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独行刀（萧湘）
第一章 玉人
这只是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酒馆，看起来也有些年岁了，不仅外面悬挂的布幡油迹斑驳越发显得陈旧，就连门楣上的招牌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昏黑发暗。
里面的陈设很简朴，但是却给人一种亲切洁净的感觉。
天气有点儿闷燥，春末夏初的季节往往都是这样子的。
离着正午尚有段时间，现在还不是上座的点儿，所以这—阵子酒馆里清静得很。
但是在一个靠窗的座头上，却偏偏有一个人正在自酌自饮。
这个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肤色微黑，脸形宽正，浓眉斜挑如刀，双眼开合之间光芒冷锐，寒酷得宛若一汪秋水，但是他的嘴角却总是有一抹温和的笑意，让人看起来似乎总有那么点儿的不协调。
最让人奇怪的是他的穿着打扮。大红中衣斜披胸前，露出了里面黑色的紧身衣，黑红搭配，显得既显眼又剽悍。满头的黑发用一根竹筷束住，额头上却用一根二指余宽的红色布带齐额勒住。背后斜背着一柄背厚刃薄的无鞘鬼头刀，整个刀锋闪耀着令人心寒的森冷光泽，使得整个人无形中显露出了浓郁的杀气。
提起这个人，凡是在江湖两道上跑过几天的朋友们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谈名色变。
他叫屠千绝，绰号血刽。在江湖上，提起他来那可是威猛暴烈与冷酷的象征。难怪这副打扮看起来这么眼熟，这几乎不就是那些行刑的刽子手的装扮吗？
一壶花雕，几碟小菜，看起来颇为简单也颇为清爽，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屠千绝手握酒杯，目光不时地瞄向窗外的行人和景物，偶尔微笑着喝上一口，看那样子似乎颇得其乐。
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酒杯，屠千绝轻轻地喝了一小口，一股温热的感觉沿着喉咙直泻而下，顿时全身的每个毛孔都似乎沉浸在舒坦之中。
满意地点了点头，屠千绝举起筷子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一个店伙计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垂手哈腰，细声细气地道：“屠爷，有人找你老哩……”
轻轻“嘘”了口气，见怪不怪地，屠千绝点点头，微笑着道：“是哪一位客人哪？还不快快有请？”
店伙计一迭声地答应着，一溜小跑地跑向门口，一哈腰，伸手一肃，满脸堆笑地道：“喏，姑娘请！”
微微一愣，“姑娘？”屠千绝还没来得及想起自己什么时候和哪位姑娘有什么瓜葛呢，店伙计已经领着一位娇俏的大姑娘来到了面前。
大姑娘的年龄看样子也就在二十上下，身段窈窕，婀娜多姿，弯弯的眉儿，小巧的鼻子樱桃似的小嘴，却不施脂粉，布衣布裙犹显得风姿万千，肤色白皙却似乎蒙着一层说不出的沧桑。
目光一亮，屠千绝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暗赞道：“好一个漂亮的妞！”只是说什么却也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位千娇百媚的大姑娘。
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屠千绝站起身，拱了拱手，干咳了一声道：“哦，我就是屠千绝。这位大姑娘，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少女的眸子泪水盈盈，怯生生地凝视着屠千绝。刹那间，屠千绝只觉得喉咙干燥，呼吸急促。
他暗暗奇怪：平日里一向不羁的自己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局促了？
少女盈盈下拜，细声道：“宁素素拜见屠大侠……”身子一动，香风隐隐。
错开一步，屠千绝吃了一惊，忙道：“宁姑娘请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宁素素跪在地上，仰起清秀的面庞，悲切地道：“屠大侠，久仰你老声威，望屠大侠不以冒昧见憎，施以援手……”
屠千绝干咳了一声，急道：“不管什么事，宁姑娘你先请起来，咱们有话好说行吗？”
深深一拜，宁素素站起身来，垂首立于桌侧，眉锁目哀，好像有着什么深深的忧虑一样。
屠千绝的心无形中也不由得跟着有些难受，叹了口气道：“宁姑娘有什么事请坐下再谈，好吗？”
柔顺地点了点头，宁素素谢了一声，轻轻坐下，却依然螓首低垂，含颦带愁，神色悒郁。
望着宁素素，屠千绝温和地道：“宁姑娘，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了？”
点点头，宁素素怯生生地道：“屠大侠……”
摆了摆手，屠千绝道：“宁姑娘，我不是什么大侠。坦白地说，我是十足的江湖混混一个，不但跟大侠八竿子搭不上边，就是把我和大侠这两个字连在一起都会让人笑掉大牙。所以你还是叫我的名字比较好，或者你干脆就称呼我一声老屠就好。”
宁素素微微一愣，白净的脸上一片羞涩，道：“不，不……屠大侠谦虚，小女子怎可如此无礼？”
