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渣男啊,他只不过是不爱你罢了】
时间是2012年12月30日的12点钟59分,一个世界级发展史上应当被载入的一刻。
早在之前就有人创造了一个永不腐朽的传说,这一天,这一刻,有无数人亲眼见证了这个传说被时间强奸。
在非典还在吞噬非洲人荒芜的心,所谓世界末日就在中国唱起了欢乐颂。
每个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繁华的城市里光怪陆离的灯光是每个人脸上都闪烁着求生的欲望,乡村也拒绝继续演绎爱情故事转而换为惊魂狗叫。
扳着手指头数着心跳声,等待下一分钟的到来。
然后……就证实了那句话:一个都不能少。
当这个传说处于被凋零状态,被白菜鸡蛋肆虐的时候,来关注一下我的生活——余生。
实在可以说是不知死活的观察吃完的冰棒棍,然后拿笔在冰棒棍上写上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苏泽之墓。咧开嘴巴傻笑着,把冰棒棍在青石板上比划一下,再插进花盆里,下一秒被邻家孩子拉出去野。
第二天露水从嫩叶上滑落,然后坠落,坠落,像流星一样,最后掉进花盆里,花盆里俨然树立两个冰棒棍——“苏泽之墓”“余生之墓”。
记忆模糊到此方止。
现在想起倒是有少许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的意味,就那样安静的陪着彼此,不用惧怕孤独,永远沉睡也挺好。
或许一切的基情或奸情都开始于那个不知基情与奸情为何物的年纪,只是未发觉。
匆匆几年。
坐在绿皮公交车内硬座上的身影逐渐长大,车上的人光速一般来来往往,从车窗外望去,这座城市还未眠却也极度困倦。
把视线从窗外收回,一手打开棕色背包,一手去摸索出一瓶益达,扳开瓶盖向手心倒出两颗,然后闭上眼仰起头猛地吞进嘴里,算是驱走了一些不知名情绪。
音乐响起而灯光逐渐黯淡下去,喧嚣而又斑斓,听着有人怀揣着美色大喊:“我认识那个歌手,他以前可是我马仔……”
我看了一眼在舞台上握着话筒像疯狗一样狂喊的人,刚好对上那陌生人的目光,随后他夸张的用双手举着话筒,尖叫狂呼,像扫帚一样的辫子甩打着肩头。
我象征性的对他舞动下手臂,然后闭上眼睛感受心脏那微小尖锐的疼痛,努力让自己穿过苍白的荒野,音符七零八落的跳动,无非都是爱恨离愁,青春失乐园,挑逗着沉醉在灯红酒绿的人。
命运在夏季之时用力的转了一个弯,旧时天气依旧酣畅淋漓,不给我丝毫的准备和思考的余地,从绿色公交车的窗内向外望去,豫厦路上沉默的街灯伴着温风也渐渐褪成浅浅的白。
彼时已初二。
满眼皆陌生。
“来了一位新同学。”班主任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而我则站在教室门口心中忐忑不安,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看的滋味并不算好受。
“别杵在这儿啊,第四排那里有个空位置。”班主任随手一指。我眯着二百多度的近视眼寻找手指指的地方。
那地方不错,但我是一个bug频出率高于各科老师拖堂率的人,更何况我偏科,因此我也不算是个成绩好的学生,不过话说回来坐在那里看窗外风景还挺心(shi)旷(he)神(zhuang)怡(bi)的。
当时的我还有那种较长的黑发,本来就不显大的脸还要戴上厚厚的镜片,出生地不祥,睡觉本领高强,没有高雅的情趣,灵魂也没有香气。
就这么在初二转到了三中。
班主任是一位秃头大叔,是年纪真的很大那种大叔,名字叫赵国强,讲的历史课特别无趣,别人暗地里都叫他“小强”。
某节历史课,我隐约听到后面有说话声,而且呈现出声音越来越大的趋势,我便竖起耳朵听起来。
“每次上他的课都觉得好无聊。”
“想上体育但是老师又不教咱班了。”
“啧啧啧。”
我听的忍不住了,转身看向后面的问:“体育课不能上么?”
