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猪八戒的生活,却有着孙悟空的压力,但只有沙僧一般的本领,听着唐僧的唠叨,还要和偶尔串客的白骨精斗智斗勇】
似乎在我最开始的记忆里,就不断有七大姨八大姑向我干瘪的脑洞里灌输扭曲三观的”哲理”。
久而久之,许是脑细胞经不住他们这么闹,直接与他们传递给我的信息一结合,就形成了传说中的四大无法超越神人。
一是“别人家的孩子”,二是“我当年”,三是“我一亲戚”,四就是每个班主任烧八辈子高香的“上一届学生”。
也许我稍显神经病就是遗传老妈的基因,别人对自家娃儿都是夸啊夸,结果老妈天天上演现场版悬疑连续剧“是不是抱错孩子”系列,分分钟辣我眼睛,别拦我,我在认真的怀疑人生。
觉得老妈有时候可以去拍一部悬疑大片,专门励志那些别人家的孩子,绝对事半功倍。
镜头一:
想当初我也是出生在除夕夜,别人吃着饺子听着年歌看着春晚,我在我妈肚子里闹腾的正欢,所以……那天下着鹅毛大雪,红菱三千落地,天地万物飘渺逸飞之间,尽显苍白之色,作为救世主般的我自带主角光环,降落在这个世界,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抹了狗血一般,头自然是秃的,不过那也挡不住我魅力四射……只见老妈温柔的注视着褓糨中的我:“真丑。”
真不知道丑孩儿他娘有没有普及过基因这方面知识。
镜头二:
某次过新年,翻出泛黄旧事,她吃吃的笑我吃饱撑着了腿抽筋才在她肚子里闹腾,还说我越长大越黑,我不服气,她翻出我百日照片开始赞口不绝:“啧啧,看你小时候长的多白多胖多可爱。”在我偷偷欣喜的当儿她又补了一刀,“怎么长大了就丑了。”
对于这件事我不想解释,说多了都是泪。
镜头三:
在我把教科书撕烂,强迫给大黄洗了一个澡,把一整盒奥利奥的夹心吃掉,老妈终于暴怒的拿起了鸡毛掸子,我立刻怂包了,跑到房间抓住试卷就是一个奋笔疾书。时间过了很久,我确信自己安全的时候,起身想要开门偷溜出去谁知正好看见站在门前拿着鸡毛掸子的老妈,我很没出息滚回去把写好的习题毕恭毕敬的呈上去,表示智商不够用了。
有时候人可以一秒变成呈公文的太监,简洁的说,玩儿的就是心跳。
那时候的我一直认为她不爱我,认为在她眼里学习成绩永远比我重要,在她心里她的女儿应该是温柔可爱成绩好颜值爆表,而不是像我这样不听话固执己见令她如此失望,我甚至想过离家出走,后来也确实这样做了。
任何人都躲避不了那么几个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厌烦她的啰里啰嗦,不想小时候那样唯命是从,我反对她做的一切,在我眼里显得那么多余,即使我曾经多么渴望过她的赞赏与认同,我逃避一切和她说话的机会,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不是争吵就是她拿我和别人比较。
“你看谁谁,学习多好你再看看你……”明知道我最不想听这些,明知道我根本做不到那样,明知道我只能是我不可能是别人。
“那你怎么不让那谁谁当别人的孩子,总拿我跟别人比有什么意思?”所说所做的都只是伤害彼此,冲动与烦躁融合就是一把能刺心的利刃,一点一点的割开彼此之间的丝缕牵连。
正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我也需要呼吸的余地,但这种余地并不包括她,不包括呼吸有她在的空气,但关于复习提纲某方面的考炼,“学会换位思考,善于和父母沟通交流,构建和谐家庭弘扬优秀传统家风。”答这类题我几乎是得心应手,分数来的多么容易,毕竟只是动动笔尖的事,充分提现了“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我不喜欢别人随便进我的房间,包括你,更不要乱碰我的东西。”像是在宣誓领土主权。
