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用我帮忙?我看那萧培不像是个好对付的,他似乎另有所图。”
亘纪麟坐在桌子上逗鹦鹉,自从白楼让红鲤将厨房都清了一遍,并封了那口井改去别处打水之后,绿毛的毛发终于恢复了往昔的浓密,蔫吧了几天的它又回到了蹦蹦跳跳炫舞扬威的日子里,每天哼哼小曲儿,顺顺新毛,就是不见开口说话。
白楼刷的撕下一张纸,将树枝蘸进墨里浸了浸,顺便瞧了眼放在桌边的一盒罐子。
这南院之前不常打理,屋子后边都长出了不少不知名的草,白楼今早就在池边寻到了不少的草药,其中甚至包括噬髓草。
噬髓草又名融骨根,是一种极其稀罕的慢性毒药,若是被人误食超过一定的剂量便会出现浑身酸麻,四肢无力的症状,若是不加注意,到了后期则会肌肉抽搐重则萎缩,浑身骨头软化,而人却不会死,只能忍受着剧烈的化骨之痛直到全身都软成一滩烂泥。
当然大部分中了毒的人都会在化骨的剧痛中或是自尽或是央求别人将自己斩杀了,语气活得痛苦,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痛快。
如此危险的草竟然会生长自己的后院里,真还真不知道是气运还是别人另有所图,要知道任这样的草生长开化之后,随风传播的花粉中也是带着一定的毒气的。
幸好自己早些发现了,还依稀记得噬髓草的一些用法,将它摘了些捣碎置于罐子里,所谓以毒攻毒,噬髓草毒性险恶非常,但其根部汁液却是最好的解药,白楼并不打算将那些草摘除以绝后患,而是决定每日服食一些,也好强化体能。
亘纪麟见她不答话,也不生气,事实上他一直都是脾气很好的人,而且他非常肯定凭借自己的好脾气和死缠烂打,这位性格乖僻的女孩一定会被他感动从此深深的迷恋上他。
所谓烈女怕缠郎就是这么个理!
亘纪麟暗暗握拳,现在这世道像媳妇儿这样从外貌到骨子里都能让人感觉到彻骨冰冷的女人可不多了,必须要好好珍惜,一想到这么性子薄凉的人,在爱上人之后会迸发出怎样的热情呢!想想就很期待啊!
于是从沉思中回神的白楼看到的就是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那模样仿佛是要将自己给吃了似的,顿时一股恶寒升起,可又想到这不过是个未成年,又生生将那念头按捺下来,不断对自己催眠着:这皇子还年幼,而且远离朝政,不像他那些皇兄帝那般满腹机关算计,自己就当帮人照顾个孩子积点人缘,也好为将来的后路做打算。
而至于亘纪麟说的那些娶亲成婚,白楼只当是个浑话说说就过了。
萧府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消遣的,加上天气燥热,难免让人心情烦闷,亘纪麟眼观鼻鼻观心,提议出去逛逛,尝些街边的美食,白楼当即同意了,熟门熟路的假扮丫鬟以购置东西为由从后门溜了出去。
聚缘楼今儿个算是热闹,一大波的江湖人汇聚于此,吵吵嚷嚷的,让小二忙得晕头转向,不过若是运气好遇上一些贵公子哥高兴了给他打赏几两,光是那赏银就够他半个月的月钱了,这样想想,他抹了把汗水,又笑呵呵的迎上门口刚进来的两位模样俊俏的小公子。
“咦?”正在二楼的一位白衣男子惊疑出声,让坐在他对面那长相粗犷的红发男人从沉思里回过神来:“何事?”
白衣男子的视线渐渐从楼下新进来的两人身上收回,举起酒杯掩去嘴角溢出的一丝笑意,摇头道:“没,在下只是忽然想起了那日只凭现场和尸体便断定凶手另有他人女孩,记得她好像是白府的小姐。”
红发张扬的男人正是巡抚大人,闻言一脸欣然的抚了把胡子:“当时我也是极为震惊啊,若不是她乃一介女子,行途中恐有不便,我早将她收下了。”
白衣男子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女子怎么了,您看现在这楼下聚集着的人里边,可也有着许多女中豪杰的,她们不照样是背着行囊江湖闯荡,大人可莫要小瞧了。”
“哈哈哈,这位公子说的对!”邻桌的锦衣男子转身过来,手里摇着的扇子一收,往椅背敲了敲,脸上挂着笑意:“两位看上去还不知道吧,再过不久可就是青龙门门主的百年寿辰,邀请的可都是世家贵族门派,早听闻麒麟世家出了个才女,不但文武精通,而且还是个绝世美女,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在宴席上看见。”他说得绘声绘色,口水都要溢出来了才嘶遛回去。
好洁爱净的白衣男子忍下满心嫌弃,虚心和人请教:“所以现在这些赶路的人,都是慕名前去看那位绝世美女?”