喝了口酒，屠千绝无可奈何地道：“那也随你。现在宁姑娘是否可以告诉我，找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犹豫了一下，宁素素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屠……屠大侠，有件事我想……想请你帮忙。”
似乎早就料到是怎么回事，屠千绝毫不意外地笑了笑，道：“好说，只要屠某能够帮得上忙，一定效劳就是。”
似乎没有想到屠千绝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宁素素连忙站起身，清秀的脸上一片惊喜，道：“屠大侠，你是说……你是说你答应了？”
摇了摇头，屠千绝纠正道：“不好意思宁姑娘，我没有答应你，我只是说，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一定会帮你。”
正视着宁素素，屠千绝正色道：“宁姑娘，我屠千绝只是个凡夫俗子，不可能任何事都能做到，而且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量力而行不是吗？”
俏脸上一片焦急，宁素素惶急地道：“屠大侠，你一定能够做到的，一定的！”
笑了笑，屠千绝举起酒杯，泰然若素地道：“满话难说，满事难做。宁姑娘，你有什么事还是请直言吧。”
咬了咬樱唇，宁素素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道：“屠大侠，我想请你帮我……帮我去杀几个人！”
虽然早就想到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么一桩血腥的事情从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嘴里说出来却总是大煞风景的一件事。屠千绝暗中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道：“不知道宁姑娘要我帮你去杀什么人？”
清秀的脸上浮起一抹憎恨和说不出的厌恶，宁素素的娇躯禁不住“簌簌”而抖，恨声道：“是几个不要脸的杀胚，一帮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无赖！”
打了个“呵欠”，屠千绝平静地道：“嗯，不出我所料。只是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当然，我指的是他们的名号或者是帮派。”
第一次脸上有了笑容，虽然看起来是那么的牵强，宁素素点头道：“当然，屠大侠，这是你的权利。”
微笑着，屠千绝深沉地道：“宁姑娘，我想，这些人很棘手是吗？”
没有想到屠千绝会这么问，宁素素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好像在考虑如何措辞，好半天宁素素才艰难地道：“对我们来说，是的。但是，”似乎有些担心屠千绝不答应，宁素素急道：“但是以屠大侠的赫赫威名和显赫修为一定可以杀了他们的，一定可以的。”
伸手示意打断宁素素的话，屠千绝淡淡地道：“他们是谁？”
干涩地咽了口唾沫，宁素素声如蚊蚋，艰辛地小声道：“是……嗜血三鬼！”
心腔子一跳，屠千绝的心陡地往下一沉，脸色也变得有些铁青。他早就料到点子很棘手，却没有想到会棘手到这么个地步。
这嗜血三鬼是道上出了名的三个恶棍，个个武功诡异心性暴戾，不仅视人命如草芥，更且奸杀淫掠，无恶不作，是出了名的坏透了的三块烂货。
目睹屠千绝的表情，宁素素也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忐忑地道：“屠大侠，你……你没事吧？”
长吸了口气，屠千绝涩声道：“宁姑娘，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一个娇生生的大姑娘家，怎么会招惹这么上三块烂胚？”
忧伤地笑了笑，却让人看着怎么都像是在哭，宁素素哀声道：“不，屠大侠，我……我没有招惹他们……躲还来不及，我怎么有胆子去招惹他们呢？”
深以为然地，屠千绝歉意地道：“对不起宁姑娘，我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而已，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长舒了一口气，屠千绝稳了稳心神，涩声道：“他娘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歹总要碰上一碰不是？”
“屠大侠你答应了？”猛地站起了身子，宁素素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昏眩，那种突如其来的绝处逢生的惊喜几乎要冲破她的心灵负荷，让她差点儿就此昏了过去。
“且慢，”屠千绝淡淡地道，“宁姑娘，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一愣之下，宁素素连连点头，一迭声地道：“知道，屠大侠，我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顿时眉开眼笑，屠千绝兴奋地搓了搓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宁姑娘，不知道你会付出多大的价码？”
