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的神色一顿,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尽,唯有那张抹了口红的双唇依旧饱满浓丽,像冰天雪地里唯一能开出来的第一朵红梅,明明是那样明艳的妆容,却蔓开的是一寸又一寸的冷意:“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啊!”
他挑了挑眉,唇边勾起温柔的笑意,出口的话却好像是冰棱一样,生怕刺的对方不够狠,不够疼:“我有时候会想,你到底有什么好的,想了半年。”
他伸手一把擒住她的下巴,像是在打量珠宝店里的一件不一般的饰品一样,“那时候,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呢?”
他靠近她,抱着她纤细的腰杆,唇瓣就贴在她的耳后,吐息温热,语声却是冰冷:“我告诉过你,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有怒色从他的眼眸深处泛上来,却只是浮现了一瞬,随后又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口气:“我对你这样好,可你怎么就老是想要算计我呢?”
沈涵僵在了他的怀里,顿了好一会儿,“如果我说我这次没有,你相信吗?”
他却在这时放开她,任由她随着惯性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倾了倾,也没有伸手去扶她。他摇头笑笑,“你一向觉得我很好骗,你说什么我也都会无条件的相信,可是现在,不是以前了。”
她抬手将被风吹的有些散乱的头发撩向耳后,嘴角漾开的是一个倾城的笑:“明天,送我离开这里吧。”
他看着她,一瞬间像是梗咽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三秒的寂静,她眉毛一挑,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你舍不得我?”却被他先开口打断,决绝一般的神色,定定道:“好!”
他毫无留恋的迈出这个房间,这个原本属于他和她两个人的房间,背影消失在空荡荡的门外。她颓然的坐倒在桌前,看向窗外,天空中有片片小雪花落下,就像秋天的桂花从月亮光下飘下来一样好看。
她一个失手按到了开关,风带着床边的帷帐伴随着被熄灭的光线落了下去,她低头拿起桌长的那瓶红酒,就这瓶口将瓶子里的酒,一口一口的饮完。
这是陈道的记忆中,他们俩最后的一次独处。
次日,大雪铺白了眼前的所有风景,这是沈涵在陈家的最后一个上午,窗台上有鸟飞过,窸窣间有雪从陈家花园里的树林间落下。
沈涵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等在大厅里,门口的雪越下越大,而陈道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可能是终于要走了,她心底有些雀跃,却又不得强压在心底。看到院子里的雪下的这样好看,她终于忍不住了,连伞也不撑的就到了露天下。
她笑颜如花,伸手接起一片雪花,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随后蹲了下来捧起了一把积雪,刚想握住,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瞬间站直了身子,扔开了手中的雪,被刺破的手指尖,渗出一滴殷红的液体,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指尖,这摸样,就好像她18岁那年第一次和陈道遇见那样,脸上的天真和稚嫩,还没有完全消失不见。
而这一切,包括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刚从楼上徐徐走下来的陈道冷眼瞧着,待到她的目光移过来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偏开了脑袋。
万籁俱寂,鹅毛大雪簌簌而下,沈涵又是一身白衣,静静的立在雪中,黑色的头发好似一张雪白的宣纸上提下的很富有诗意的一笔。
对上陈道的视线时,她的一双眸子竟然无喜无悲。仿佛昨夜主动握着陈道手的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在昨夜了一般。
她伸出手来,雪花穿过手指飘零而下,“走吧,我已经收拾好了。”
陈道拎过沈涵留在大厅的行李箱,走到了车库,驶出了车子,在车内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待沈涵才刚坐稳,便已经扬长而去。所有人都忽略掉了车子后面,拄着拐杖急急追出来的陈家老爷子。
车子被动了手脚,这事是陈老爷子安排人去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陈道不能亲自送沈涵走,而他却失算了,那人收了钱,却权当是收钱用来玩的,陈老爷子给了钱让他把刹车内的暗线剪断,却没想到那人只是将其磨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车子刚驶上高速不久,陈道就发现了车不对劲,不再开车而是乖乖的停到一旁的应急车道上,等着拖车的人过来做进一步的解救措施。
而沈涵脸上的神色却开始变的不自然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她抬头看着车窗外被雪花点缀的十分好看的天空,终于开了口,“我要做的其实和你做的就是同一件事,我是为了挡住我爸爸的阴谋,若是我提前离开,后来进你们陈家门的就指不定会是哪一个恶毒的女人了,若是事情不在我所知道的控制范围内的话,我怕你会受到伤害,所以我才一直留到现在。而你却是为了让你公司金蚕脱壳,难怪也就不会继续阻止我了。这一切,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可以装作不知道。”
陈道没有说话,紧紧的握住方向盘,一脸震惊的摸样。
她仍然只是留给她一个好看的侧脸,手指轻轻的点着满满积起飘雪的车窗玻璃,淡淡的:“我一向觉得,没有什么基于血缘的背叛可以原谅,也没有什么基于****的背叛值得计较。阿道,你觉得,你是哪一种呢?”
