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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捷报连传征邯郸,王朗不敌遣使降

景丹、吴汉两人各自提着倪宏、刘奉人头向刘秀复命。主帅授首,叛军最后一丝战意瓦解殆尽,跑不动的就地弃了兵戈,叩拜乞降,能动的疯一般南逃。刘秀大军早已人困马乏,又不敢使上谷、渔阳骑兵孤军深入、纵马追杀,遂舍了那败散而去的叛军,鸣金收兵,就地立营。

看着勇夺首功喜气洋洋的景丹、吴汉,刘秀心有余悸,这倪宏大军堪称敌手,汉军合围巨鹿月余,若真与倪宏强行拼杀,今日孰胜孰败尚在两可。好在攻城并无多少骑兵之事,故这旬月之中,上谷、渔阳骑兵得以休养,终在今日荣立奇功。景丹、吴汉自不必说,耿弇、盖延、寇恂、王梁众将也都是勇猛无敌,所领幽州突骑战技娴熟游刃有余,所过之处望风披靡,着实令刘秀大开眼界。刘秀感叹道:“本公自入河北,常闻幽州突骑堪称天下精兵,今日乃见其战,方知不假,有如此强军,邯郸叛党何足道哉!”

遂封景丹奉义侯、吴汉建策侯、寇恂承义侯、盖延建功侯。而铫期今日勇破敌锋,身负重创却仍舍身不顾,斩将夺旗,打出了汉军气势,虽终与首功失之交臂,却也功绩不小,刘秀急传医匠为其诊治,待伤愈归营再作封赏。贾复虽勇,然在面对久经沙场的精英老兵时,却显得钢武有余,定力不足,铫期单打独斗未必是贾复对手,可在这等两军厮杀中,却更胜贾复一筹,看来今后如何调度贾复这柄利刃还当仔细斟酌一番。耿纯阵中受创,实难随军征战,留其与铫期一同留于后军养伤,又问过耿纯,以其弟耿植代将其营出征,令耿纯好生休养。

大军苦战一日,身心疲惫,刘秀亲领自己卫兵值夜,传各部早早用饭歇息。

翌日一早,巨鹿、信都、广阿各有信使奔来,将三份捷报送至刘秀案前。

巨鹿王饶见城外敌兵忽然弃围急速南下,仅留万余人马驻守大营,思量南方必然有变,怎肯死守城中错失良机?当即于守军之中选出尚可一战的死士兵勇五千余口,大开府库,重奖出征将士,仅留万余老弱伤残扼守城池,并将兵马交由偏将统领,趁夜出西门,人衔枚马裹蹄,突袭朱佑大营。汉兵大军南下,营盘空虚,朱佑又非庸人,岂会不防?早早做好防备,只待叛军入瓮。那偏将领军遣入汉营一侧,借着昏暗的火光将大营打量了一番,见岗哨稀疏有机可乘,遂即抢开营门,大举杀入营中。怎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汉兵藏于黑暗之中,待叛军冲入营中后,一举上前将其尽数围于空营之中。厮杀一夜,尽灭袭营敌军,朱佑身先士卒,冲破敌阵,亲斩王饶偏将。臧宫、王霸、傅俊、坚谭四将亦是横冲直撞,将敌军搅得乱成一片,那邓晨所荐邓满、邓隆也称勇猛,领兵死扼败兵退路,拼死阻住为活命而杀红了眼的叛军,以致少有敌兵逃匿。经此一战,巨鹿城中仅存不足万余残兵,若非朱佑兵力不足,怕早已乘势攻破这座围困了月余的坚城。

信都方面,任光领军请为先锋,然任光从洛阳带来兵马多已交付刘秀南行,随其回信都平叛的多是安平国所招募兵丁。士卒多有亲友留于城中,马宠据城反叛,众兵忧心家中高堂妻儿,果如邳彤之言,沿路逃窜,投效叛军而去。若非马武将兵来得及时,任光早已为逃兵所擒,送往信都请功了。马宠听闻原信都太守还未交锋便已兵败,洋洋得意自以为是,可绣花枕头终是摆设。待马武、庞萌大军齐聚城下,马宠手下那些仓促拼凑起来的武装,慑于汉军之威,开门请降。马宠自食恶果,被民绑交任光,斩首示众。而倪宏偏将逃窜不及,为马武所斩,尽收其军。安平国其余反叛县城,闻信都已破,墙头草一般重降汉军。谢躬大肆清洗,借机更换亲信掌管诸县,一场叛乱便这样悄然化解。

