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光线斜射在落地窗前,感觉坚硬的玻璃,都要不堪炙热融化。屋内的空调一直开着,闷湿的空气还是抱成团挤压摩擦,让她浑身黏黏的,清爽不起来。只有墙角那盆蛇目菊,正开得灿烂。
斜倚着椅子,望着蛇目菊。事隔一周,她还在为那件事拍手叫绝着。她甚至怀疑,黎亚斯的出现,就是她最完美的反击。
尽管结果是,她那个手腕狠绝的前夫,仅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唆使四大事务所,把辰星逼得一宗案子都接不着。
截止目前为止,B组那几个,都递上了辞职信。准备去黎氏投靠无限风光的萧大经理,把她当落水狗打。
纵使如此,苏夏还是每次保持着良好的心态。等待着一个合适的契机,把他狠狠踩在脚底下。
正当她架空思绪想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悄的脚步声。
黎亚斯雍容高贵地走入,仿佛是一阵解乏的竹林风,能瞬间卷入任何人的瞳孔,让人为之失神。
在这个花美男流行,型男走秀的时代,他彻底推翻了她对美的定义。原来男人也可以美的这么性感,骨子里还充斥着这么强烈的男人味。身上散发的香奈儿5号沐浴露清淡的香气,更是蛊惑着她多看几眼。
“一起吃晚饭吗?”他手指轻压着桌子,低魅邀请。
“等一下,我先把结案陈词整理好。”虽然就这么一个三万元遗产继承的案子,虽然还是一周前的,她还是很认真地准备着,尽量为当事人一对儿女讨点奶粉钱。
黎亚斯一直坐在对面,细腻魅惑的眸光锁在她那张认真至极的脸上。没有对他趋之若鹜的献媚,却是明艳晃眼。
黎亚斯边欣赏着,边端起她剩下的半杯水细呷了口。漾出淡红色泽的左眼瞳,已经在说话间,笑若昙花。
“如果非礼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会被判什么罪?”他轻支起下巴,无端地问起。
“你是指猥琐,侮辱,还是性侵?”
“挑逗呢?”
“身体接触,还是非身体接触?”
“如果是Kiss呢?”黎亚斯无声无息地凑近她的脸,压低半分,停在她左眉心上那颗性感的红痣上,继续往下。
“以猥琐罪论处。”
苏夏漫不经心回完,才觉出不对劲。一抬头,他已经近在咫尺。不止能感觉他双唇间拂出的热气悉数喷洒在她脸上,连他的心跳,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椅子往后倾斜出四十五度,他几乎是半压在她身上。这突如其来的暧昧,让她登时,大气都不敢喘……
他打着咨询法律意见的幌子,却在她尖瘦的下巴上厮磨,直到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丰盈柔软的胸口上时,他才眯起撩人的桃花眼,突袭地吻下去。
“你!”苏夏舌头有些麻,打结半响,才怒斥出口,“黎亚斯先生,我今天的角色,不是你的临时女友!”
黎亚斯只是妖娆舔着下唇,意犹未尽地退开。挺直的身躯,如拉长的竹竿,总是优美自在的不受风摧。纵使她刻意加重口气,明示他这是赤裸裸的非礼。他也是笑得像蛇目菊,那么灿烂如花。
“再次重申,我不是你的随便哪个女人。”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床上温存,床下两不拖欠。如果能这么放得开,跟黎暮迟同居的那段日子,她早被吃干抹净,哪轮得到她现在跟他谈高傲?
“我知道。”黎亚斯凝眸挑望,目光比这副轻浮的面孔扎实许多,“但假如,某人还想更进一步呢?”
“刑法236条明确规定,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数罪并罚者,无期至死刑。”苏夏拿最重的强奸罪处罚吓唬他,他却‘哈哈’笑了起来。
“宝贝,这宗官司交给你了。”黎亚斯袭吻了她,却把这个非礼案,交给她这个受害者来辩护。
“你……”
“帮我辩到无罪,我相信你。”他右手轻插入裤兜,拿出半颗酒心糖丢进嘴里。似乎是想把她的余味,融入酒中,慢慢咀嚼出一种甜味儿。
“你!”苏夏指着他背影,好久没试过这么无语凝噎了。柳絮在落地窗上粘着,外面的阳光更刺眼。不远处教堂里传来的声音,激荡着她的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筱筱和小张一干闲到抠手指的人,顺着虚掩的门缝探进来,个个诧异地看着她。好像她刚跟男人苟且过,完全被闭路电视拍下来了一样。
“天哪,夏夏姐你真把萧莉莉的男人给勾到手了?”
白筱筱这个丫头,就是个好事干不成,坏事不会干的小笨蛋。她还真以为她有这个实力,跟萧莉莉比裙下工夫?
