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姐竟是有了身孕,在联想她欲一条白绫了解此生的行径,不免令人多想。再看旁边嘤嘤哭泣的翠儿在听到白楼的话是蓦然瞪大的双眼,众人更是肯定了。
翠儿知道事情是瞒不了了,干脆扑通一声跪倒下来,一股脑将事情都说了。
本以为付小姐的心上人是因为身份低贱才入不了付家老爷的眼,门当户对的做派是这时代最为注重的事情,却没想到翠儿哽咽些许,竟将南谨的名字说了出来。
南谨?白楼将白布重新盖上,拿出了随身的本子记了几笔,如果她没记错,南谨似乎是女主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因为母亲青楼出来的,在家里的地位极低,可以说受尽了冷眼和不公待遇,特别是在女主亲弟弟出生之后,连一个长子的优势都没有了,加上亲母卧病在床,身边的服侍的奴才个个自持清高,将他们视为无物,让这南谨度过了黑暗痛苦的童年。
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南谨心中郁郁,对于像汇聚了整个世界阳光的女主越发妒忌,在后期考取功名得了势之后就开始不遗余力的陷害抹黑女主,甚至在女主被登基的三皇子收入后宫之后还联合了其他家族的人对付女主,为的就是争一口气,一点尊严。
因为女主对于他而言,就是黑暗童年的开始,就是反衬他所有悲痛的集合。
女主倒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一开始对他的小动作还嗤之以鼻,到了后来他变本加厉,女主忍无可忍,便透露了点消息给倾慕她的几个王爷,王爷们知晓自己恋慕的人被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即使了手段拼命打压南谨,横着整竖着整斜着照样整,南谨最后是浑身赤条四仰八叉的死在了凝香苑里,浑身斑驳,样貌极其悲惨。
总的来说,这就是个典型的炮灰级人物,燃烧生命只为衬托主角的惊才绝艳。
未炀见她从刚刚开始就沉默不语,忍不住提醒道:“白小姐适才说这是谋杀,可是有什么发现?”
白楼突然摸了摸肚子,一直关注着她的众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白楼紧皱着眉,刚才忙了那么会儿,早饿了。
巡抚不太自然的轻咳一声,赶紧吩咐人去做准备,尸体和一些付小姐的随身物品都给安置下去,叫翠儿的丫鬟也被衙役带走了,外面传来消息说已经去派人去请付老爷,也不知道那以宠爱女儿出了名的付老爷听到这噩耗要得伤心成什么样。
酒菜很快上桌,白楼一手端碗一手夹菜扒饭,本该极其粗鲁的动作被她做得分外优雅。趁几人不留意时还瞄了一眼窗外,满意的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这才开口道:“付小姐死于窒息,但却不是因为那条白绫,我这么说,你们可明白?”
“哦?”巡抚来了兴致:“你怀疑他是先被人勒死,却又欲掩盖手法,因为找了条白绫做掩护?”
“正是。”白楼随手撩起长袖,往自己脖子上一搭,微微低头,让下巴夹紧了袖子,解释道:“如果死者是上吊致死,那么由于身体的重量,死态会呈现出脖子夹紧白绫的状态,像这样。”为了凸显形象,白楼还煞有其事的翻了个白眼。
而后她稍稍昂首,脖子上仰:“相反,若是她是被人从后面用绳子袭击,那么她会挣扎,会本能的争取呼吸,于是双手抓着布条,脖子会这样,当然这还取决于偷袭者和被害者的身高差。”
白楼整平了袖子,借着瞬间的遮挡,在新倒的茶上弹了弹指尖,些许细小的粉末漂浮在茶面上,很快便随着热气晕化开去。
几人都因为白楼的话而陷入了沉思,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小动作,寂静只一瞬,就听到外边的哭闹声,不用想也知道该是付老爷听着消息来了,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丧女的悲戚。
“那什么……”白楼做完这一系列事后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并对窗外悠悠晃荡的亘纪麟点点头,这才继续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为此证明,首先,不同的死因给死者带来的后果是不一致的,吊死和勒死让尸体呈现出来的状态也不同。”
“勒死多数是因气管被堵塞造成的窒息,而吊死则多数是因为血液被从脖颈处被阻断而造成的整个脑内缺氧而死。”
发现对面两人都是一脸雾水,白楼摸摸下巴,从简解释:“这么说吧,被勒死的人,脖子上痕迹呈紫色有淤血积块,而吊死的没有淤血,相对的死者的颅内会呈现一种缺氧状态。”
话音刚落,衙役急急进来通报,说是付老爷气急攻心,竟是昏了过去!