“瞧你这话说的,看美女当然只是其次,我悄悄说与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说着他凑近过来,神神秘秘道:“其实,青龙门这次办这场宴,主要是为了收纳江湖高手,一同剿灭魇毒门残党,以护江湖正道!”
魇毒门?
白衣男子和巡抚交流了一个眼神,又继续询问,那人见他谦逊懂礼,还给自己倒满了酒,也爽气起来,将所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原来这魇毒门的残党消匿后藏于市井中的事不知给谁传了出去,于是当年与其存有恩怨的人马立刻响应起来,叫嚷着要将其余党一并铲除,如果可以,最好连当年叱咤风云的百鬼阁一块灭了,也让那些残党尝尝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滋味。
他们这边聊着,却见别桌的视线像是被什么吸引了过去,有的人甚至跑到扶拦处伸头张望,正待好奇,就听楼下传来一声高喝,接着就是一干兵刃交响声,竟是有人打起来了。
两个江湖人像是结了什么怨,叫骂着挥舞兵器,眨眼之间就劈烂了桌子,刚上的饭菜咣当咣当的泼了一地,肩上搭着块毛巾的小二在一边干着急,店家也从里间急急忙忙赶出来,看着这场面,心里一阵肉痛。
眼看他们一个翻身起落到了另一桌上,那长剑一挥,竟然直接在桌子上打了起来,幸好那桌新开的还没来得及上菜,坐在桌边的是两个衣着考究的小公子,一个偏瘦小,正在喝茶,一个带着副金色面具,抬手帮瘦小的公子挡开了飞过来的碎片。
“最后一张桌子也没了。”开口的瘦小公子淡淡道,眼中有些遗憾。
戴面具的公子赶紧安慰:“没事,我们可以去吃混沌,我知道街边一家混沌店可好吃了。”
瘦小公子面色纠结:“钱都付了。”
面具公子冲小二一招手:“打包!”
这二人正是白楼和亘纪麟,亘纪麟这么一嗓子可算是让围观群众回了神,忽觉眼前这场景格外滑稽,闹事的人就像被台上的戏子似的,而近距离看戏的白楼和亘纪麟还表现出一脸嫌弃。
急得慌了神的店小二见他们叫自己打包,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急忙上去表示厨子还在准备,二位客官请稍等,于是白楼又抿了口茶,亘纪麟抬头看了眼已经自觉无趣停了手的闹事者,愉快的碰碰白楼:“小楼,他们好像不打了,馄饨可以当晚餐。”
他的声音不大,但正好选在人家收手的间当,一时间整个大堂的人都看了过来,尚站在桌子上的闹事者更是恼怒的瞪了亘纪麟一眼,像是咽不下这口气,拿着剑冲他一指:“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亘纪麟像是早等着他这句话的,当即兴奋起身拱手:“在下楼恋麟,旁边这位是我的……兄弟……”低头看着踩在自己脚的白鞋,亘纪麟的表情特别委屈。
本想找茬的人看到他这般有礼貌,瞬间心里那股气焰就消了大半,冷静下来后,对亘纪麟和白楼那旁若无人的对话也没觉得多气愤的了,只是冲着围观人一吼:“看什么看,找练呐!”
小小的插曲过后,四人都坐到了一桌,亘纪麟和白楼面对面坐着,只感觉到旁边的人都暗含着一股强烈的杀气,上来布菜的小二都是抖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生怕给招上。
亘纪麟三言两语问出了刚才气势汹汹的那位姓冯名硕,家住邻县,只是路过此地,另一位看上去满面冰霜的男子叫齐承世,也是个赶路的,刚才正因是言语不和闹上的,现在坐下来都是相对无话。
白楼夹了块红烧狮子头:“你们打了一路不累么?”一口咬下去,眼前瞬间一亮,幸福的捧着脸——好吃!
齐承世冰着的表情微动,冯硕已经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们?”
白楼默默看着亘纪麟拼命往她盘子里堆成一座小山的红烧狮子头:“你先把这饭钱付了,我们不要多,对半如何?”
这本来就是白楼他们点的菜,冯硕当即将银票往白楼眼前一拍,白楼满意的数了数收进怀里,“刚才两位过招时,我注意到你们的鞋底都是新沾上去的泥土草叶,土的颜色是一样的,说明你们走的是同一道路,时间也差不多,一般情况下因为言语不和吵起来的,通常还会找机会再拿自己的理论与对方说道一翻,可你们这一通打下来并未交流,而且坐下之后也只是沉声不语,所以我猜测,你们在这之前应该也曾交手过,哦对了,你们的招式动作感觉差不多。”
亘纪麟将盘子里最后一块肉放进白楼碗里,配合的接话:“麒麟世家的独门绝技,四海生杀,刚才只是前几式,入门弟子都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