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拉起白卉就走,身上却乏力,脚下一软,几乎站不稳。
“二小姐当心!”白卉及时将她扶住。
云苓咬着牙和白卉一起奔向窗边,白卉去拉窗子,竟然动弹不得。
“窗户也被他们锁上了!”白卉的眼神从惊讶变为愤怒,“他们是真的要置我们于死地啊!”
云苓紧绷着唇角,和白卉一起用力去拉,窗户依旧纹丝不动。
“这……这可怎么办?”白卉脸上的愤怒化为无奈。
云苓一咬牙,抄起手边桌上的一只花瓶,使足力气朝窗户砸了过去。
窗户早已被火烤的焦脆,被花瓶一砸,不止窗户被砸破,窗棂也散落着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二小姐小心!”白卉立刻拉起她朝后退去。
断裂的窗棂带着火苗火星四处迸溅,一下子引燃了一旁的纱帐。
纱帐遇到明火,立刻燃烧起来。
白卉扶着云苓躲到房间中央的空地,无可奈何的看着四周。
虽然云苓一心想要活下去,但眼前的情形让她的心慢慢变得焦躁。
火势越来越大,周围已经开始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房屋四周的窗户已经被大火吞噬。
被烧断的梁木冒出滚滚浓烟,呛得云苓忍不住咳嗽着。
之前的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她浑身觉得虚软。
“二小姐你怎么样?”白卉扶住快要倒下的云苓,焦急的看着她的神色。
“那药……”想起昨晚素雪给她的药,云苓后知后觉,“那药有问题……”
白卉一愣,明白了云苓的意思,愤恨的瞪起双目,“素雪怎么下得了手!”
转念一想,白卉脸色露出惊悸的神色,“是她!二小姐每天服的药她也都做过手脚了!”
否则,在高朗的悉心的照料下,胎像稳定的云苓不会早产!以至于她在认祖大典尚未完成就产下孩子。
是云家的人!云家人根本就没打算认云苓这个女儿!
这次不过是以认祖之名骗她回来,目的竟是要她的命!
“为什么?”云苓痛恨的咬着牙,“我对他们能有什么威胁,让他们处心积虑的害我!”
白卉心疼的看着云苓,突然脸色一变,“小皇子!……小皇子!”
听到白卉提起自己的孩子,云苓心痛更浓。
她不怕死。可她放不下这个孩子,那个她才生下三天的孩子呀。
云家人可以这样对她,她不敢想象,他们会怎样对她的孩子。
她看着越烧越烈的大火,眼中映出绝望,“我怕是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了……”
“不!”白卉的目光突然转到云苓身上,一副顿悟的样子,“他们的目的,不是二小姐!”
“你……说什么?”云苓满脸疑惑。
不是她,那外面的大火怎么解释?
白卉看着云苓,“二小姐还记得在掖庭时奴婢告诉二小姐的吗?”
“什么?”
“祁国历来有立子杀母的规矩,他们想要的是小皇子呀!”
云苓望着白卉,表情渐渐变得惊愕。
白卉继续,“皇上不止表露过欲立小皇子为储君的意思,某天奴婢路过皇上书房,意外听见皇上与六部要臣商议废除旧制的事。也就是说,即便小皇子被立为储君,二小姐也会免遭一死,那么二小姐的身份就会高贵过云妃娘娘,所以……”
所以他们就斩草除根,让她再没有机会成为云榛封后路上的绊脚石!
云苓几乎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她和云榛同样都是云家的女儿,为什么只有云榛可以有尊贵的身份,而她,她的孩子,她的命,她的一切都只能是做她姐姐的铺路石!
原来今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云家早就算计好的,从她回到云府的那天起,就陷入他们的计谋中,而她还满心喜悦,对他们感恩戴德!
那么……云榛!
熊熊烈火的包围中,云苓竟全身寒凉。
是云榛,竟是云榛引诱她一步步的走向地狱!
她不停的摇着头,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那个貌若天仙待她如亲人的女子,那个她无比敬重想要报答的女子,姣好的面容下竟有一颗如此恶毒的心。
“二小姐不要再耽搁了!”白卉看着逼近的烈焰催促着,“眼看着就要烧到这里,咱们要快点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被瞒了这么久,云苓完全沉浸在心痛中,她仿佛没有听见白卉的话,直直的看着高高跃起的火苗。
“二小姐!”白卉强迫云苓面对着自己,“我知道你难过,可再难你也要坚持,决不能就这么死在这!”