静默了几秒。
我见她们不回答我,也自讨了个没趣,转头看向书本。
过了几分钟之后,我感觉有人在戳自己后背,然后就从后面飞来个字条落在桌子上,我疑惑的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的是“体育老师不教咱班,因为被气的。”附加一个笑脸。
我不禁笑出了声,转头看那个女生正在轻咳一声朝我挤眉弄眼,只觉心头一暖。
“傻丫头,任何时候都要相信运气,在那边和新同学怎么样啦?”于之清边跑步边在电话里和我说。
“就那样吧。”我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些疲惫的回答。
“什么叫也就那样吧?二狗子啊,要是觉得不行的话就回来呗,正好管管林泽。”
我干笑了两声。
“可我和林泽也成异地恋了。”
“总有恋成功的。”
“那也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万分之一。”
“那你为什么不让自己成为那万分之一呢?”
“可我俩要是有一个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电话那边沉默了。
“这你怕啥?你俩在一个地儿的时候让他移情的人还不够多?其中总要有一个自杀或者他杀,不过我感觉你俩攻击力量可以相比了。”她顿了顿,“你现在跟他打个电话问问?”
我看着屏幕犹豫了几秒,打电话给林泽。
“你说,我要是出轨了怎么办?”
“那你一定要在喜欢别人之前告诉我。”
“嗯……”
“这样我就可以先出为敬了!”
正常套路不是应该女主感动情深而男主含情脉脉么?
有些泄气的把手机扔到床上,闭眼想着过往的一切,原来都不曾好好的做个告别。
于之清大大咧咧敢爱敢恨,因为一个男生而退了学,之后混迹于酒吧等地方。看起来明明是很活泼很傻的那种,但实际上她自己却看的比谁都清楚。
于之清旁边那个是小耗子,因声音尖而细而得名,但不要误以为贼眉鼠眼的,总是随身携带御姐范儿。
再旁边的就是学疯子夏简,词典不离身,学习当词典,打架当板砖,打完就教训别人说知识就是力量。她曾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趴在课桌上的我,然后说:“养最蠢的狗,交最懒的朋友,看周星驰的电影,听周杰伦的歌,打余生的头!”然后就一词典扇过来了。
我轻抚照片,往日时光犹在眼前。
“老师来了。”第二天早上匆匆忙忙跑进教室,同桌指着教室门口的老师悄悄对我说。
“这篇课文的主题思想是……”语文课。
“所谓函数呢,其实就是几条线连在一起,你把它看简单,那么它就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数学课。
“Go Go Go ! I begin to ask question ……”英语课。
“同学们!我们要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啊!”历史课。
终于挨到了放学,我收拾好书走出教室门,然后看向楼下,没有自己熟悉的身影。
面无表情的收拾好东西便走。
可哪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踢着石子孤单的走了一段时间感觉脚越来越沉。
“嘿。”随之响起的还有车喇叭鸣笛声
我闻言向后望去,是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女生。
她看着我有些茫然的眼神笑了笑。“走吧,我带你一段路。”我尴尬的笑笑。
“不用了不用了。”我客气的推辞着。
然后我还是坐她车了。
清风微醺,她迎着风而行,长长的黑发飘到了我的脸上,痒痒的。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树,有的人围成一群在树下摇着扇子吃着西瓜,就连狗儿也躲在树底下吐着舌头。
一片美好。
若是说怎的认识安微,就是有个朋友带我去她家找她,后来我那个朋友告诉我她喜欢安微的男友……
说了没多大用,毕竟这说来话长,后面也没那个朋友什么事。
当时安微有着及腰的长发,只是眉毛太浅了些。
她走起路来有点酷,夏天老是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背个雅黑小背包,习惯俩手插兜里,一副“两手插兜世界与我无关”的碉堡模样。
因为在班级里属于比较疯,然后就有人说她小时候也很捣。