而在昨夜,有倪宏败兵逃入柏人,李育听闻南栾战事,刚毅果断,点齐兵将,一刻不作停留,连夜出城,逃归邯郸而去,将一座城池连同经营许久囤积的大批粮草辎重尽数赠于冯异,惹得冯异哭笑不得。

峰回路转,胶着了月余的战事豁然开朗,再现转机。刘秀欣喜若狂,只可惜此战之后,敌军虽败,可汉军亦是伤亡不小,久战疲敝。经南栾一战,刘秀深切体会到汉兵此时难以再经恶战,又恐身后不稳,再出信都之事,遂欲统兵回撤,先破巨鹿孤城,休整兵马,再南入赵地,剿灭刘林。

耿纯听闻,不顾创伤,急入大帐,坚决反对,谏道:“今巨鹿主力尽没,王饶苟延残喘不足为患。南栾兵败,柏人惶恐,则邯郸震惧,不如趁此时一鼓作气,速进赵地,兵临城下,震慑邯郸。如若回破巨鹿,虽说可暂解大军疲乏,然刘林亦得喘息。假以时日,容其收拢赵地兵马,大肆扩充军力,岂非纵敌养息?需知邯郸乃冀州首城,一个巨鹿有王饶数万弱旅,便可挡我十万精兵月余。若非王饶自作聪明弃城袭营,恐再战经年都非难事。邯郸胜巨鹿城防远矣,刘林收得柏人、南栾败兵,再有城中禁军、民夫,不难凑出十万人马。而我军数经恶战,伤亡巨大,今可战之兵不过三五万之多,若被刘林瞧出端倪,再现信都之事如之奈何?以末将之计,还巨鹿不如攻邯郸,逼迫刘林守城,无暇他顾。今叛军大败,人心不稳,我军屯于城外,佯作攻城,实则休养,必可事半功倍。待邯郸破,巨鹿不足为虑。”

耿纯一席话,听得刘秀茅塞顿开,对耿纯深深一拜:“若非伯山之言,险误大事。传本公将令,大军即刻开拔,以李忠、刘植、邳彤、万脩为先锋,引路先行,大军紧随其后,于邯郸城外立营。另留叔寿暂驻广阿安民护境,遣苗萌领兵五百驻守柏人,留邓满、邓隆领兵五千袭扰巨鹿,留谢躬部将千人镇守信都。着令冯异、朱佑、谢躬各将自引本部兵马速往邯郸会兵。”

汉军各部受命,即拔营出征。南栾距邯郸不过一日路程,夕阳余辉之中,汉兵已然行至邯郸城下。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今刘林尚有近十万兵马,虽如惊弓之鸟,人人自危,可汉军人马毕竟远逊于守军,更何况汉军看似士气高昂、声势浩大,然则早已疲敝、外强中干,实不宜分兵围城。遂尽屯于邯郸郭城北门,又命上谷、渔阳军马,仗着突骑来去如风,游走袭扰各门之间,以威慑邯郸,瓦解军心,而汉兵趁机休养,以待时机。邓晨、苗萌各自输转粮需辎重,源源不断送于汉军营前,令刘秀宽心不少。

又过数日,各路人马都已奉命如期合兵,刘秀兵力得以补充,而经这几日休整,汉兵养精蓄锐,从疲乏之中缓过精气来,又有南栾大捷,士气爆棚。可邯郸城中却又是另一番模样。虽有刘林、李育、张参日夜不息,布防城池,可柏人、南栾退回的败兵早已把守军渲染得心惊胆战毫无战意。汉军乘胜追击,来得如此迅猛,更是把守军惊得目瞪口呆。几日中,城外汉军越聚越多,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马,再看那趾高气昂耀武扬威的幽州骑兵,邯郸如何是其对手?

