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徽芝的府院内气氛压抑,伺候在外的侍从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在弄清楚情况之前,云苓不敢贸然进去,素雪看在眼里,问其中一个侍婢,“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里面?”
杜徽芝这边的人大部分都是认识素雪的,“是啊,夫人生气的很呢,咱们都不敢进去。”
“为什么啊?不过是个杂院里的下人,惹恼了夫人拖出去打一顿就是了。”
那侍女朝里面瞧了一眼,凑过来,“听说偷学了少将军的剑法,正巧被夫人撞见,要知道这是犯了大忌的!”
“什么大忌?”云苓忍不住问出。
侍女看了眼云苓,“偷金银财宝是偷,偷学工夫就不是偷了吗?何况他偷的还是云家的剑谱,当然要受罚!”
说完撇了撇嘴,仿佛在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云苓却不服气,云杞是云家人,学云家剑法怎么能算偷,再说那些剑法都是云棠亲自教给他的呀!
“大将军知道这事吗?”她问着身边的素雪。
“大将军出去有一阵子了,应该不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素雪摇头,“奴婢不知道。”
云苓双手紧紧握着。
凭杜徽芝在云府的地位,她若处置云杞,完全不用经过云戈的同意。
也许在云戈回来之前,云杞就已经遭罪,万一云杞犯起脾气触怒了杜徽芝,他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我要去见夫人!”云苓立刻做出决定。
“姑娘!”白卉立刻阻止,绕到她身前,慎重的摇摇头。
她懂白卉的意思,可她不能不管云杞呀!
“我有分寸的!”云苓朝白卉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卉姑姑你放心吧。”
“可是夫人一定要治云杞的罪怎么办?”白卉做出最坏的打算,“难道姑娘也要逆着夫人的意吗?”
“我……”云苓一咬牙,“我尽量求夫人开恩,再说人都到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留云杞一个人在这而我自己回去吧?”
白卉看着云苓,也只得妥协,“奴婢明白,可奴婢还要再嘱咐姑娘,姑娘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一定不要出差错!”
云苓一点头,转向那婢女,“麻烦姑娘通报一声,我要见夫人。”
云苓焦急的等在外面,不大一会儿,婢女就出来了,“姑娘回去吧。”
云苓一愣,不甘心,“夫人是怎么说的?”
女婢淡淡道:“夫人正忙着,没空见人。”
杜徽芝哪是忙着,分明就是不想有任何人为云杞求情。
越是这样,就越能证明杜徽芝处置云杞的决心,这样她就更不能走了。
“我一定要见到夫人,请你让开!”云苓尽量保持礼貌的和女婢说着,就要往里走。
“你站住!”婢女立即拦在云苓面前,“你不准进去!”
云苓不得不停下来,软下语气,“姑娘帮帮忙,夫人若是怪罪,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关姑娘的事!”
“那也不成!”婢女冷着脸,“夫人的话你也敢不听?”
“我……”云苓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你要再不知趣,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婢女不讲情面的一张脸,云苓也只好硬闯,她才迈出一步,那婢女立刻伸手推在她的身上。
云苓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那婢女竟然动手,还用了力气,幸好白卉扶住了她。
不等她说话,白卉已经上前,质问那婢女,“你知道自己在和谁动手吗?”
对方显然没料到有人会这样问她,愣神的工夫听白卉又道:“云姑娘肚子里怀的是皇嗣,若出了意外,你来担这个罪吗?”
婢女被白卉问得一愣,立刻反驳,“这是夫人的命令,谁都得听着,你敢不听?”
白卉反问:“是夫人大,还是皇上大?”
趁婢女语塞,白卉又道:“今天我家姑娘是一定要见夫人的,你若再行阻拦,待姑娘回宫,奴婢定将今日之事一字不落的禀告给皇上!”
婢女一时说不出话来,白卉并非唬人,今天若放她们进去,她最多算是当值不严,况且错不在她,可若触怒龙颜,她有几个脑袋也顶不住啊!
终于,她向旁边撤开一步,默许了云苓的要求。
云苓不敢耽搁,抬步就走,才走出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姑娘?”素雪不明,“怎么了?”