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暗淡，宁素素枯涩地一笑，赧然地道：“只是……只是屠大侠，我……我没有很多钱……”
“没关系，”屠千绝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笑吟吟地道，“宁姑娘你放心，我老屠不是个得寸进尺不知道进退的人，只要你付的价码足够，我保证不会让你多掏一钱银子，呵呵。”
“我……我……”嘴唇哆嗦了半天，宁素素鼓起勇气，道，“屠大侠，那你……你会开多大的……价码……”
“这个嘛，”扬起头，眯起眼睛想了好半天，屠千绝方才伸出三个手指头，道：“看在宁姑娘是个女孩子的分上，我也不多要，只要这个数怎么样？”
直呆呆地看着屠千绝的那三个手指头，宁素素暗中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哦，屠大侠……那不会是……不会是……三百两银子吧？”
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屠千绝正色道：“宁姑娘，我们现在是在谈生意，可不兴在这个节骨眼上开玩笑！买卖谈妥了，玩笑怎么开都成，但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免了吧，呵呵，我这可是赔本价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那是……那是三千两？”宁素素白净的脸上已然蒙上了一层愁云，声音也颤抖起来。
没有注意到宁素素的表情变化，屠千绝已经完全沉浸到即将到手的巨款的喜悦当中，忙不迭地点着头，笑道：“呵呵，对，三千两，而且是……金子！”
“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宁素素愣愣地盯着屠千绝，眼神飘忽，语调游离地道：“你是说……三千两……金子？！”
“你怎么了宁姑娘？”愕然地抬头注视着宁素素，屠千绝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定了定神，宁素素俏丽的脸上一片忧愁，哀伤地道：“可是……可是……我没有这么多钱……”
“哦……”屠千绝低下头，想了想，温和地道：“宁姑娘，谈生意嘛讲究你来我往，砍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么着吧，我给你打九折，两千七百两金子一口价再也不能降了。”
娇躯无由地摇晃了一下，宁素素贝齿轻咬樱唇，双眸含泪，却半天没有说话。
无奈地叹了口气，屠千绝心中竟然有些不忍，有些不起劲地道：“那么价码我们再商量一下。宁姑娘，你说吧，你打算出什么价钱？好歹总要我们两个都满意不是？”
“我……我……”宁素素犹豫了好半天，脸色也变得隐晦暗淡，涩声道：“我只有……只有五百两……银子！”
“什么？”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屠千绝满脸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片阴郁的冷森。
定定地注视着宁素素，屠千绝原本温和的眼神突然间转变得冷锐无比，有如利刃寒芒，在森森的酷厉气息中，别有一种慑人的寡毒，以至于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狰狞残暴。
宁素素整个人都僵窒住了，她在屠千绝阴冷的目光注视之下，不由自主地簌簌而颤，全身好像突然间掉进了冰窟窿一般从骨髓里往外都泛着冰寒。
现在，她平生第一次深刻地领悟到什么是江湖中真正的霸才，也晓得屠千绝为什么会被江湖中人视为毒蛇猛兽一般唯恐躲避不及。
缓缓地，屠千绝语调平静地道：“宁姑娘，你是在侮辱我吗？”
悚然一惊，宁素素心腔子像被什么猛地抽了一下子似的，俏丽的嫩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猛地退了一大步，连椅子撞翻在地也顾不得看上一眼，手足无措地惶声道：“屠大侠，我……我……没有……”
“宁姑娘，”缓缓仰靠在椅背上，屠千绝淡淡地道，“你知道嗜血三鬼在道儿上是些狠到了什么地步的角色，也知道我屠千绝的分量，对吧？”
惶然点头，宁素素仍旧一头雾水，却骇怕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五百两银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屠千绝面色一变，狠辣地道：“如果不是看你是个姑娘家的分上，你马上就会知道侮辱我屠千绝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不，”连连摇手，宁素素眩然欲泣，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道，“屠大侠，我没有这个意思，真的，请你相信我！”
面色和缓了一些，屠千绝慢慢地喝了一口酒，双目之中寒芒迸射，口气却平静地道：“既然宁姑娘没有丝毫的诚意，那么我想我们的生意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现在我不追究你对我的冒犯和侮辱，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请你马上离开！”
畏缩地后退了几步，宁素素的娇躯因为惊惧和害怕“簌簌”而抖，她没有忘记自己对面的这个人在江湖中是个冷酷到了什么地步的人物，但是在一顿之下，她却似乎豁出了一般，“扑通”一声跪在了屠千绝的面前。
