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甫珊想的并不错,苏洵之所以能这么坦荡荡的就这样关了手机,是在医院里安插了自己所信任的人,在暗中监视着沈慕澜的一丝一毫举动,这个人,就是原本应该在教堂里陪伴沈骜的艾影。
但是苏洵离开医院的当天晚上,艾影却并没有在医院,所以等到第二天艾影来向苏洵请示的时候,他并没有起床。也是啊,前一天这两个人都是一夜没有睡意,第二天早上自然谁也没能按时起来。艾影留了一方字条在门缝中说自己去医院,便走了。
等沈骜醒来时,苏洵已经做好早餐坐在阳台上等着她起床一起吃早餐了。沈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睨了一眼正在看文件的苏洵,本并不想惊动他,谁晓得他的这一双耳朵生的倒是极其灵敏,稍微一点点儿的响动便被他发现了。
待到沈骜披好衣服时,他已经踱步走过了,站在她身后了,苏洵在她的身后轻轻的拥住她。问她昨晚睡的怎么样?沈骜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窗口处撒进丝丝缕缕阳光,窗外风和日丽,蓝天上点缀着朵朵白云,是一日极好的天气。
两人用过早餐之后,便双双去了教堂附近的那一处樱花林走走,此时的樱花林已经没有当初的那样的情形。回想起那晚的花飞满天,在月光下五彩缤纷的画面,此时却寻不见当时那漫天的花落,徒留光秃秃的枝桠伴着绿叶,唯有一两朵还没有完全凋谢的****相间还得仔细寻才能寻得着,显得格外冷清。
樱花的寿命并不长,花期也十分短暂,看着周围一切这么快的人是物非,沈骜心底有种说不清的伤感。想起自己身旁的苏洵,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樱花的花期一般,酝酿了这么久的时间,开的再怎么绚丽,终究是一过即逝,凋谢的时候,没人能感觉到这一切有多么凄凉。
她本是一朵想牢牢守护枝头的花朵,却在风雨的打击下提前结束了自己的花期,现在的自己,就像是开败了,还想赖在枝头不肯离开的残花。
但是她怎么会不晓得,花开终会落,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道理。这可惜,她这株花,却并没能在开的最绚烂的时候被心爱的人折走,而是依旧在苦苦等待。她懂得终归会有一天,自己将离开苏洵,那时的她,不再希望他还爱着自己,也不希望他会恨自己,只是希望他能懂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用心。
不知道苏洵从哪里弄来一条小船,沈骜在苏洵的搀扶下,上了小船,湖面上有微风徐徐而来,沈骜眯着眼看着正忙着划桨的苏洵。
这样一个场景,让她想起多年以前,那时两人还住在A城的海上天,那一夜的情景能用一句诗来形容,就是“天阶夜色凉如水”,记得当时湖面上笼着一层薄雾,月亮在云间躲躲藏藏,就像是一个待嫁的姑娘一般羞涩,那夜的苏洵也像是今天这般划着船桨,坐在沈骜的对面。只是那时的他还没有娶皇甫珊,那时的她也还没有经历这么多是非。
天色正好,湖光映着天色,皆是蔚蓝蔚蓝的一片。沈骜的嘴角泛起些许笑意,看的苏洵不由的一愣。“骜儿……”他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沈骜的身上,却突然柔柔的唤了一声她的小名。沈骜应声抬起头来,望着他“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从远处移了回来,落在沈骜的身上,脑海中想的似乎是些有些沉重的东西,当他与她那一双好看的杏眼对视时,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将原本沉重的目光,瞬间挪开。闭上眼,沈骜有些惊讶,这是第一次看到苏洵在自己面前有这么明显的破绽,这么极力的掩饰并不像是他平时风轻云淡的作风。
苏洵闭着眼,默了许久,仰起头,沈骜极其细心的一直望着他,视线在触到他微微蹙了一下的眉头时,终于被刺到了,就好像一颗心被赤裸裸的掏出来,握在手上任人宰割。终于再也轻松不起来了,她低下头去不再看他。
他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其实,我很害怕,脑海中总在回想,昨天自己倘若晚一步,会不会就已经见不到你?现在的自己又会是怎么一个样子呢?”他说着将手中的船桨收了回来,把玩起面前小桌上的小茶盏。
不可否认,他微微颔首时的样子很让人着迷,指尖轻轻的拂过杯身上的青花纹路,动作轻盈且细腻,仿佛在很用心的作一幅画,席一页字似得。他把玩任何东西都很有一套,沈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手上的动作,等待着他接下去的后文。
苏洵低着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手中的小茶盏,依旧是沉默,他却在这个时候笑了,每错他笑了。一抹没有情感的笑意慢慢的从他的脸上浮出,沈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偷偷的在心中屏住了一口气。
“整夜都没有睡好,怕你会走,怕你会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怕我在明天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是空的。我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不要去想这件事,不要再去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开始颤抖,脸上的笑看样子好像也快挂不住了。
眉宇间被狠狠的蹙在一起,他还要继续:“可是我还是没能说服我自己,我知道你这样做全然是为了我。可是你应该明白,我离不开你,我、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他顿了顿将脑袋埋的更低,“骜儿,原谅我是这样的懦弱,但是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能不能想想我,我该怎么面对你不在我身边?”
