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走了,不愿再与她说任何一句话,只丢给她一记冰冷的背影便走了,来时和去时一样决绝,就好似和沉沉夜色中,他从未露过面,从未来过这里,从未将皇甫珊的手弄伤一样。
她想挽留,“你留下吧,我走!”却开不了口,双腿在裙裾下微微迈开两步,到底还是停了下来。这原本应该是他的家,现在却因为有了她,他不愿意再回来。
皇甫珊抿住双唇,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也不眨的望着苏洵的背影。这样的感觉,有太多次了。她想起,在他母亲的丧礼上,他抛下满堂宾客一走了之,让她在众目癸癸之下第二次变成笑柄,她永生都不会忘记,他给她的婚礼,原本以为的美梦,实际上却是笑话的那场婚礼,都是因为了那个女人。如今,就连他自己母亲的丧礼也能举无轻重的说放下就放下,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现在,还是因为了她,换来他和她此生不复相见的结局,这其实并不是她所期望的。
皇甫珊跌坐在地上,受了伤的那只手,撑在了地上,触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斑斑血迹。她却像是已经麻木了没有痛觉了一般,呆呆的看着那遍地刺眼的殷虹,嘴角噙着的那抹冷冷轻笑由低渐渐变高,凄厉的笑声在夜半的凉风中显得格外的妖异,笑了许久戛然而止,仰起头,两滴泪自眼角滑落。
天花板上好似有纷纷大雪落下,落满了她的周身,寒气逼人,她不禁抱住自己的早已冰冷的身体,凤儿跪坐在她的身旁,捧着她那只受了伤的手,触目惊心的伤口里有些脏的东西,需要清除干净,她却觉得太过残忍,下不了手,凤儿微微颤颤的包扎着,血肉模糊中拣出杂质本是一件极痛的事情,皇甫珊却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
事情走到这一步,应该,所有的所有都已变成了不可挽回的吧!
皇甫珊眸色中炽热渐渐的冷了下来,最终被熄灭,最后的那个眼神似乎在寓意着什么。
风月如雪,夜色如涛,远处渐渐传来哗啦啦的声音,疑是海边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发出的声音。该死的,这是怎么了,不知道此时究竟是昏迷中还是现实里,只觉得车厢内剧烈的震动着,浑身被摔的生疼,也不晓得究竟过了多久,终于周围的一切动荡停了下来。
女孩眨了眨眼睛,好像有温热的液体从头顶铺天盖地的涌了下来,铺在她的脸上,眼睛上。她又费力的提了提眼角,想抬手去抹脸上湿湿痒痒的液体,却没有一丝力气。怎么了,是要失去意识了吗?是要死了吗?
朦胧还记得车子在失控前,车厢里的其他人皆像是已经有所准备了一样,尖叫着落荒而逃,她没有去理会,也来不及理会,没有向他们求救,也没有求救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车子翻下公路的那一刻,她居然还能笑的出来,却没有人看出来,她渐渐开始变得散淡的眸色中是解脱。
抱着必死的心态,女孩子在变形了的车厢内,翻滚着,巨大的噪声响在耳侧,重心不稳造成的碰撞,带来的疼痛打在她身上,却打不破她心中的宁静。
真好,真的很好,这一场车祸来的可真的太是时候了。终于可以将这一切终结掉了,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那些内心的谴责,那些隐忍的难过,对某人的爱恨痴缠,对某些人的愧疚和不安,太多太多,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去理会了。她笑着,安心的闭上了这双浓丽的眼,想着自己再也不要睁开了。
可她却未能如愿。
醒来时,车窗外月色戚戚然,天色渐渐变亮。女孩不知道自己躺在什么地方,只感觉到,周围有些潮湿,有些阴冷,衣衫上的大片血迹已经干透了,在布料上变成硬硬的结块儿,来回在皮肤上摩擦着,很不舒服。隔着车窗,她看见不远处隐隐约约有几点淡淡的灯光。
女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只是,这该死的时候,自己的头偏偏轻轻的动一下都会痛,很痛。试了好几次,最终只好放弃,稍稍一动就会觉得十分吃力,原地休息了很久,才觉得好了一点。
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轻轻的躺下,女孩缓了缓自己的神经,此刻的她冷静的出奇,光看这一副光景就明白自己是遭遇了车祸,伤到大脑了,一些事一时半会是想不起来了。
她现在尽力不去回忆,放慢了大脑的运行速度,不能想,一想就头疼,所以就先不要想,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离开这里,然后活下去。
躺了些许时间,女孩从已经变形的翻到的车厢里爬了出来,出来前还环视了一下车内,好在车上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了多余的负担,女孩转身打算走,却发现自己的鞋已经湿透了,周围是高过她好几个头的芦苇群,原来她现在正踩在芦苇丛里,女孩就这脚下的水和泥,踉跄的超远处有光的地方走去。