“你别听别人瞎扯淡,我小学的时候可文静了。”她时常无奈的对我说,她是一个很洒脱的女孩,成绩不好算一码事,玩又是一码事,大概是她习惯了如此。
某次她趴在成绩单上寻找自己的名次,手指指着贴在教室墙上的成绩单对我叽里咕噜起来,脸上灿烂的像是开满了菊花一样。
“很努力了!”某次一起回家某人面无表情的跟我说。
“反正学习不好不代表以后没出息。”我仰天大笑。
“就是,这话说的对。”
我和安微的友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某次她载我回家惊奇的发现两家离得如此之近,也许是我和贾冰倩吵架时她对我的支持,又也许是其他的原因。
总之我们越混越熟,我觉得这来源于相同的思想高度,说我们臭味相投也不为过。
我们和每个花季少女一样,想要有傲人的长处,极好的人缘,倍儿棒的成绩,光明的未来,别人的仰慕,暖心的宠爱,哦对,还有一场轰轰烈烈情深似海不是小三儿亡就是小四死的恋爱。
可现实却是我们每天和时间争分夺秒补作业,家长对我们隐私权的剥夺等等。
我还有一个爱勾搭女孩还总把我当成没心没肺好哄的女生的男朋友林泽。
疯狂打电游也好,疯狂泡吧打电游也罢,关键是在泡吧的同时还边疯狂打电游边勾搭女生。
某次我带着夏简以及她的字典独闯林泽寝室,睡在他上铺的师兄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而他还趴在床上看手机。
“口水流下来了。”我走过去俯视他说。
然后我就一词典抡了上去。
他还特别迟钝,准确点来说,是对我特别特别迟钝。
这一点我已经见识过了。
记得那时候是因为小耗子无意间说网上流行问一个问题就能检测出这个男生是否喜欢自己。于是我铭记在心,早上到教室里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对坐在我后面的他说:“刚刚吃药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新闻。”
说完内心忐忑万分,在此之前我已经设想过将近一万个可能答案。
“刚刚是谁?”
可他还是给了我一个万万没想到。
哭的梨花带雨把这件事说给小耗子听时,小耗子摸索着下巴,突然一惊一乍的瞎扯道什么要出现N小绿了,还有什么林泽已有劈腿的心……
害得我做了一月关于林泽劈腿的噩梦。
后来想想,好像他一直在劈腿,劈的我都习惯了。
而安微呢,她男票正是我们班的郑景。
一个字:冷。两个字:高冷。三个字:无所谓。一句话就是大年三十死个兔儿有安微没安微都一样。每天还总是和他的女同桌喷喷喷。
反正人类的嘴巴是最厉害的生化武器,大手一挥随便喷去吧,可是碍着自己内心的一些小情绪和双方的身份,还是会有些难过。
于是我俩又发现了一个共同点:同病相怜。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我老是吃醋,到最后都是我自己哄好我自己……”安微红了眼。
安微真的需要安慰了。我知道那大手怎么挥了,挥他脸上最好不过。
还郑景。要真正经和安微谈恋爱,我也是给他跪了。
“那么渣,为什么还不和他分手?”我坐在后车座恨恨的问。
“唉因为……喜欢啊……那你和林泽呢?”她叹了一口气反问我。
如此犀利的问题。
“我能喊不?”
“喊啥?”她一头雾水。
“那我喊了哈!”
“啊?”
我定了定神,深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不等安微再说些什么便自顾自的狼嚎起来:“渣男去死吧!哔——”
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我和她的笑声,笑的风都有些颤动,树上的绿叶悠悠的飘下来几片。
然而渣男没有去死,小强老师的课也没有被无聊死,作业还是不可避免的补补补。变得可能是我和安微越来越亲密,食堂的饭越来越难吃。
“我感觉好伤心啊……”某人的声音又回荡在我耳畔。
“是他敷衍,还是你花了眼?”我挑了个文艺的说法。
在所有的欺骗中,自欺最为严重。
于是两个女生互诉衷肠,开头很狗血,过程很曲折,结局很想分手但又舍不得。
“有时候特别特别想分手吧,但又说不出口……”我说。
“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说话,就老是吃醋。”
我抬头看了看西下沉阳,感觉有些刺眼就又低下头去。
“我打算明天晚上就和他说分手。”
“真的假的?”