沈骜不知道面对这样情景,自己该做怎么样的反应,换做是别人还好,她既然面对不来,只需调头离开就可以了,可是偏偏现在,在自己面前这般受伤的人,是苏洵。
她还是没有说话,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洵的脸已经完全埋到身下的阴影去了,沈骜看着这样痛苦的他,俨然是一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神色。周围的绿水青山仿佛在这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沈骜的手缓缓的抬起,扶在苏洵额头上。
她看不清他脸上此刻是怎么样的表情,她依旧不敢说话,她其实知道,他现在只是想听自己说一句,自己不会再离开他了,不会再让他难受了,可是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口是心非的说出口,还有对视着他的双眸,眼中带着笑意?
苏洵缓缓的抬起头,他的眼角潮湿,连鼻头都泛红了,他的眉头被沈骜缓缓揉开,他却顺势捂住了她有些冰冷的双手,“还记的吗,你曾经跟我说的:‘人在难以下决定的时候,不要想太多,只要想明天该做的事就行了。只想明天想做什么,答案就不一样了。鼓不起勇气的时候,依靠一个小小的借口,也是不错的选择。’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能不能为了我,找一个借口留下来。”
沈骜眯了眯双眼,随即睁开,眼前的这个人,眼角还挂着不完整的泪珠,一脸苦苦渴望的神色,这个人,是她最爱的人。曾经一度想让他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她,而现在,把他变得这样痛苦的这个人,也还是她。
命运总是喜欢这样安排,让人无可奈何。她的心里苦涩的有些难以言说,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看苏洵这般难受,她的心里,何尝能轻松半分?
沈骜扶起他的脸,理了理有些微乱的衣襟,下意识的挑了一下眉角:“那你现在也说一个理由好了,一个可以和我在一起的小借口。”
苏洵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喜欢你,我爱你!”
沈骜笑着望着他,笑意未达眼角,是她惯用的笑:“那是小借口吗?”
苏洵顿了片刻,像是很认真的像个了一般,开口道:“我想你了。”
她点了点他的鼻尖,小声的在他的耳边道:“再小一点的借口。”
他双目中渐渐的又绪起一层泪水,定定望着沈骜,将她的小手缓缓的按到自己的胸口:“感觉快要死了,想着不能哭,想着不能过的好,想着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变成最不幸的才是。想着不能去爱任何人,想着这些都是命运什么的,嗤之以鼻才对。我就是这样来的,所以说,你别再抛弃我了。”
她终于,不能再笑的那么风轻云淡了,扑倒了他的怀里,两行清泪在他雪白的衣衫上留下了两抹淡淡的印记,像是喝茶时不小心洒出来的水渍一般。
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忍不住向他扑去,他却像是抱住自己生命的重心一样,稳稳的接住了她,并且紧紧的抱在胸口,那个离心脏最近,最没有安全感的地方。
Two people who love each other, waiting for each other to say, want to separate reason. Let the time to speak the truth, though I fear, after dark, we do not know, will not have later.
【两个相爱的人,等着对方先说,想分开的理由。让时间说真话,虽然我也害怕,在天黑了以后,我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以后。____沈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