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贺东琴起床的时候，有点莫名的忐忑不安，他心里有了秘密，这个秘密需要他去验证它的真伪。
在查明真相之前，他决定守住自己的秘密，谁都不告诉。
“爸爸早。”因为昨晚自己的哭闹，贺东琴有点难为情，他表现得太不成熟了。
“早。”贺美琪低头看着他红通通的包子脸。
轻轻扑闪着的眼睫毛，微微抿着的小嘴，看着乖巧又害羞的模样，只是不知道他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贺东琴乖巧地垂着眼眸，生怕爸爸看出他的小秘密。
爸爸的眼睛太厉害了，像是能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他的心。
四个人围坐到一起吃早餐，贺东琴爱吃炒肝，猪肝肥肠在一起，汤汁黏稠红亮。
他一手拿着包子，一手转着碗的喝炒肝。
回来后陈静带他出去吃过一次，吃完就好上这一口了，俨然一副老饕的架势。
贺美琪偶尔也吃炒肝，但没到痴迷的地步，不像包子。
越看他的脸越像包子，贺美琪在心里给儿子起了一个外号：包子。
“爸爸再见。”贺东琴乖巧地送爸爸出门，仰着小脸，睁着无辜的圆眼睛，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再见。”贺美琪看他一眼，转身出门。
陈静开始教他背诗。
贺东琴站在客厅，两只手背到身后，大声地背诵唐诗。
课间休息时间到了，贺东琴飞奔去书房翻看相册。
他找到爸爸幼儿园，小学，中学的毕业照。
想在里面找出昨天出现的那个女人，既然是年少时犯的错误，一定就是他身边的女同学。
这些女同学里面，贺东琴只认识姣姣阿姨。
一度他也怀疑姣姣阿姨是他的妈妈。
姣姣阿姨跟他们来往密切，关系很好，不可能是错误，所以他又推翻了这个猜测。
毕业照的头像太小了，有的脸都是模糊的，根本看不出来。
傍晚时分，贺东琴迫不及待地去楼下玩，奶奶要写书，保姆和爷爷陪着他下楼。
爷爷一到楼下就跟老朋友下象棋，保姆跟其他保姆聊天。
贺东琴骑着滑板车，渐渐地扩大活动范围。
那女人又出现了，站在小卖铺门口喝瓷罐酸奶。
她戴着墨镜，贺东琴只能看见她半张脸。
他骑着滑板车慢悠悠地从她面前滑过去，接着调头又慢悠悠地滑回去。
叶青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瓷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小背影，眼看着他就要滑出大院了，外面车来车往的，很不安全。
贺东琴加快速度，嗖地一下滑到小树林里。
“爷爷，爷爷，我要买酸奶喝。”他冲到贺行之身边，急促地说。
贺行之摸摸口袋，没带钱下来。
一旁聊天的保姆急忙走过来，“东东，阿姨带你去买酸奶。”
“不要，我自己去。”贺东琴伸出小手，有些不耐烦地说。
慢了，那女人可能就要走掉了。
保姆掏出十块钱递给他。
贺东琴骑着滑板车，嗖嗖地冲出小树林。
贺东琴满头大汗地赶到小卖铺，“叔叔，买一罐酸奶。”他递出十块钱。
老板将吸管插进瓷罐里，将酸奶递给他。
贺东琴双手捧着瓷罐，低头专心地吸酸奶。
叶青喝完一罐，又要了一罐。
好几次她欲言又止，紧张到手心直冒汗。
“阿姨，我昨天是不是见过你呀？”贺东琴抬头看她一眼，偏着脑袋，天真无邪地问。
叶青紧张地推推脸上的墨镜，“嗯，你叫东东？”她哑声问。
声音太难听了，像乌鸦，叶青清清自己的嗓子。
“我叫贺东琴，祝贺的贺，东西南北的东，钢琴的琴，阿姨，你叫什么名字？”贺东琴慢条斯理地说完，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反应。
“叶，叶青。”叶青沙哑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
“阿姨也住这里吗？”贺东琴接着问。
“不，不住这里。”叶青神情痛苦地放下手里的瓷罐，酸奶喝多了，想上厕所。
“公共厕所很远的，阿姨要不要去我家，就在后面那栋楼。”贺东琴从她的站姿判断出她想上厕所。
“谢谢，阿姨走了，东东再见。”叶青狼狈不堪地跑出院子。
“东东，小孩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哦。”小卖铺老板好心地提醒道。
“喝完了。”贺东琴将瓷罐还给老板，骑着滑板车飞速追出去。
那女人抱着肚子狂奔，一眨眼拐进了胡同里的公共厕所。
叶青从里面出来，迎面撞上等在外面的东东，她一下愣住了。
贺东琴仰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这次她脸上的墨镜拿下来了，贺东琴看到一张脸，一张跟他想象中妈妈的样子完全符合的脸。
“你是谁？！”他小脸涨得通红，尖声问。
叶青嘴唇嗫嚅着，伸出双臂向前一步。
“别碰我！你到底是谁！”贺东琴激烈地后退一步，大声地问。
“妈，妈妈，东东，我是妈妈。”叶青嘶哑的声音低声道。
“我没有妈妈！”贺东琴调转车头，顾不上骑上去，直接推着滑板车狂奔。
边跑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小卖铺老板带着保姆从院子里跑出来，贺行之也出来了，远远地一堆人围住了贺东琴。
叶青重新钻进厕所，蹲到地上背靠着墙，不顾一切的号啕大哭。
她恨林秀美。
东东恨她。
像是因果轮回一样。
脸都哭肿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叶青像游魂一样回到自己的家。
那盆文竹都快有半人高了，郁郁葱葱的。
叶青走过去，噗通一声跪坐到地板上，目光发直地盯着文竹。
困了就直接躺到地上蜷成一团。
躺到天亮，叶青被门铃声吵醒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鼻子也堵住了，叶青从地上爬起来，垂着头披头散发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贺美琪，他脸色不善，下巴上冒出好多青胡渣，以前水嫩嫩像鸡蛋一样的脸，现在多了成熟的男人味。
不等她开口说话，贺美琪直接推门而入，门砰的一声被他摔上。
叶青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垂下头绞着手指。
“你去找东东了？”贺美琪上前一步，咬牙切齿地问。
他的身影压下来，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叶青心虚地缩缩脖子。
“这次，你又想要什么？”贺美琪俯视着她，竭力隐忍道。
生下后，就不闻不问的人，现在突然找上门来，恰好在这个时候。
周氏准备进军旅游业，很快叶青就会失去最大的客户，并且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东东——”叶青讷讷地道。
“无耻！”贺美琪忍无可忍一拳砸出去，叶青吓得抱头缩身，他的拳头砸在了墙壁上，整面墙体都颤了颤。
她居然利用一个孩子，利用一个孩子来达到她的目的，到时她抽身而退，东东得到又失去妈妈，与其这样还不如从没得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