这下可不能耽搁了,白楼跟着他们走出门,眼前忽的一黑影闪过,未炀惊起猛回头,原地已不见白楼身影。
“这……”过来禀报的衙役傻眼了,看不出刚才那少女会武功的样子啊,怎么的突然就没了。
未炀眼神晦暗不明,几番示意巡抚想要去追,都被他摇头制止了,只好作罢,心中却对那跟在她身边的面具男子越发在意起来。
竟能在他眼前悄无声息的带走人,还是在衙门里,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啊,是针对衙门还是他?
“未炀,让他们将饭菜都留着,还剩下这么多,倒了可惜了,哦对了,再叫人去那客栈里请白小姐过来,就说这次本抚是诚挚邀请她来我这当差,月钱什么的都好说!哈哈哈……”巡抚摸了把大胡子,状若无意道,未炀一一应下。
客栈。
木窗被从外边狠狠一撞,哐当一声打开,惊得坐在里面的两人一醒,有些愕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黑影。
仔细一看,那是个黑衣少年正抱着个白衣少女,一严肃一嬉笑,反差的表情让人摸不清这到底是怎样个状况。
发现他们只是自顾自的理衣服,林淋有些忍不住:“如何了?死的人真是付家的大小姐?是轻生还是蓄意谋杀?”
不怪他们不知道,刚才那一路都被人挤爆了,付小姐被抬出来时也被掩着白布,根本没办法窥视真容,不过是从丫鬟翠儿的呼声中确定那是个小姐罢了。
白楼在路上已经从亘纪麟口中得知了林淋的来意,果然参加寿宴什么的都是绝借口,只不过是凭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少些事罢了。
“你们说是受了南谨所托,来此带付小姐远走高飞的,我们又原何相信你们?”白楼见亘纪麟屁颠屁颠的去倒茶,突然抬脚阻了他一下,让人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亘纪麟满面幽怨的看过来,却发现白楼蹲下来,手往他裤脚伸,脸色顿时一变,想也不想的抓住白楼的手。
白楼抬眼瞪视,平日里显得病态苍白的脸渐渐发黑,大有动怒的征兆。
这样情绪外露的白楼很少见,最起码亘纪麟是第一次看到她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神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紧拽着她的手渐渐松开,任她将自己的裤脚捋起,露出小腿肚上一条划到脚跟的狰狞伤口。
由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旁边还结了黑红的痂,还有些血丝在往下流,这样恐怖的伤却完全没血腥味,惹得一旁的冷瑜天惊咦一声,几步走了过来,向来冰冷的眼中迸发出光亮:“是凝血草!你竟然有凝血草!”
凝血草虽不是什么厉害的救命药,却能在抹上的瞬间止住血腥气,且效用长达三个时辰,是做特殊任务或者带伤隐身藏匿时最具效力的草药。
然而这样的药草却十分难得,充足的阳光,清净的水源,细腻的土壤,精心的护理,缺了其一都会使其败根或者干脆坏死,真正的比养孩子还要艰难。
因而像这样一种消耗时间功效单一而且还极贵草药,只能成为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传说,毕竟没人愿意花了大把银子只为遮掩腥味,又不是天天出任务,次次能受伤。
冷瑜天作为一代神医,对各种奇特的神药总有一种变态的痴迷,现在更是双目炯炯的顶着亘纪麟的伤口。
白楼让小二端了盆热水上来,紧皱着眉头给他擦拭,直到抹在面上的凝血草汁被擦去,透出一股股浓重腥味才罢了手。
这世上还知道凝血草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多,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在看到这伤口的瞬间猜出来,冷瑜天还以为白楼和亘纪麟两人间没有秘密,所以未疑有他,而亘纪麟则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绝对没有告诉白楼自己有凝血草这件事的,可白楼这样子显然是知晓了。
而且不仅知晓,还能辨出凝血草的味道,以及除去它的方法。
总是一副吊儿郎当闲散肆意的亘纪麟眼中闪过一丝暗色,在白楼抬眼的时快速收敛,依旧是那嘻哈的顽皮表情:“原来媳妇儿你这么担心我,其实我还有一条腿受伤了,要安慰!”
白楼心里一紧:“右腿也伤了?”
亘纪麟认真点头,拽着她的手就往某硬直笔挺处放。
白楼:“……”
围观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