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一个闭眼睛躺在床上,一个神情疲惫的坐在床边。
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苍白的小脸儿。
睁眼的第一秒,陌樱的看见的就是他那张帅到没朋友的脸庞。
眼睛一酸,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心疼的伸手替她擦干眼泪,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干哑的厉害:“你想让我心疼死吗?”
想要握住他的手,然而刚刚一动就被殇予漠抓住:“输液呢,不能乱动。”
“我……咳咳。”陌樱的嗓子干的更严重,刚一张嘴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急忙起身倒了杯水,喂她喝下后,还剩半杯,殇予漠直接仰脖喝下。
那火辣辣的感觉终于舒缓了不少。
陌樱看着长舒了一口气的他,轻声开口:“白羽,你有没有试过打了麻醉药沉睡?”
殇予漠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问,疑惑摇头。
他从来不打麻醉药,成立夜帝后更不会打。
因为……麻醉药会让人神经松懈,也许会说出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莞尔一笑,舔了舔干裂的嘴角:“学了这么久的医,一直都是给别人打麻醉,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打麻醉,那感觉真是不怎么样。”
“但我没想到,打了麻醉之后,人的思维竟然还能保持清醒,我还能思考,还能想你。”
那一句‘想你’俨然触碰到了殇予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眼眶通红的握住了她的另一只小手。
“谢谢!”张嘴的瞬间,眼泪便决堤而出。
殇予漠舒心一笑,俊俏的脸庞有了一丝红晕:“好像我也被你传染上爱哭的毛病了!”
闻言,陌樱嗔怪的撅起了小嘴,不满的开口:“我是鱼儿,可是是不需要水的鱼。”
“对,你只需要有我就够了。”
好不容易营造的氛围就此冷了下来,殇予漠想要开口挽留,却又害怕得到自己害怕的答案。
终究,只能坐在床沿看着她的脸颊出神。
陌樱轻叹了口气,似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干净的脸庞带着某种坚持:“白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能解决好这件事吗?”
惊讶的长大了嘴,殇予漠不可置信的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等了你十年,让我就这么放弃,真的好不甘心!”
明知是错的,我却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只因那个人是你,所以我愿意让自己成为那种自己最讨厌的女人。
猛地倾身,隔着被子轻拥着她,豆大的泪珠打湿了陌樱的耳际。
“我可以,我一定能解决好!”
两人相拥而泣,不知道是为了那未知的未来,还是为了这片刻的幸福。
总之,此时此刻,两人只觉得若是生命到这一刻便终止,也值得了。
隔着病房门玻璃,关若沁流泪看着里面的那一切,搭在门框的两手紧握成拳。
身体慢慢滑落,整个人蜷缩的坐在地上,脸埋在两膝之间,肩膀轻轻抖动着。
苑晴终是不忍,作为陌樱的朋友她无法劝说陌樱放手,因为她知道陌樱对殇予漠的感情有多深,她是在用生命去爱。
所以此刻,她只能作为一个陪伴者坐在了关若沁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真的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事。”
只是,我比你要幸运……
因为,我懂得知难而退适可而止,而你,明知是悲剧还是一脚踏了进去。
结果,就是造成三个人的悲剧。
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本不是任何人能参合进去的。
你待在他们两个身边的时间最长,为什么连我这个普通朋友都看得清的事,你却看不清呢。
关若沁头靠在苑晴的肩膀上,这一刻她只是需要一个安慰的肩膀。
苑晴轻搂着她,眼睛却看向了站在楼道尽头的伏一飞,他始终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股浓烈的孤独感缠绕在他周围,映着午后的阳光,有些震撼人心。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来到A市,她总觉得伏一飞变了……
风离痕跟着花祭夜一路到了医院外的休息区,濮征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现场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医院周围的风景不错,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双手握在栏杆上,看着飞翔在水面上的鸟儿,风离痕略带忧伤的开口:“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但我知道的不多。”
“你跟漠去喝酒,是为了嫂子的事?”
还记得那一年,也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大雨夜。
路上的行人急匆匆的往家赶,然而在某个僻静的小巷里,却有着三个失意的少年和一个已经失去生命气息的少女。
其中一个少年抱着女孩儿的身体跌坐在雨地。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
少年几乎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在了那一夜,抱着女孩儿逐渐冰冷的身体大喊着‘小奚’。
其余两个少年同样红了眼眶站在一旁,心里的悔恨几乎要将他们折磨的死掉。
即使是在这么大的雨水冲刷下,还有丝丝的酒气从三个少年的身上传来。
而在他们脚边躺着的十几个少年中间,还有零零散散的酒瓶。
雨滴滴在上面,不时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那一刻,三个少年便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再碰一滴酒!
尤其是花祭夜,对酒更是有了发自内心的排斥。
第二天,雨过天晴,艳阳高照之下少年染了一头银发从理发店里走了出来。
他说‘小奚,我会带着你的希望一直走下去’。
回忆结束,花祭夜站在风离痕的旁边,同样看着远方。
已经剪短的银发在风中轻轻飞舞,像极了某种美好的祝愿。
“小樱被枪打中了腹部,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双手猛地收紧,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怎么会这样?老大明明说一切都安排好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了蔚蓝的天空:“也许,这是老天的安排呢!”
关若沁为了漠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漠一直都心怀愧疚。如今,小樱失去了同样的机会……
只是,如果要用这样的代价才能换回留在漠身边的机会,小樱真的会快乐吗?
“痕……”花祭夜语气突然变得很沉重,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风离痕侧目,等着他的下文。
同样英俊的脸庞,也带着深深的疲惫。
“如果我说,想让嫂子离开老大,你会……支持我吗?”
风离痕瞪大了双眼,震惊的抓过他的肩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花祭夜消沉的情绪终究感染了风离痕,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放开了他的肩膀。
“的确,看到小樱与漠相遇之后的遭遇,任何人都会无比同情。但你要是听了漠的话,就知道刚才的提议有多残忍。”
“是吗?”花祭夜轻笑,他当然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但实在是看不得陌樱继续受苦。
“他说,小樱就是他命中的空气,没了小樱,他必死无疑!”风离痕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花祭夜颇感震撼,随即低下头不再吭声。
深呼吸了一口气,风离痕转移话题,看向了他:“兄弟,这次没能陪你和漠并肩作战,对不住了。”
闻言,花祭夜终于勾唇一笑:“且,知道你在T市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怪你!不过话说回来,我总觉得阎训庭的事情,好像另有隐情。”
“这话怎么说?”
花祭夜面色一沉,掏出了一个U盘夹在两指之间:“这是我在阎家大宅阎训庭的房间里找到的,藏得地方十分隐秘,我原本以为是他公司里的什么机密文件,结果破解之后里面的内容让我有点意外。”
看他的表情,风离痕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难道,是关于漠的父母的?”
花祭夜点点头:“我想,只有老大能告诉咱们,为什么这次剿灭行动,龙景辰也会来帮忙。”
陌樱肯谅解出乎殇予漠的预料,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一直看着陌樱睡着,殇予漠调来了程诺守着病房。
出了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没办法再相信伏一飞和苑晴了。
命人将两人送回了X市后,殇予漠便和风离痕、花祭夜两人一同赶往了阎训庭看押地。
耽搁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跟他算算总账了。
郊外的某处废弃工厂里,四个迷彩服少年分四个角落守在工厂四周,阎训庭被五花大绑在一个椅子上。
嘴唇干裂,蓬头垢面。
辉煌了一辈子的人,没想到最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殇予漠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毕竟,没有这个人,就没有今日的夜帝帝王。
但,也是这个人,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又让他如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