她不等他开口,继续喃喃道:“这一切,应该早就已经注定了。”
远山沉沉,有些雪积在远处的山峰上,宛如一条巨龙,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然在说完那句话后,猛的开了车门就往外跑,却又像是猛然间想起什么似得,回过头对着陈道沉声道:“别下车,无论如何,别下车!”
看着沈涵下了车一路往前跑,这时陈道才发现她今天穿的这身白衣有多么的隆重,风在她的头顶打着旋,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她的长发飘飘洒洒在半空中,挡住了她的脸。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就要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时,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疯了一般的下了车,朝着沈涵跑的方向追去。
他喊着她的名字,喊了许久也没有人回答,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终于在一处隧道前发现了她跪坐在车道中间,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喊了一般,睁开了眼睛,眸色动了几下,紧紧的抿住唇,转过苍白的一张脸,目光向着路的另一头望去,猛然一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陈道临风而立,她苍白的一张脸更加失了光彩,只晓得愣愣的望着他黑发白衣被狂风吹得四下张扬。
两个人站在白雪铺满的车道上两两相望,中间隔着一副纷扬的大雪。良久,还是陈道一步一步的走近,在她的身前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扫过她动的发紫的嘴唇,唇边浮出一个讥讽的笑,冷冷的:“你做的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帮我?”
她退后一步,和他的手指拉开距离,方才的那些惶惑无依顷刻间荡然无存,这是她一贯擅长的隐藏情绪。他想伸手拉住她:“你以为这么做就算是偿还我了?除了逃,你还会做什么?”
隧道深处好像有昏黄的灯光闪了两下,沈涵脸色惨白,无意识的拉着陈道向旁边移了两步,像是突然支撑不住,身子狠狠的一晃,站也站不住的摸样,一把将陈道推开。
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沈涵修长的身形已经猛然扑了过去,一阵白光伴着长长的一声车鸣声,砰的一声巨响之后,飞驰的那辆车撞倒的最终是沈涵。那辆车子是特别处理过的,牌照上用了光碟挡住了,车窗前视镜全都喷了最深颜色的镀膜,车内根本看不清,就连驾驶座上的那个人都是带着口罩的,这么大的下雪天,高速车少到不能再少,沈涵有这样异常的反应,自己怎么就没能早点察觉到。
陈道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了沈涵,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凉薄的唇方才还吐露出那些恶毒言语,像不能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就不能解心头之恨一般,此刻却颤抖的连一句最简单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其实也被伤到了,却没有沈涵伤的这么重,慌乱中掏出手机,打了120之后,终于再也不能淡定了。
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是完全占有的姿势,她一身雪白的衣衫被她自己的血染的绯红,原本的白色竟然变成了点缀的色彩。就好似一片胭脂地里,绽开出了好几段雪白的梅花,丽到了极致,也冷到了极致。
她在他的怀里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几声剧烈的咳嗽之后,嫣红的血抑制不住似得从她的嘴角溢出,却还是固执的想要继续说话:“你为什么要追上来?你要是不过来,他们撞了我,就会带我去医院,也就不会再去找你了。可是你却跑来了,不过,被你这样抱着,我倒也觉得这一撞也是值得的了,只是,以后,说不定就不能再守护你了。你看,我可以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如今你应该能相信我了吧,我是真的喜欢你。”
I can only say,the impermanence of life, we who also don"t know who will be the next cornerwaiting for someone. However, there is such a person, some people like this,undertake my life is rough, give me life joy.
【我只能说,人生无常,我们谁也不知道谁会在下一个转角等着谁。可是,总有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些人,承接我的一世坎坷,许给我一生欢喜。____沈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