“拜托,我的事我可以搞好。”潜台词就是你凭什么插手我的事。
“你怎么没问过我的意见就自作主张,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哪怕你本意出于好心也不行。
多么不留情的反击。
反感向理智冲锋,励志总是甘拜下风,属于青春期的尖锐刻薄以及被约束唤醒了的叛逆,完美的展现了我自己的愚蠢无知,总是把所谓友情和亲情重量弄混,认为和朋友适合说心事,因为父母总是拿老一套封建思想来劝导自己。
而她一句“你是我孩子”的回答似乎就是合乎情理,却不知道会引起更大矛盾。
更不用说理解,也不要说懂。
好像大人们都是这样想的似的,没有成为曾经想要的模样,就把这种遗憾和希望寄托于下一代,从“我想成为”到“我想你成为”,他们永远不满足现在的拥有,偏偏想要奢求更多,也就给我们施加了更多无形压力。但是他们不管啊,无所谓啊,就好像是说你达到我期盼的那种程度我就开心,你达不到我就跟你急。
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也从“我是你所爱”变成了“我是你所需”。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一切的一切,全都败给了自己那句“没想到我也会想家”。
十月枯叶已纷飞,比以往都要显得更加洋洋洒洒,那么毅然决然的奔向另一个新世界,清风过阵,带走了黑色的淡漠。
操场上整齐的排列四队蓝色,宽大的校裤随风舞出的褶子使人看了就心生厌烦,这样的天气我只想安静的抱着手机躲在厕所的马桶里,而现在看来连哭晕在厕所里的机会都没有。
体育老师浓眉一挑,大手背在身后,甩下豪言:“十圈。”
甩的都那么绝对。
前两列向右转,开始并列带起队跑起来,我多想“奔跑起来想一道闪电”,可惜我做不到,几圈下来,我身边的人已经掉了好多次队,那人体型庞大,我一转眼几乎要挡住我全部视线,无奈之下,忍不住说了一声:“胖胖,你跑快点儿好不好。”
安微在后面笑出声。
我不认识那人的,叫她胖胖也只是因为情急之下根据实际情况来作一个称呼而已,和关系密切不密切不搭半毛钱,只是后来才知道她叫翟雨,而胖胖这个称呼也成为了她的代名词。
听闻她很孤僻,但人缘不错,只是一上体育课就躲在操场某个角落去弄花花草草,用她的话就是看腻人了要换种口味。她习惯吃,爱好看小说,性格(bao)刚烈(zao),简单点说就是你敢跟她抢小说或者抢吃的,要是你人品爆发的话她能少咬你几口,总之我敬你是条汉子。
那时我是万万没想到会和她有联系的。
哪怕真的是会有那么半毛钱关系。
跑完了之后,我和安微做到操场边上放空,那个庞大的身影闯入的视线,我转过头看一眼安微。
“你觉得我能不能瘦二十斤?”
她摇了摇头,“起码也得三十斤才算够地道。”
“你赢了。”
显然安慰也注意到她了,她说翟雨可以交朋友,她说她怕孤单,怕我不在她身旁突袭而来的孤独感,种种感觉会让她觉得快要窒息。
然后她拉着我屁颠屁颠的去勾搭翟雨,于是三个人坐在角落里,听翟雨讲述她和两个要好的朋友的故事,我至今想不起来她那两个朋友的名字。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末了她问:“你俩能当她俩的替代品吗?”
Excuse me?
安微爽快的答应了,我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又自顾自摇了摇头,道:“感觉你俩挺好的,我这样做会对不起你们。”
翟雨拍了拍我肩膀,我看向她,大眼看小眼,过了几秒我才反应过来,“啊?”
