只是向他丢过来一个“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又一个小说看多了的娃”+“果然还是再介绍几个女生吧”的眼神。
墨子墨：“……”
你的思想到底是怎么跳跃到最后这一点的啊？！似乎回忆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墨子墨忍不住掀翻了心中的茶几。
“好啦好啦，具体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正好这两天有一只洪荒界的恶灵进入了现世，也大概确定了它躲藏的范围，运气不错，还省得跑去别的节点借了。虽然听小嫣嫣说你好像已经遇到过两次恶灵了，今晚那只恶灵还刺激你直接觉醒了，不过传统我们还是要尊重一下的。那么，明晚出发，没问题吧？”
“有问题……”墨子墨虚着眼企图挣扎一下。
“放心放心，这次不止我会带队，小伊伊也会跟着去压阵哦！”说着，江哥还眨眨眼，递过来一个“你懂的”+“把握机会哦”+“我看好你”的眼神。
“……我可以拒绝吗？”墨子墨看着面前这个挤眉弄眼却还神奇地浑身流露出一股沧桑气质的中年男子，又瞥了眼坐在一旁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似乎完全没弄清楚现场情况的洛伊，再看看墙角蹲着的那坨不断散发出怨念的不明物体……
尼玛，这个狗屁节点的人一个个都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老子能放心才有鬼了吧？！！
“OK，既然你同意了，那就说好了。明晚九点，就在这里，不然我就去你们寝室找你了哦！”
你特么听不听得懂人话啊？！
完全不给墨子墨反驳的机会，江哥挥了挥手，一脸沧桑得仿佛看破红尘般道了别，“那么，晚安，小墨墨，小伊伊，做个好梦……哦，还有小嫣嫣，也祝你梦里能找到男朋友哦。”
噗嗤——
罗医生！罗医生你怎么又中剑了？！罗医生你还好吧？！
“呃，她这样……没事吗？”墨子墨擦了把额头的汗，指了指墙角的不明物体，看向洛伊。
洛伊同学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起身，第二个推门离开。
我去，这副习惯了的样子是什么情况？人家已经缩得快看不见了，你这样淡定真的好吗？！
“这……算了，我也还是闪了吧。”感受到来自墙角的宛如实质般的怨念，墨子墨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管了。
转眼间，原本热闹的心理科办公室就人去屋空，只剩下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喃传出。
“没有男人……”“嫁不出去……”“只能做梦……”
……
……
“感觉，的确不一样了啊。”
走在回寝的路上，墨子墨看向没有灯光的角落，感受着自己的视觉。
“更远，更清晰，还有一定的夜视能力……恶灵，洪荒界，呵……”
双手插兜，抬头望着夜空，长吐出一口气。
依旧不见星辰，皎洁的月牙却自顾自投下清冽的光芒。
越来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