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瞬间瞪大了眼睛,拨开枝叶向前远望,那一个个圆顶的帐篷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些狄人竟把他们逼到了狄国!
他们认清情况的这会儿功夫,后面的狄人已经追了上来。
前有堵截后又追兵,他们该怎么办?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男人突然道:“下山!”
“喂!”她从后面叫他,“那是狄人的地方,我们不是送死吗!”
“呆在这死的更快。”他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
她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下山。
周围到处都是身着异服的狄人,这反而显得他们才是异类。
为了躲避那些追兵,他们只能以草木做遮挡,一路混进了狄人的住地。
虽然暂时摆脱开了追兵,一旦被其他狄人发现,他们也难逃此劫。
一道悲痛的哭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云苓循声望过去,目光落在稍显偏僻的一间帐篷处。
帐篷外面,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姑娘跪在地上抹着眼泪,双眼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帐篷里面同样传来哭声,听起来是个苍老的声音。
正看着,一个人影从帐篷里面出来,外面的姑娘立刻冲过去抱着那人的腿,“求你救救我的丈夫,他还年轻啊!”
被称作大夫的男人低头看了女子一眼,“救不活的,你认命吧。”
那句认命,让姑娘的眼中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双手也松了下来。
她低垂着眸子,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的跪倒在地。
那句“认命”也触动了云苓的心,她看着那个可怜的姑娘,她还那么年轻呀,就要失去相爱的人。
触景生情,她心中一酸,别过头去。
一阵马蹄声传来,将她惊动。
看那些人的样子,是狄国戍边的士兵,他们骑在高高的马背上东张西望,像是在找着什么。
“小心!”他把她拉回到帐篷后面,警惕的观察着那些人,“是他们。”
“谁?”她立刻追问。
“追赶我们的人。”
“那怎么办?”她担心的看着他,而他也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眼看着那些人离他们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
她看着四周,到处都有狄人,想走是走不掉了,他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情急之下,她刷的抬头,看着那个哭着的女子。
“我有办法!”她突然开口,他不由看向她。
“什么?”
她看着周围,见没有人看向这边时,立刻冲了出去。
他的掌心一空,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姑娘直接闯进了有大夫出来的那间帐篷。
“喂!”他唤她不住,只得跟了上去。
云苓闯了进去,看见帐篷中间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男人脸色发青甚至有些乌色,一动不动看上去快不行了。
帐子里面的人都沉浸再将要痛失亲人的悲伤中,看到云苓两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床边年迈的老妇人看到他们刷的站起身,“你们是什么人?”
云苓连忙将双手举过肩头,掌心摊开,“阿婆,我没有恶意的!”
对于突然闯入的陌生人,老者充满敌意,快速的上下打量之后,刷的拔出佩刀指着他们,“你们是祁国人?”
云苓还来不及解释,外面的女子已经冲了进来,手握弯刀对着他们的脖颈,“贼人!我杀了你们!”
云苓一惊,吓得转过身,“不要,你听我说……啊!”
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那女子已经挥刀劈了过来,幸好身边的男人一手抵住她的手腕,云苓才没有伤到。
惊魂未定的看着对方,云苓才要开口,对方已经喊了出来,“快来人,这里有……唔……”
男人的动作十分利落,一下子绕道那女子身后,一手夺过她的到,一手捂住她的嘴。
“嗯……嗯……”她挣扎着,眼神中充满恨意,却又无法挣脱。
男人抬头像老妇解释,“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苍白无力,老妇看了眼被制住的女子,冷冷的问他,“你想怎样?”
男人尚未说出,云苓一指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抢先道:“来救他的命!”
老人的眉间微微一动,被制住的女子亦是倏地瞪大了眼睛,就连那个男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人得了什么病,而且刚刚出去的大夫已经让他们准备后事,她能治得好他的病吗?
他下意识的又看了眼躺着的男人,仿佛死人一般直挺挺的躺着,似乎早就断了气。
老妇冷着脸,只多了几分怒意,“贼人休要打我儿子的主意!”
“是真的!”云苓不停的点头,“我是女医,你相信我!”
说着,她把竹篓摘下来。
“别动!”老妇立刻制止她。
云苓听她的话,停下动作,“好,我不动,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我真的是女医!”