云苓终于有了些反应,木然的转过头。
知道真相后的那种绝望,让她又恨又痛。
“卉姑姑……”云苓声音哽咽着,后面的话几乎讲不出。
白卉不等她开口,拉起她寻着可以逃生的地方。
显然,云家人是做足了准备的,从火起的那一刻,芳菲阁就被大火重重包围,根本没有去路。
白卉带着云苓转遍了芳菲阁的每一个角落,渐渐变得失望。
火越烧越旺,随着骤起的夜风呼呼的往里面窜,她们只能左躲右闪,找还没有起火的地方。
云苓环顾四周,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拳头却紧紧握着,“我好不甘心!”
白卉心中一疼,透过被大火烧穿的屋顶望着夜空,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老天爷,我愿一命换一命,求你给二小姐一条生路!”
“卉姑姑!”云苓惊讶的看着白卉,也跟着跪了下来,“不可以啊卉姑姑!”
白卉看着云苓,像慈母一般,“我已经活了这一把年纪,如今无牵无挂死了一了百了,可是二小姐不一样啊!二小姐还有孩子,还有皇上啊!二小姐不能就这样死在这!”
“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死!”云苓目不转睛的看着白卉,“我们再想办法!”
满室狼藉中,她捂着鼻子四处寻着出口,滚滚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睛,好几次撞在桌椅摆设上。
火势太大,任凭两人怎么找也找不到能够逃出去的地方。
云苓在火场中央站住,心情越来越焦灼。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她们如果再不能逃出去,就算不会葬身祸害,也会被这浓烟熏死了。
“不……不会的……”云苓的眼底还有最后一点期望,“我们不会死在这的……咳……咳咳……”
被一阵浓烟呛到,云苓忍不住的捂着心口剧烈的咳着,咳得弯下了腰。
“二小姐你还好吗?”白卉扶着云苓,为她抚着背。
被下了药的云苓这个时候已经几乎没了力气,体力不支的她终是瘫坐在地上。
“二小姐!”白卉坐在她身边,看着云苓苍白如纸的脸色万分心痛。
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命会这么苦啊!
“卉姑姑!”云苓惹不住扑进白卉怀里。
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鸟儿,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
白卉也忍不住叹着气,“二小姐……”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靠在白卉怀里,云苓重复着,眼中露出浓浓的恨意,“他们那样对待我娘,又这样对我,我与云家的仇,不共戴天!”
原本清澈的瞳眸完全被仇恨占据,白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云苓的目光一闪,从白卉怀里出来强撑着站起来跑到尚未损毁的衣柜前。
刷的打开衣柜,她从里面翻出一件大红的衣裙披在身上。
白卉惊讶之时,云苓刷的转身,目光强烈,“我云苓发誓,我若不幸惨死,必将化作厉鬼,扰得云家日日不得安宁;我若能活着出去,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阵咔咔声传来,白卉立刻意识到不妙,她刷的抬头,看见头顶上的梁木几乎快要被烧断。
“二小姐小心!白卉说话间,那根梁木已然断裂,白卉惊恐的冲向云苓,不顾一切的用力朝她推了一把。
毫无准备的云苓,向后跌倒在地。
而此时,那根梁木正在往下坠落。
云苓的眼中露出恐惧,大声呼着,“卉姑姑!”
咚的一声,那根梁木还是砸在白卉的身上。
即使是烧焦的梁木,也还是无比沉重,即使白卉尽力去躲,她倒下之后,那根梁木还是重重的压在她的腿上。
“啊!”白卉神情痛苦,整张脸顿时毫无血色。
梁木上还有燃着的火苗,一下子引燃了白卉的衣裳。
“卉姑姑!”云苓不顾一切的扑过去,用手拍打着白卉身上的火苗。
“二小姐别管奴婢!”白卉忍着剧痛摇头,“奴婢的腿怕是断了,逃不掉了!”
“不,不行!我不能不管你!”
云苓扯过衣裳拍打着白卉的裤脚,可火势不但不减,反而把白卉的裤子引燃了,大有向上蔓延之势。
云苓心一横,干脆丢掉衣裳,直接用手拍打着起火的地方。
“不可以啊二小姐!不可以啊!”白卉几乎在朝云苓吼着,“二小姐快走!快走啊!”
“我走不掉的!”云苓一边拍打着火苗一边说:“就算我能逃出芳菲阁,又怎能逃得出云府!”
她忍住明火灼烧的剧痛,终于把白卉身上的火扑灭。然后用那双已经脱了皮的手使尽全力去搬压在白卉腿上的梁木。
小小的身子竟然爆发了那样大的力气,她咬着牙,居然把那根沉重的梁木移了开,“卉姑姑我扶你起来!”
白卉试着动了动腿,脸上痛苦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卉姑姑!”明白白卉的腿是真的断了,云苓瞪大了眼睛,同时心一横,“你走不了,我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