她笑了起来,拉我一把,“下课了。”
这算什么?我看了一眼谈笑风生的两人,暗自在心中问自己。
传言果然不可信的,谁再谣传这只胖子孤僻我掐死谁,短短几十分钟她把安微拐过去了,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她做人贩子的潜质可待发掘。
有人说,一个人会去靠近那些和他相象的人。
事实上证明,当你和一个人相遇时,就会不经意间形成一条错综复杂的关系链,然后就像藕断丝连似的,你永远不知道那个人以后会在你的生活中发挥着多么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做到改变你。
排座位的时候别人都激动的趴在窗户上向班级里张望,班主任读的那张成绩排名表,每发出几个读音就能让人群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啊啊啊,按我的名次肯定坐不到那个位置了。”
“那个位置明明是我的。”
“别挤别挤,该我了该我了。”
我和安微就那样静静的站你在旁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翟雨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把拉着我和安微的手,问我们:“你们想要做哪?”安慰撇撇嘴,“就那成绩还能坐哪,后面空位随便挑。”说完她把目光投向我,我耸了耸肩。
终于等到我的时候,我进门直接坐到了第一排离教室门口最近的那个位置。
选择那个位置是有三个原因的,一是班主任不让我和安微再做同桌,就算坐了也会被调开,二是据我暗地考察,发现这个位置较为偏僻,没有类似地中海那样显眼,三是有次我给英语老师背完课文正准备走,她猛然拉住我的胳膊,一字一句的对我说:“我知道你会背,下次调座位的时候你一定要坐在前面,一定要坐在前面,听见了吗?”多么短暂的温暖。
可我没想到的是,翟雨进来时首选到了我旁边,也就意味着我和翟雨将走上一条叫做“同桌适应期”的不归路。
好动,好睡,好聊,我居然发现了翟雨这个“三好”学生纯在的潜质。
不是好动么?真是,一物还降一物,一招对一招嘛,你动我往死里掐你,反正掐不死,看来她作为一个多肉植物还是有好处的。
不是好睡么?真是,你睡我不陪你就是了,你能挡住老师的视线我也不睡。
不是好聊么?真是,反正聊聊不会多块肉。
“你的理想是什么?”她在上课把头埋在课桌上,歪着身子斜着头望着我,为了不引起老师注意特意压低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我在本子上写上马云两个字,然后在周围画上浓重的黑圈儿。
“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佩服你的理想。”
“你想多了,我是说我以后先以他的经历总结成功的经验。”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拿起笔在我本子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我想当兵。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眼尖的语文老师瞄见了我,指着我说:“这道题你来答。”
后来追究这棵多肉植物想要当兵的原因,是想帮助更多的人。
未来的事却是谁也说不定的。
“我和你不同。”这句话几乎是她的口头禅,尤其是在和我抢课外书的时候。我不服气的说“你敢说你不是人?”她皱了皱鼻子,伸出胖胖的食指指向她身上的黑外套:“我很穷,我这件就一百多。”
我捂着心脏一副郭靖哥哥受了情伤的模样,“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只想让她走开的心。
她很污很污很污,都传授给我一些十八禁,有次我和她因为一件事而争执不下,她痛心疾首的对我说:“我打爆你的胸。”然后就真的一拳砸过来了,当时两个人都懵逼了。后来在我和她开打的时候她红着脸赔笑解释说忘了我是个女的了。
记得某次她在教室走廊里背靠着墙,一脸巨奸诈对我扯淡她老公是宋仲基,弟弟是王俊凯,竹马是鹿晗,一觉醒来她看见了睡在旁边的王凯。
然后她问我信不信,要是信了就给她红包,要是不信就给她买零食。
我一本正经的对她说:“我差点就信了,真的就差一点。”
她不依不饶:“我好心好意骗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时我瞄见了正缓缓走来的班主任,就往她后面一指说:“诶我看见那谁了。”然后赶紧跑。
“谁?”她没反应过来就往后面一扭头,看到是班主任跑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冲着班主任温柔一笑。
结果笑出一个鼻涕泡儿。
看到这么美的画面我也是醉了,差点儿笑背过去气儿。
鉴于有这么一大坨挡住狭小的空间,害的我密集恐惧都犯了,索性安稳下来。
安微下课的时候就会从后面绕到前面,有时还会吃醋的对她道:“你看你,她和你坐在一起都卧在这儿不出来了。”翟雨就会立刻站起来和她打闹,我用胳膊支着头看戏。
安微太瘦了,根本不是翟雨的对手,没几分钟她就朝我咆哮:“你媳妇儿被人欺负了!”我打着哈哈顺势象征性的推了翟雨一下。
翟雨受到两个人围攻,有些不甘心,将矛头指向我,然后拿起她那件黑色衣服像我甩来,我顿时感到眼睛火辣辣的,奈何已上课,对于自己马上变成传说中的“睁眼瞎”我有着谜一样的自信,翟雨匆忙的拽一大串儿卫生纸给我,然后拨开我捂着眼睛的手,让我睁开眼帮我吹气。
我忍不住笑着调侃她:“妹子,我眼睛可没进沙子啊。”
闻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放开手看着我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
“以后不许欺负我媳妇儿了,不然我找谁要媳妇儿去。”
闻言她哈哈大笑,忙点头,像捣蒜一样。
她复杂的看了我几眼,从课桌上拿了一支笔,不一会儿一张纸就落在了我面前,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映入我眼帘,“跟你说个事你别跟安微说。”我点了点头,她又把纸条拿走,“我劝你离安微远一点儿。”我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因为她和你闹?”