她失忆了,她忘记了自己是谁,更忘记了自己在此之前从什么地方而来,要往什么地方去,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一切,看样子,虽然没有死成,但也算是如她所愿了,忘记了自己的一切,也算是解脱了。
可她却不晓得,自己今天能有幸活下来纯属是个意外,可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吧,也可能是她原本就命不该绝。在出发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忘记了,或许这样也好冤冤相报何时了?忘记了一些东西能了结很多恩怨,可是即便是失忆了,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
就在这一瞬间,脑海中零星的浮上了一些散乱的片段,不受控制的将她的大脑砸的有些生疼。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那些零零散散的画面,在漆黑的眼帘后,开始渐渐清晰。
此后,她的记忆里,便一直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出现,她和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就走在那条落满金色梧桐叶的路上,一直走,一直走,好像没有尽头。那人好像在轻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却听不清到底是在叫哪两个字,似乎最后面的那个字是“儿。”
影子被路灯拉长,相聚在一起,又分开,又相聚在一起,又再次分开,它们始终像是两个轨道的行星一般。
只是让沈骜觉得奇怪的是,那些片段里,她记不清那男人的容貌,也记不清他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记得他身上的那种味道,那种隐隐的清香,带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这个人,就是皇甫珊煞费苦心,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的眼中钉,肉中刺,沈骜。
只可惜,皇甫珊绝对想不到,她,沈骜,居然还能活过今天晚上的十二点,原本在皇甫珊的计划里,只是想将沈骜送走他乡罢了,可是后来因为种种的种种,她不得不改变计划,甚至,对她起了杀心。
接沈骜用的这辆车是动过手脚的,车子驶到多少公里左右的时候,会刹车失灵,车上的那两个来接沈骜的司机,也是皇甫珊拿钱已经买通的,车上有车上的那一箱钱是首付,待到他们成功的将沈骜与那辆车子一同滚下山崖,这两人叫一切处理妥当的时候,便可以拿着这箱钱,到皇甫珊那边那倒剩下的酬劳。
所以也就是说,等到第二天,这两个人就会到沈骜滚下去的地方,将其毁尸灭迹,这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但是为了将后患斩草除根,已经走火入魔的皇甫珊,怒气逼红了双眼,哪里还有什么顾虑可言?
没错,对于皇甫珊来说,沈骜是一条随时都能自燃的导火线,而这根线的尽头是苏洵这颗不定时的炸弹,这潜伏在周围这些危机对于她来说太致命了,她害怕自己如此倾尽心血做的这一切,被苏洵这颗炸弹炸的面目全非,体无完肤,尽管现在已经是这样了。
她以为自己逼走了沈骜,并且让她以后想回来也回不来了,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一切会是一个好的开始,却不想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局。
沈骜并没有死成,在他们将她弄死之前她醒了过来,并且逃离了这个地方。好在皇甫珊不知道,就这样,沈骜现在所处的虽然是一个未知,并且一切都是问号的陌生地,可是却是一个十分安全处境。
但愿这会是一个好的新开始吧,沈骜拖着自己有些受伤的腿,一步一顿的向不远处有零星光影的方向走去。她踉踉跄跄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将近凌晨的夜幕里。
The heart was fell very painful, not to live up to the brain has been those damn memories to buy, whether the heart or brain, are not controlled numb. The hard and reality entangled together, the last injury can"t let me too much to handle.
【心被摔的生疼,不争气的大脑也被那些该死的回忆收买,无论是心还是大脑,都不受控制的麻木起来。狠狠的与现实纠缠在一起,最后伤的让我无法情何以堪。____沈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