在汉军整日战鼓轰鸣和操练喊杀声中,城中守兵军心涣散,还未待刘秀攻城,不少兵勇早已趁长官不备,三五成群,以索跃城而出,或匿逃隐去或降入汉营。王朗恼怒不已,强命刘林遣军袭扰汉营,以奢望大杀刘秀士气,重树邯郸军威,怎奈如何是上谷、渔阳骑兵敌手,非但未占到一丝便宜,反倒折了不少兵马。王朗本指望趁天下未定浑水摸鱼,本身不过是一信口开河并无真才之人,此时为汉兵所困,再也难以负起泰山般的压力,遣谏议大夫杜威持节往汉营,拜见大司马刘秀,以期言和。

刘秀听闻王朗请和,不尤暗笑,如今兵临城下方有悔意,先前作乱的劲头哪里去了?如今大势去矣不思早降还妄言和,当真无耻。遂令亲兵卫队持戟造门,令杜威穿行而过,先灭其威风再说。

杜威倒也胆壮,不然王朗何以遣其为使?就见他不以为动,直行而过,以邦国之礼拜过刘秀,说道:“刘公无恙!吾主乃是汉成帝血脉子舆是也,与刘公同系汉室宗亲,何故同室操戈辱没祖宗?刘圣公不知天命,矫立朝堂妄上尊号,然刘公英名远播,何必助纣为虐与此逆贼同伍?吾主思刘公贤名久矣,欲与刘公共创基业以慰祖宗,刘公若投效吾主,不失封王封爵,必为吾主看重,光宗耀祖,远胜为刘圣公鹰犬,辛劳数年,却远不及绿林鼠辈逍遥!”

如今邯郸如风雨孤叶,弹指可破,时至今日,王朗不思悔改,却仍以正统自居,当真厚颜无耻至极。杜威一番话,立刻引得帐中一片喝骂,当初围追堵截何其毒辣,可未见王朗对刘秀有多宽仁,此时假仁假义令人作呕。众将怒不可遏,欲先取杜威三寸毒舌以正威仪。刘秀听着杜威侃侃而谈,亦是怒从心起,自己确如杜威所言,征战多年却为人所忌,生生做了刘玄垫脚之石,而大哥更是为此背负罪责屈死朝堂,这些事本都深深藏于心底深处,此时由杜威说出,听起来何等尖利!刘秀喝止道:“住口!成帝失察,错用王氏,以致大权旁落,汉室衰败,国祚中断,先祖蒙羞。莫说王朗一泼皮无赖诈称子舆,纵今真子舆在,不为成帝之罪自谢天下,更有何面目再领庙堂?”

杜威自然知道王朗身份,本就理亏,故意颠倒黑白,无非想坐地起价,以期刘秀退让,故而腆着脸说道:“刘公此言差矣,汉军起兵名为尊汉,自然要恭顺先帝遗孤,纵成帝有罪于社稷,子舆又有何辜?今吾主念天下苍生,不愿生灵涂炭,才遣鄙使拜见刘公,愿自去帝号,请封万户侯,舍一己之利而成天下之愿,还望刘公恩允!”

看着杜威无耻嘴脸,刘秀再也不愿多费口舌,止住众将漫骂,说道:“若王朗真识时务,那便开门请降,尚可活他脏命一条,仅此一款,别无他想!”

听刘秀欲如此安置王朗,自己难能保全恩主有负所托,杜威狠狠威胁道:“刘公三思,今邯郸尚有雄兵十万,粮草不计其数,上下一心,百姓拥戴,若刘公真要逼迫过甚赶尽杀绝,吾主奋死不降,足支数岁有余,不知刘公还要葬送多少将士性命?听闻刘公仁义天下,便是这般爱兵如子的吗?”

此言激得臧宫、王霸暴跳如雷,怒骂道:“小贼休要猖狂,王朗匹夫那点杂兵不过乌合之众,何曾入得刘公之眼?再敢妄言,我等便替刘公背这骂名,先取你这狗头祭旗!”

刘秀深知此时王朗境况,若真如杜威之言,王朗岂会低三下四出城求和?分明是打肿脸充胖子,愣是有一说二。刘秀对杜威胁迫毫不为意,止住臧宫、王霸,斥道:“要降便降,要战便战!本公岂是王朗小贼所能威胁的?念汝为主请命,姑且饶汝性命,速速滚回城去,且告尔主王朗贼子,洗净脖子以待本公剑锋,犯上作乱终须付出代价!”

杜威见再说无益,苦着脸灰溜溜回入城中。王朗听闻刘秀之意,气得勃然大怒,也不愿甘心受缚,遂狠下心肠,欲作困兽之斗,着令刘林众将,严束部队,行保甲连坐之策,再有奔逃,尽没其户,这才稍稍止住逃散之势。刘林众人亦知早与刘秀结下死仇,若拼死一战,或有转机,再也无人敢提请降之事,各自谨守城池,必要让刘秀悔不纳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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