“她在背后嚼你舌根,我看不过去。”
“你是不是自认为咱俩的感情超过了我和她的感情。”她看了瞬间把纸条撕烂,转过头看我:“我绝对不会说谎。”
“我和你可不熟。”
她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而我一失神没有控制好音量,引得别人微微侧目。
我说到做到自然没告诉安微这件小小的冲突,她问起的时候,我也只是显得有些支支吾吾,敷衍道“呃……总之……没事的……”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总归是有些想逃避,也许是源自对自己的不自信罢了。
只是我没想到,翟雨这件事会成为一条隐蔽的导火线,我自以为内心对安微小小的疏离感不会影响到未来,却忘了有时改变只需要小小一步便可以颠覆。
当时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一个很有气质很有范儿的人,她不常笑,但并不显得呆板,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慵懒,谈吐很儒雅,那是发自灵魂的高贵。
我很喜欢她讲课,她是一个很会讲课的语文老师,不单单指死抠课本,而是总是很好的掌握火候给我们普及那些课外知识,即使是说有的根本不和课本沾边儿。
那时星期三下午会有她作文课,她踏进班级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等候学生们问好之后,对着我们鞠躬,第二件事就是拿起粉笔转身向黑板上写上这节课的作文题目,最喜不过她那一手好字,她曾在作文课上说,字如其人,作文就是人的灵魂。
作文题目总是能够如她的人一般,总能让人眼前一亮,简单的说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但是万宗不离其变,素材取于生活,生活在于感情,像是从整体里抽出骨头,然后再一点一点融入自己的血肉,玩儿的就是人性。
一笔一划,我在心底数着黑板上游动着的笔画,看着它们组成字,然后主宰这两节课。
“五年前我的梦想。”我盯着那几个大字微微愣神。
五年前啊五年前,疯狂迷恋萧红。
她的文字像是空气很轻又显得那么重要,悄然控制他人心绪,轻易让人窒息,我迷恋她笔下每一个鲜活的人物,能让我跨越时间的沟壑去了解属于他们时代的风尘仆仆。
正如她是一个很好的戏子,而我是一个铁杆戏粉,她在舞台上步莲轻移,粉黛芳泽,几近万千风华,我在舞台下用沉默衬托她的每一面,这也就让我立志传承先人之美,用文字偶尔客串下战地记者,游走民国时代英雄之间,记录战火硝烟的惨烈。
只是啊,梦想很销魂,结局很残念。
在这个充斥着不安与骚动的世界里,那点看起来比天高的雄心显得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
毕竟这个时候酵母虾米章鱼小丸子都已变得不再纯洁,孙悟空也和牛肉干挂了钩。
沉思许久,终于缓缓在纸上落笔:普普通通的人,平平凡凡的生活。
安微看到了对我大声咆哮:“你就不能有点出息!”我边拿水杯边回答她:“so-so,怪我现实主义至上,要开外挂安排我去扫厕所吗?”
她趴在桌子上做死狗状,面无表情对我念起了顺口溜:“扫厕所的穷又穷,你儿上不起幼儿园,买不起好衣服,滴溜着一块儿大破布,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后面跟条狗,一起去扒垃圾桶……”
我差点“噗嗤”一声喷出来一口水,旁边已有人低声偷笑,我放下水杯把魔爪伸向安微,正打闹着,我还是不经意看到向着边走来的一个身影。
我心一沉,还有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