“拿过来!”老妇吩咐过,云苓直接探着身子把竹篓递给她。
老妇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晃了晃竹篓,又拨了拨里面,看到的确只有些草药,才稍稍放下戒心,“你真的可以救我儿子的命?”
云苓毫不犹豫,“是!”
老妇亦不客气,“如果你敢刷花样,我绝不会放过你!”
看着云苓点头,老妇又放远视线看向男人,“把她放了。”
男人犹豫的时候,又听老妇开口,这次,是对那女子说的,“乌兰,不要叫。”
那个叫乌兰的姑娘似乎不愿意听老妇的话,眼中的倔强是无法掩盖的。
云苓看着她,“乌兰姑娘,请你相信我,让我救你的丈夫可好?”
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骚动,云苓小心的朝外面望去,那别狄人士兵竟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眼看着马上就要搜到这边,云苓只得摊牌,“阿婆,他们找的正是我们,可我发誓我真的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是采药的时候误入了狄国,但是我刚说救你儿子的事是真的,求你相信我,帮帮我!”
老妇人又看了看云苓,突然朝乌兰道:“信他们一次,他们若敢撒谎,绝不会活着离开这里。”
乌兰似乎并不想听老妇人的话,她一心想要杀了云苓他们。
老妇人一下子沉下脸,“你不想朝鲁活命了吗?”
乌兰一下子愣住了,他看着躺在床上如同僵死的丈夫,终是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云苓看出乌兰的变化,朝男人使眼色,“快放开她!”
老妇人看了一眼已经朝这边走来的狄人,转向他俩,“你们过来。”
云苓不敢耽搁,立刻上前,老妇一指自己的儿子,“去。”
云苓一怔,这是要她们躲在她儿子朝鲁的床下。
“想活命就快过去。”
云苓不敢耽搁,与男人一起蜷着身子钻了进去。
他们才一藏好,立刻听见有人进来,“见没见过一男一女两个人?”
老妇又恢复了悲痛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儿子摇摇头,连头也没抬。
那些人问着,同时在帐子里搜了起来,云苓能够听到有脚步声从他们旁边经过,还有老人与乌兰的哭声。
她以为那些人搜完一圈就会离开,那些人竟来到床边。
云苓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果然,那些人问老妇,“还差这里,把人挪开!”
不!她暗暗祈祷,那些人千万不要搜这里!千万不要!
老妇抹了抹眼泪,“我儿子病得厉害,不可以动的呀。”
那些人看着朝鲁,直撇嘴,“你儿子还活着?”
如果老妇不说,他们根本不信这人还活着。
这时,乌兰哭得更伤心了,她央求着:“求你们让我丈夫安心的去吧,不要打扰他,好吗?”
说完,乌兰已经泣不成声。
那些当兵的不免露出怜悯之色,看着可怜的婆媳俩,相互望了望,相继出了帐子。
婆媳俩的伤心并非伪装出来的,过了一阵子,老妇才对下面的两人道:“出来吧。”
云苓出来,立刻望着门外,见那些人走远了,才转过身,“多谢阿婆!”
老妇并不领情,“我帮了你,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
“是。”云苓毫不推脱,转向朝鲁。
这个男人显然已经病了多时,刚才他们躲藏的时候,她就闻到他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然而她并不在意这些,俯身观察着。
把过脉之后,云苓拿出随身的银针。
乌兰一看到云苓把尖锐的针尖对准自己丈夫的额头,立刻冲过来,“你要干什么?你不许碰他的头!”
“你别误会。”云苓知道,在狄国是不许随便触碰别人的额头的,“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老妇看了乌兰一眼,示意她不要阻止,她才不甘的退到旁边。
“他中了毒。”云苓看着银针如实说着,这一说立刻又刺激到了乌兰。
“都是你们祁人做的!是你们!”乌兰控制不住的怒吼。
云苓紧张的看着她,她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一定会惊动别人。
老妇冷眼看着这一切,突然刷的朝她举刀,乌兰一愣,咬着牙转过身,老妇才刷的收回手里的刀。
大夫说过她的儿子中了毒,见云苓说的没错,她问:“你有办法救他?”
她的语气更像是命令,如果云苓不能治好她的儿子,她就让她陪葬。
云苓之前虽然信誓旦旦的保证,可那不过是为了保命的无奈之举。
她看过才知道,朝鲁身体的毒已经进入脏腑,想要救活,怕是不容易。