没有料到宁素素竟然有这个胆量，屠千绝不由得一愣，心想：“我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狠了一点儿？”
“屠大侠，我真的没有丝毫对你不敬的意思！只是，只是，”仰起泪痕斑斑的嫩脸，宁素素悲声道，“这是我的全部，是我当了全部家产之后所能凑起的全部啊……”
“这个价钱是不值得我与嗜血三鬼拼命的，你明白吗宁姑娘？”七情不动，屠千绝冷冷地道，“谈什么生意都必须是等值的，只有这样才有谈斤论两的必要。如果仅仅是举手之劳，别说五百两银子，即使一钱银子不出我也会免费代劳，但是与嗜血三鬼为敌，这可是玩命流血的勾当，一个弄不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如果你出这个价码的话，我只能说，爱莫能助！”
以手掩面，宁素素忍不住啜泣起来，痛苦地道：“屠大侠，求求你……”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屠千绝目注窗外，目光似乎也变得迷茫起来，以至于他的语气也变得苍茫飘忽起来：“宁姑娘，不是我屠千绝视钱如命，也不是我屠千绝铁石心肠。只是江湖是个大染缸，阴谋诡计屡见不鲜，忘恩负义卑鄙龌龊的事层出不穷，流血搏命刀口舔血更是早晚相伴，可是只要踏进去了却就休想拔出脚来，今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大活人，明天说不定就变成了腐肉一堆，这种生活你想过吗？”
紧紧地盯着屠千绝，宁素素泪光盈盈的双目之中一片愕然，她没有想到被江湖中人人视为凶神恶煞的血刽屠千绝竟然也会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情绪和恁般的感慨，而这个时候，看上去屠千绝不但没有丝毫的冷酷之气，反而让人无端地产生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之感。
目光怔忡，屠千绝好像痴了一样，就那么呆呆地注视着苍茫的苍穹，而他的整个人也变得那么的孤独那么的萧瑟。
似懂非懂地，宁素素根本没有完全听明白屠千绝话中的意思，当然更不可能理解一个江湖浪子在血雨腥风、尔虞我诈的风雨江湖中所经历的艰辛与磨难，她现在所想的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屠千绝答应她的请求。
于是，仿佛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宁素素俏丽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殉道的圣洁光辉，以至于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庄严那么的不可逼视。
“屠大侠。”宁素素的声音很低沉。
屠千绝霍然自沉思中醒来，精光闪烁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宁素素，道：“宁姑娘，你还有事吗？”
缓缓地站起身子，宁素素凄然地一笑，道：“屠大侠，我想我还可以再加上一点价码！”
“嗯？”扬了扬眉毛，屠千绝带着征询意味地看着宁素素。
长吸了一口气，宁素素贝齿狠狠地咬了樱唇一下，道：“屠大侠，你觉得我还堪入目吗？”
一愣之下，屠千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讶然道：“宁姑娘国色天香自是毋庸讳言，不知道……”
俏丽的脸上一片献身的湛然光辉，宁素素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我所说的价码就是……我的人！”
“什么？”屠千绝刚含了一口酒在口里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一惊之下不由得“扑”的一声喷了出来，顿时呛得涕泪交流，人也不由得咳成一团。
“难道这……还不够吗？”狠锉银牙，宁素素柳眉倒竖，粉脸也变得一片煞青，颤声道，“屠……大侠……莫非以为我……不知道自重？”
连连摇手，屠千绝拼命地忍住急剧的咳嗽，道：“宁姑娘，你……千万……千万别误会，”长提了一口气，屠千绝正色道：“我没有丝毫轻薄你的意思，只不过你的话太出乎我的意料而已。”
粉脸一红，宁素素顿时醒悟自己刚才在情急之下太过于直白，不由得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宁姑娘，你刚才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吗？”愣愣地瞅着窗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屠千绝的脸容变得有些苍茫，也有些恍惚。
粉脸又是一红，宁素素直觉得一时之间自己的脸庞都热辣辣的，但是她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坚定地道：“是的！”
“绝不反悔？”
“绝不反悔！”
“可是，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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