“长痛不如短痛。”
她犹豫了几秒,伸出手指跟我拉勾。
然后在特别阳光明媚的第二天她就给了郑景一封休书。
不是黄金八点档泡沫剧似得,两人在雨中旁若无人的吼我爱你,也不是那种想不开男主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女主,绝望之余给男主的一封遗书。
那是一封很含蓄很含蓄的休书。
这傻子,集齐了满满一张纸的“祝你幸福”之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送给了一个乌云笼罩的男渣渣手中。
我懂得安微的心里肯定很紧张很忐忑,她既期待着郑景挽留她,又害怕着郑景会对她说一些她所不能接受的狠话。
期待,等待,失败。人生就是这么纠结。
“分就分,滚吧。”
安微还是得面对残酷的现实。郑景不知道他不仅仅只是把纸张撕成小碎纸片,他还亲自毁灭了一个女孩对他多么真心的爱情,以及那碎了一地的自尊。
其实当时赞同安微分手的人还挺多,毕竟观众们的眼睛如雪碧一样雪亮雪亮的,只是大部分人没有想到会是安微提出。
“你要是想哭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坐在后车座对她说。
“算了算了,我总算是放下了……”她故作轻松的说,却还是掩饰不了那点哽咽。
我沉默了,也许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吧。
回家后,我拿起手机和林泽打了电话。
“林泽,人生有三大幻觉你知道不知道?”
“哈?知道啊!”
“说来听听。”
“一是自己漂亮,二是自己的朋友漂亮,三是自己的女朋友漂亮。”
“漂亮你个碧池!一是有人叫你,二是手机响,三是你以为我还喜欢你。分手吧分手吧。”
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立马挂电话装死。
那一夜手机一直放在桌子上,那一夜手机也没响过。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了,我们不再为各自的前渣男票而义愤填膺,彼时已经接近期末考试了,班级里的气氛逐渐紧张起来。
可有的男生不知在哪里捡来的几只小猫咪,毛都没长齐,害怕着猫咪饿死害怕着猫咪冻死更害怕着猫咪被老师发现了把猫咪扔到窗外摔死。
在他们化身猫爸时,我和安微下雨天在校园里晃荡,玩儿情深深雨蒙蒙,结果淋了两落汤鸡。本打算回班,可突然被一阵嘈杂声吸引了过去。于是我们又去凑热闹。
“猫!有猫!”只见一个女孩蹲在地上哭着,还用手指着一个车子,有好心的人去扶她又被她甩开。我好奇的围在那车子边,车篮里有件黑白相交为细格的大衣,我小心翼翼的把手探进大衣里,然后揭开衣服。里面是几只小猫。
我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几只可爱的小猫么,再看一下那女孩的样子,总觉得是在作秀,心中有些反感。
周潇颖。
到最后还是把周潇颖给拉到班里了,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怕猫的原因,听她说是曾经和朋友捉了小布袋蝉,高兴的打开之后出来的是猫。从那以后她就很怕猫了。我听了有些惶恐,这种智商被侮辱的感觉。
关于周潇颖呢,在班级里极不受欢迎的,女生唾弃男生嫌的那种。她还有几个外号“骚万年”“绿婊砸”什么的。
可那时她给我的印象也算可以,也未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便权当别人的劝告为谣言。
如果那时的我知道她以后对我做的事情,我绝对会离她远远的,免得沾染晦气。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差,自然都是后话了。
那时的我们都是叛逆的孩子。
我和安微总坐在马路边,随意的把车子往地上一放,无聊的把两只手耷拉到裤腿前,怀着两颗热血的心猜路人在想什么。
有时看到养眼的路人就会眼放光一直对别人行注目礼,遇到那种特别特别养眼的,小宇宙就会控制不住爆发,想各种搭讪的方法然后捧腹大笑,但极少真的去搭讪。
“根本不想回家……”
“我来这么久了还没熟悉这里咧,只认得有一条回家的路。”我有些郁闷了。
“要不我们一直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安微的大冒险提议让我眼前一亮,下一秒我们都十分狗腿的从地上爬起来。
看着像是长腿往后跑的景物,我一瞬间有种恍惚的感觉。
终究我们也会长大,每日为钱奔波忙成狗,把全部希望给予下一代,然后任由年轮把这段往事抹的一干二净。
感觉自己的心在这一秒被狗啃了似的,脑抽的说一句“要好好珍惜啊。”
风吹散了我的话,只是一些断续含糊的进了她的耳朵里。
“什么?”
“这条路真长。”
最终我们没有达到路的尽头,因为天已经黑了,我们只得原路返回。
昏黄的路灯伴着仲夏三十七度的温风,我们只是静默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