云苓转身吩咐白卉,“卉姑姑,麻烦你去一趟赵姨娘那里。”
“姑娘?”白卉不明所以,却见云苓取下腕上的玉镯,递到她手里。
自从用那对耳坠子从赵琴琴手里换回云杞,每次出门她便带了些首饰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今天,恰好派上了用场。
白卉立刻明白了云苓的意思,接过,“是,姑娘,奴婢这就去。”
……
云苓看见,云杞跪在厅中央,云棠则站在一旁。
再往里面,杜徽芝坐在上面,黑着一张脸,连看都懒得看云杞。
看见云苓进来,杜徽芝身边的习秋立刻不悦,“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习秋对云苓的态度依旧是她刚回云家时的样子,在习秋眼里,云苓就算贵为皇妃,也不过是个妾生的女儿,与嫡出的云榛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
何况,现在云苓还只是个宫婢,一天没有封妃,她就依然卑贱。
云苓看了习秋一眼,朝杜徽芝行礼,“奴婢打扰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这个礼她行的极为标准,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身子不适而有一点马虎。
杜徽芝却不领情,“既然你知道打扰了我,还不出去。”
云苓又施了一礼,“奴婢有急事来见夫人,请夫人听奴婢一句话。”
真是个多事的丫头!
虽不情愿,杜徽芝也只道:“什么事?”
云苓不敢也不能再绕弯子,“启禀夫人,奴婢求夫人饶过云杞!”
杜徽芝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定,而是问云苓,“你可知道,他犯了什么错?”
云苓语气沉稳,“回夫人,奴婢听说,云杞学了云家的剑法,敢问夫人,这有错吗?”
杜徽芝摇摇头,“有句话,我要纠正你,他并不是学了云家的剑法,而是偷。”
“偷?”云苓不停的摇头,“不,云杞他并没有偷,奴婢可以保证!”
“你?”杜徽芝目光甩过来,“你拿什么保证?”
云苓看了一眼一旁的云棠,“是少将军教给他的,不是他偷学的!”
说完,她求证的看着云棠。
然而,云棠只是沉默。
“哦?”杜徽芝怀疑,“你怎么知道?”
“奴婢……”云苓隐去了一些事实,“是奴婢看到的,奴婢在练武场亲看看到少将军在教云杞练剑!”
“你是怎么和周昆学的规矩!”杜徽芝语调突然提高,“难道你不知道,云家的剑法只有云家人才可以学的吗?”
云苓一愣,下意识的问出:“云杞不是云家人吗?”
这一问立刻引起杜徽芝的不满,“一个杂院里长大的人,怎么配做云家人!”
云苓不服,“可是……可是云杞毕竟是云大将军的孩子呀!”
杜徽芝啪的一拍桌子,“这个家是我做主,还是你!”
这一声响几乎惊到了云苓肚子里的孩子,吓得她立刻捂着肚子禁了声。
杜徽芝怒气未消,“任谁都能进云家的门,做云家的人吗?这一点,你该更清楚吧!”
这句话杜徽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
按照云家的规矩,未行过礼认祖之礼,她还不能算是云家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对杜徽芝说那样的话。
那么,她该怎么办?
心里想着,她望向云棠。
云棠虽没有看她,仿佛收到她投来的目光,“夫人,云杞的剑术,的确是我教给他的,并非是他偷学,还请夫人相信。”
杜徽芝在对云棠说话的时候,态度才缓和了些,“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也不能包庇那些有心人不是?”
“我真的没有包庇云杞,他所学的一切都是我亲自教给他的,绝无半句虚言。”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能问他了。”杜徽芝的目光扫过云杞,“你说,云棠教过你几套剑法?”
云杞面无表情,语气里也没有任何对当家主母的尊敬,“两套。”
杜徽芝似乎并不介意云杞对她的态度,继续问:“你同他学了几日?”
“三日。”
“三日?”杜徽芝转向云棠,“可是三日?”
“是,三日。”云棠点头。
杜徽芝冷哼一声,“你方才耍的那套我看过了,当年老爷学的时候足足用了五日,云棠学的时候是老爷手把手教的,也至少用了三日,而你,一个没有任何武功根基的人竟然在三日之内学了两套剑法,这怎么可能?”
云苓听着,心中不由一紧。
最初的那套剑法,的确是云杞偷偷学来的。
杜徽芝继续道:“就算是云棠教过你,也最多只有一套剑法,另一套,一定是你偷学来的!你还不承认吗?”
云棠听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杞依旧不予理会,一副你爱怎样就怎样的表情。
杜徽芝神色一变,“对于某些顽劣之人,不用些手段,他是不会承认的。”
“夫人!”云苓顿时慌了,她怎会不明白杜徽芝的意思,“夫人不可呀!”
若是真的用刑,云杞那高傲的个性反而不会承认,他宁可死也不会屈服于杜徽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