“黎美人啊,等夏夏妹妹嫁给他,不幸福死,也得生孩子生死。”全事务所平时看起来最老练古板的女人,却突然语出惊人。
才见一面,就看出性能力了?苏夏嘴角不由得慢悠悠地抽起筋来,慢条斯理附和着,“是,是,全市出生率立马就高了。”
如果她们知道,他是谁的堂哥,一定不会再这么鼓动她幻想这位妖孽大少了。在那个据说差点沿袭封建制度的黎家,这关系,这场戏,注定是场轩然大波!
把那些无聊到八卦到她办公室,并激动到预谋着把她敲晕送去皇冠酒店的同事们推出去后,苏夏才继续她的结案陈词。边一页页翻念着,边泡着方便面吃。完全忘了,今晚可能的那顿大餐。
门外还闹吵吵的,白筱筱他们还打上了赌。闹不清楚是赌多大的,只隐约听见有原配派和妖孽派。
她无奈地揉着眉梢,实在是不忍心跑出去入股,然后告诉他们。其实她跟黎亚斯,压根就没关系。
她怕他们找块豆腐,撞死。
正惆怅着呢,那边电话响了……
“夏夏……恩……”依余默默平常的咋呼,这么娇声细语,她听着,还真有点乳酸。苏夏蹙起眉,急问,“你怎么了,病了?哪不舒服,表姐夫不在身边?你忍一会儿,我现在就过去。”
“别!”余默默突然喝斥,“他就在我身下,恩……”
“你、在干吗?”
“姐在造人!”
‘噗……’苏夏一口泡面喷了出去,直噎得咳嗽起来,“余默默小姐,请问,你能矜持点吗?”
“我想矜持,你姐夫不高兴啊。”余默默还是那么语不惊人死不休,对面的沉吟,从话筒里持续不断地传来。一时,让苏夏尴尬到绝对哭笑不得。
“说吧,找我什么事?”
“姐听说……”余默默顿了顿,忙插入句,“准提姓黎的不?”
“你说!”
“你那个事务所,快被我前老板收购了。”
“不可能。”韩胤晨会把公司卖给黎暮迟?要说他把什么臭袜子,破裤衩卖给他,还是众望所归。
“你过去看看,网上还在直播呢。”
苏夏放下话筒,边打开电脑。果然,某论坛上大篇幅报道着这件事,视频还通过互联网大肆直播。
瞥见韩胤晨正瘸着腿,揪住黎暮迟的衣领,一副失控的样子。苏夏拎起包,赶紧赶去了医院。
医院,走廊里,谁也不敢靠前。
韩胤晨正挥着拳头,眼底全是血红。一种超过厌恶,甚至是怨恨的情绪,让他完全失控。冷峻的脸狰狞着,似阎罗的假面,随时会把他碎尸万段。
黎暮迟却是背抵着墙,嘴角噙着血丝。半弯着腰,似受过强烈撞击,毫无还手之力。脸若薄纸一张苍白,沾湿的刘海伏在脸上,半死般的笑着。
尤其看见苏夏挤进来,他没还手,更没喊痛,只是缓缓抬起沉重的头,牵动残阳般的唇角,邪魅笑着。
一字一句,吐出双唇,都那么沉得压着心脏,“没错,是我拆散了你们,是我把她变成了黎太太。”
韩胤晨揪住胸口,似乎被撕裂般剧烈地疼痛。他身体一晃,踉跄着回头,眸底是呛满泪水的无助。
他就那么一拳一拳打下去,重重地、死死地打在黎暮迟身上。可苏夏却看得出,真正心如刀割,真正流着血,流着泪的,是韩胤晨这个男人,也只有韩胤晨这个男人!
黎暮迟咯着血,虚弱地倒了下去。
苏夏半蹲下去,扶住他的腰,伸手替他试去他唇角凝住的血。
“夏夏,我疼……”他轻伏在她肩头,只对她一个人喊着疼。
可苏夏只是掐住他受伤的下巴,狠狠地掐住,“你以为,我会心疼你吗?”
似乎早料到了结果是会如此,黎暮迟只是无力靠在她肩头上,缓缓地勾起抹惨白却诡谲的笑容。就像象牙塔里的恶魔,伤人,太烂漫。
回头望望韩胤晨,腿上的绷带渗着血,他却一直压着胸口一步步朝病房走。每一步,都那么揪着她的心。
他一定很痛吧?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因为那件事,她的爱已经淡了,可他的却还在。
他错失的,不仅是一段婚姻,还有他这一辈子的幸福。
对于这三年来,一直怨她背叛,却还是执拗念情的韩胤晨来说,一定比死还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